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淑妃曾是先帝之妻,且先帝对辛淑妃可谓宠溺,登基多年,后宫未入一人,也只留下了商清晏一个皇子。
圣上对辛淑妃同样宠溺,可这份宠溺,终归被崔皇后和周贵妃瓜分出去大半。
人是不能有对比的,一旦对比起来,便高下立见。
哪怕这是心照不宣之事,但把话摆到台面上,还是让圣上挂不住脸面。
四皇子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处于被动,便哽咽道:“父皇,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不是吗?”
可圣上明显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一双怒目紧紧盯着商清晏,看着这个跟先帝如出一辙的孩子,让他想到太多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商清晏道:“若臣没有记错,淑妃娘娘在此之前,从未看过那首诗。”
圣上想到那天辛淑妃的反应,她认出了那是先帝的笔迹,却始终不承认她看过那首诗:“那又如何?”
商清晏道:“那首诗,的确是先帝写给淑妃娘娘的,先帝写的时候,臣就在旁边练字,先帝写完后,只是自己收了起来,并没有让淑妃娘娘知道。”
圣上看着商清晏,似乎在揣测商清晏话中的意思。
商清晏道:“先帝宠爱淑妃娘娘,然而当时宫中盛传着一句诗词,‘落花虽有意,流水继无情’,先帝对淑妃娘娘一往情深,淑妃娘娘却时常愁容不展。所以先帝写过这首诗后,并未给淑妃娘娘看过,亦或者说,先帝写的许多有关淑妃娘娘的诗句,都从未示与他人...”
商清晏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寒江上的一股轻烟,冬晨的一抹薄雾。
他平静地当着异父弟弟的面,向仇人诉说着他母亲不爱他父亲的证据。
这一刻,四皇子的所有委屈都散开来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更沉重的情绪,挤压在心头。
四皇子生出一股冲动,他想要阻止商清晏说下去,但他更清楚,商清晏说得越多,对他和母妃才越有利。
圣上打量着商清晏的神情,可除了淡然,无法从他脸上寻到其他情绪。
他仿佛是山水画中,一个没有情绪的人物,诉说着旁人的故事。
半晌,圣上再次问道:“即便那首小诗写于康佑四年,也决计不该出现在淑妃闺中读物之中,更不该被淑妃带入宫来。”
商清晏对着圣上叩首:“回禀圣上,淑妃娘娘先前并不知道,《慢斋词话》中夹着这张诗笺,所以才会无知无觉地带回宫来。”
圣上听出了商清晏的意思:“所以,那张诗笺是你塞进去的。”
商清晏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一抹哀伤:“臣一直留着先帝的那张诗笺,臣从前去辛府给辛太傅祝寿时,无意间闯入淑妃娘娘的闺房,酒醉之际,错将诗笺塞入《慢斋词话》,臣万万没想到,辛淑妃省亲之时,会将《慢斋词话》带上,酿成此等误会,都是臣之错。”
第298章 他想做个了断
圣上和辛淑妃之间的误会似乎就这么轻易解除了。
四皇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又看向商清晏。
他跪在那里,眼中无喜无悲,如一眼看不到边的枯井。
圣上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的孺慕之情,倒是让朕动容。”
商清晏没有说话,四皇子却是心头一慌,手指不受控制抖了起来。
圣上道:“来龙去脉朕已经知道了,你们且退下吧。”
四皇子连忙问道:“那我母妃?”
圣上对潘德道:“去解了淑妃的禁足,另再派御医过去一趟。”
四皇子眼眶通红,试探问道:“儿臣,儿臣想去见见母妃。”
圣上道:“去吧。”
四皇子道:“多谢父皇。”
圣上又看向商清晏,问道:“你也去看看辛淑妃吧,她这两日多思多虑,看到你,或许会好些。”
商清晏道:“淑妃娘娘尚在病中,臣不便过多打搅。”
四皇子想说什么,可看到圣上的表情,又把话给吞咽下去了。
圣上似乎有些疲倦,挥手让二人退下。
四皇子一瘸一拐出去,追上商清晏,唤道:“堂兄!”
他面对商清晏,初始是嫉妒的,后来是惭愧的,唯有现在这一声,唤得有那么些真情实意。
但他收获的,却是商清晏清冷疏离的眼神。
若放在从前,四皇子定会觉得商清晏性情冷淡,甚至还会嫉妒母妃过多关注这个堂兄,但现在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四皇子道:“堂兄真的不去看看母妃吗?她时常思念你,还与我说,要我保护你。”
商清晏摇了摇头:“不必了。”
四皇子张张口,咽下满腔苦涩。
是不必去看母妃,还是不必让他保护,亦或者二者都有?
商清晏道:“不过有一句话,烦请四皇子转告给淑妃。”
四皇子当即道:“你说,我一定一字不落告诉母妃。”
商清晏的脸色常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此刻他眼中却是带着些如释重负。
“你告诉淑妃娘娘,清晏的生恩已还,从此愿两不相欠。”
仿佛晴天霹雳,四皇子连退两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商清晏。
在圣上那边听到的所有话,都不及这简短一句来得令人痛心疾首。
四皇子声音颤抖,想要质问商清晏,他就这般狠心?
可又惊觉自己根本没有问这句话的立场,唯有神色惶惶地看着商清晏离开。
那道清冷的背影,在红墙金瓦之中显得那般决绝孤寂。
等四皇子脚步踉跄地回到披香宫时,宫殿外的宫人已经被撤走。
先前那些见风使舵,冷待披香宫的宫人都一窝蜂地过来给辛淑妃请罪。
御医也第一时间过来给辛淑妃请脉。
辛淑妃的情况的确不好,她本就体虚,这一番身心折磨,让她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一样。
偏偏她这样的姿色,恹恹地躺在床上,泪眼朦胧,不见病态,更添几分病西子的娇弱。
过来给她探病的御医,只能在心里感叹,这样的女子,难怪被先帝和圣上放在心尖上。
等给她施完针,开完药,人都退下去后,才让四皇子进来。
潘德似乎有意卖辛淑妃一个好,派小太监把宣德殿的那番谈话旁敲侧击地告诉了辛淑妃,所以四皇子一进来,辛淑妃就往他后面瞧。
没有看到商清晏的身影,她失望且自厌地躺回绣枕上:“你堂兄没来么?”
四皇子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但他让我转告给母妃一句话。”
辛淑妃连忙撑起身子,眼中透着几分希冀:“什么话?”
四皇子果真一字不落地重复:“堂兄说,他的生恩已还,愿从此两不相欠。”
最后一个字落地,殿内一片死寂。
四皇子忽听辛淑妃悲鸣一声:“清晏——我的儿——”
而后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溅湿了床榻,整个人直直栽倒在床上。
披香宫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已经出宫的商清晏倒是不知披香宫的情况,不过他也不想知道。
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在夏日繁茂的枝桠间挣扎出斑斑血迹。
剜骨疗伤自然是疼的,却疼得个干净,疼得个痛快。
他想到午时,在虞安歌步步紧逼的追问下,他不得不说出真正的打算。
虞安歌气急败坏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质问他为何要走这一步,明明有其他解决方法的。
真奇怪,他从圣上那里收获了恶意,从辛淑妃那里收获了愧疚,从四皇子那里收获了嫉妒,从辛太傅那里收获了冷漠,从无数人那里收获了无数袖手旁观的怜悯。
到头来,却是从虞安歌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收获了在意。
是的,在意。
在他苟延残喘,如履薄冰活了十几年后,竟有人在意他的感受了。
商清晏让竹影拿酒来,一是庆祝终于有人在意他了,二是庆祝亲情于他,终于是了无牵挂之物了。
他的确有其他解决法子。
那份诗笺,的确是他看着父皇写出来的,也的确是写给母后,且母后不知道的。
这点他没有说谎。
尤记得当年父皇写下那首诗时,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父皇一向尚俭,唯独在母后那里,不愿委屈她分毫,哪怕只是给母后写的诗,他都要特意找出绀碧纸,一笔一划认真誊写。
年仅四岁的他不懂什么是爱,却知道母后的心不在父皇这里。
父皇却是道:“没关系,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只要父皇一直对她好,她的心迟早会为父皇融化。”
母后的心的确不是石头做的,但从未因父皇而融化,甚至在最后时刻,成为刺向父皇的一把尖刀。
那张诗笺并未被商清晏带走,再出现时,是在殿中省,商清晏知道,其中必有崔皇后的手笔。
虞安歌的意思是,找出蛛丝马迹,戳穿崔皇后的阴谋。
商清晏固然可以这么做,甚至于这么做,他不必以身涉险。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想做个了断。
给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彻彻底底做个了断。
商清晏往口中灌下一壶酒,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第299章 血浓于水,终究抵不过人情冷暖
虞安歌今日离开时并不愉快,虽则她生母早亡,但她从父亲和哥哥这里得到了全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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