长门好细腰 第63章

作者:姒锦 标签: 穿越重生

  敖七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女郎去过中京吗?”

  冯蕴眉心微微一蹙。

  上辈子是去过的。

  过去那么久,中京繁华仍然历历在目,那林立的房舍,熙熙攘攘的人群,五花八门的商贩,还有洛城的牡丹,都是想忘而忘不了的。

  她甚至还记得中京洛城的大将军府邸里,有一株百年牡丹王,裴獗很是钟爱。

  后来不知怎的,就因李桑若常找观花的借口来将军府,就被她养死了……

  那时候的她,也属实任性。

  亏得裴獗不知实情,不然可能早就要了她的小命。

  纷乱的回忆在脑海里与现实碰撞,冯蕴没注意敖七,以至于错过了敖七眼里写满的期待。

  “没有去过。”她听到自己违心地回答。

  敖七问:“女郎想去吗?”

  冯蕴这才意识到敖七的古怪。

  她侧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件旧事。

  敖七好像是因为抗拒家族联姻才偷偷跟裴獗上战场的……

  如今被亲爹逮到,该不会是慌了吧?

  她浅浅抿唇,“敖侍卫问我这个做什么?以我的身份,何来选择的机会?”

  敖七问:“若是女郎有机会选择呢?”

  冯蕴想了想,点头,“也想去看一眼。”

  敖七双眼亮开,笑得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来,“那就好……”

  冯蕴好笑地摇了摇头,觉得亲爹来了以后,敖七变得十分可爱。

  “那我如何去中京?坐囚车去吗?”

  敖七道:“等战事结束,我将女郎要过来。”

  冯蕴满脸疑惑。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言?

  上辈子敖七极是嫌弃她,为了把她从裴獗身边赶走,没少做让她难堪的事情。

  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冯蕴满是戒备。

  敖七却没心没肺,脸上阳光明媚,“女郎等着便好。”

  —

  木亭里光线很好。

  敖政和裴獗将那两个边走边谈的身影,悉数收入眼中,但谁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敖政才出声打破了寂静。

  “小七在营中,如何?”

  裴獗眼睑微收,脸上看不出情绪,“台主看到了。”

  以官职相称,而不称姊夫,这是跟他划清界限呢。

  敖政有点头痛。

  其实他刚才就发现了。

  敖七对那个冯氏女,实在太上心了,态度也亲密了些。

  好在,裴獗没什么反应,应是不甚在意。

  一个姬妾而已。

  说得再好听,也是主人家可以随意打发的东西。

  时下朋友之间、兄弟之间、上下属之间,转赠姬妾是常事,不足为奇。

  但如果落在敖七身上,敖政就接受不了。

  中京十几岁的少年,像敖七这么大的,早已懂得风月,敖七却一心习武,要跟舅舅一样征战沙场做大英雄。

  这孩子有大志向,前途不可限量,怎可闹出抢舅舅姬妾的笑话?

  敖政观察着裴獗的脸色,斟酌片刻,捋着那一把美须,叹口气道:

  “小七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只等战事结束,家里就给他们操办。可这浑小子,打死不肯松口,你当舅舅的,有机会帮我们劝劝。”

  裴獗不看他,垂眸饮茶。

  好片刻,敖政都憋不住想滑跪替儿子认错了,却见他面不改色地抬眼。

  “台主尝尝这茶。”

  敖政一颗心七上八下,深深吸口气,也低头饮一口。

  “以荷入茶,冯氏女心灵手巧,是个能掌家的。”

  裴獗状似未觉,唇角微抿,“是吗?”

  敖政心里话,你不就想让我夸一下吗?我都厚着脸皮夸了,你又来装着不知。

  可惜,这位御史中丞可以骂遍满朝文武,就是怕他这个小舅子。

  敖政长叹一声,“若冯氏是个寻常女子,也不会让宫里心生忌惮,不惜搬出朝官,御史台,如此大动干戈……”

  裴獗道:“不过是李宗训借机找事。”

  敖政见他心下明朗,老怀欣慰,“妄之明白就好。但这把刀子是你亲自递到李宗训手上的,能怪人家往死里捅吗?”

  裴獗面无表情,眼风扫过冯蕴和敖七远去的背影,眉心皱了一下。

  敖政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咳嗽,“李宗训那个老东西,野心不小呢。方才你也听到了,韦铮才上任多久,就敢在本官跟前叫板,谁给他的能耐?”

  裴獗抬眼:“哦?”

  敖政放下茶盏,身体往前倾,看定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朝中近日有风声传出来,太后要扩大候人数量,成立‘大内缇骑司’,欲与曹魏的校事府比肩。有人给我透底,说太后在李宗训跟前举荐了韦铮……”

  候人便是斥候,候官是斥候首领,做的是刺探情报的事,如今已有数百人之多。

  但比起曹魏的校事府少了一些特务的职能,不可以羁拿下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如果再行扩大……

  分明是要效仿校事府,以特务机构来监视百官,从而掌控百官,势必会造出一片腥风血雨……

第58章 掏心窝子

  “李老狗这是要捏住百官命脉,为其所用啊。”

  敖政一句一句地把朝中大事揉碎了,再拆开来分析。

  可裴獗不言不语,好似一个旁观冷眼人。

  他见状,又忍不住提点道:“李家眼下最忌惮的,无非妄之也。昔日之恩,今日之仇。恩有多重,仇就有多大,妄之不可不防。”

  当初是裴獗一力托举小皇帝登基,也是因为有他手上重兵,才能镇得住那些皇族宗亲的势力,使得北晋这些年来没有如同南齐一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保持了相对的稳定和发展。

  可平静能保持多久呢?

  李宗训当日倚仗的,变成了今日惧怕的。

  从龙之功,终会成为功高盖主……

  敖政道:“依我说,妄之实在不必为一个姬妾自揭其短,将把柄递到李老狗的手上。一旦落個通敌的罪名,即使今日无事,来日必翻旧账……”

  裴獗:“欲加之罪。”

  看他油盐不进,敖政重重一叹。

  “欲加之罪,那也要有个由头啊,不会凭空生出说法来。妄之此举很不明智,若你信我,不如让老夫将冯氏女带回中京。老夫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可保她一命。”

  裴獗冷眼看他:“若有一日,朝廷要问罪长姊,逼你交出人来。台主如何选择?”

  敖政一怔。

  这些年,裴獗很少和他提及他的长姊。

  因为当年娶了正妻后,他又纳了两房姬妾,裴獗就此疏远了他。

  敖政感慨着,“冯十二娘只是一个姬妾,说难听点,与家奴无异,怎可同你长姊相提并论?”

  “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裴獗似乎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留下这句话,一眼都不看敖政僵硬的表情。

  “你若真把长姊放在心上,便不会纳妾。”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只留敖政一个人在凉亭下吹热风,脑子都蒙了。

  “妄之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

  男人么,年轻的时候才会钟情,到一定岁数就知道了,哪有什么从一而终?

  水灵灵的花骨朵在眼前含苞吐萼,圣人也忍不住呀。

  —

  邢丙找的大夫是从本村叫过来的,姓姚,单名一个儒字,前两天才入籍花溪村,就在冯蕴家庄子的西头,一家七口人住着三间简陋的茅草屋。

  乱世当下,人跟人交往很简单——不问过去。

  入住的那天早上,姚大夫的新妇汪氏壮着胆子来长门庄,借两斤白面,说孩子馋大白馒头,哄不住。

  阿楼让灶房给了她,汪氏千恩万谢地回去,夜里便还来十斤粟米。

  她来时,恰好碰上邢丙家的二郎流鼻涕,当即领到姚家看了诊,拿出为数不多的药材,帮他熬成汤药喝下,才送回来。

  药材在时下可是稀罕金贵的,姚家不藏私,长门庄也不能太小气。而且,有个大夫住在近邻,那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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