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第119章

作者:空留 标签: 穿越重生

  兰花起身行礼:“奴谢过姑娘。”

  时不虞也不问她谢的是哪一桩,坦然受了这礼,道:“有机会的时候劝劝你家夫人,不能再拿对付孩子那一套来对待言十安了。他已是贡士,很快就要成进士,已经是一个能撑起家门的顶梁柱,怎可能还如小时候一般对她言听计从。让她养好身体,等着过好日子吧!”

  兰花笑着应下,告退离开。

  时不虞趴在桌子上,拿着步摇左左右右的看:“阿姑,你说她是真的知道了吗?”

  “姑娘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其他的,是他人的事。”万霞多看了那步摇一眼,并不是多特别的样式,那就只能是赋予其上的意义不一般了,丽妃不会拿件寻常物来。

  冠礼既成人礼,是大事。

  时不虞让人去把今日不知在忙活什么事,至今未见着的言十安请过来,和他说起此事。

  言十安因昨晚的事有些赧然,这时才光明正大的看向她:“兰花姑姑过来是为了说这事?”

  “夫人送了我这个。”时不虞把匣子打开给他看:“能收吗?”

  言十安和母亲相处不多,不知这步摇有何特殊意义,但是她送的,就已是非凡。

  “当然能收。”

  时不虞便收了下来,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阿姑说男子的冠礼和女子的及笄礼一样重要,我想了想我的及笄礼。”时不虞笑:“白胡子提前一年就开始算了又算,终于让他找着一个既合我的命数八字,又命里带福的婆婆做我及笄礼的正宾。我不会算,你的命等闲人也算不得,就定了齐心先生吧。”

  言十安觉得没有比老师更合适的人了,点头应好。

  “时间肯定得定在殿试出榜后了。”

  “出榜后就办。我的‘父母’该到京城来了,他们不敢受我的礼。”言十安道:“不能再久拖,中举时不在,出贡时不在,就算中进士不在,之后也有另一件事他们非在不可。”

  “什么?”

  “我们的婚事。”看她眼睛骤然大睁,言十安垂下视线,一颗心缓缓的往下沉,不虞从始至终心思都不在这里。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定亲这么久,你都双榜进士了,没有再拖的理由。”时不虞问他:“你‘爹娘’一来,这事就要提上议程了,怎么办?”

  “准备也需要时间。”

  时不虞心头一亮,对呀!等他安排的‘爹娘’来了都已经四月,边境该有动静了。准备的时间拖久一些,日子定到年底去,这期间,言十安的身份肯定已经暴露,该奔大业去了,到时谁还顾得上他们的婚事。

  时不虞点点头,把这让她有点耳热热心跳跳的事扔到角落里,和言十安商量起赞者和有司的人选来。

  有司需要三个人,曾显、窦元晨、庄南正好三人。

  难定的是这个赞者,最有资格的当然非清欢莫属,可又不能是她。

  “她肯定也想做,但不能是她,万一有人起疑,于你也不是好事。”时不虞决定把这个人选先放放:“你先把心思放在殿试上,这个事不急。”

  言十安点点头,该说的说完了,他舍不得走,便说起另一桩事。

  “昨日那人剪了舌头,挑断手筋脚筋扔到相国府门前。章府报了官,李晟的人抬去了牢里。”

  “手段是好手段,可惜已经晚了。”时不虞笑:“你早先的布置已经让满城皆知那是章素素的人,再加上后边还有清欢推波助澜,他现在再怎么做也挽不回名声。这事不必管了,防备着章相国就行。朱凌那有动静吗?”

  “没有动静,放心。跑不了。”

  时不虞看着挂着的那一页页宣纸,快了。

第224章 旗开得胜

  长长的科举路,能走到殿试的人都非等闲。

  言十安谨慎惯了,更不会小看任何人,和秋闱、春闱那时一样,所有事都交给不虞管了去,他多半时间在老师跟前受教。

  时不虞则让阿姑给清欢去了信,做不了这个赞者,便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在她看来,能参与进言十安弱冠之礼这件事里的人,必须是绝对的自己人,不然岂不是恶心了言十安。

  清欢倒是真给了个人选:表妹骆氏。

  时不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再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虽然是假的,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就是表哥表妹,表妹当然可以做赞者!至于之后身份揭穿……谁敢多言。

  行,人选就这么定了,时不虞愉快的开始定观礼的人选。

  到殿试这日,时不虞当然也是要送的,有些话不适合在外边说,她早早就去了主院,在言则搬来的圆几上坐下,看着岩一给他拾掇,一边叮嘱。

  “朱凌被抓多久,就多久没有抓人进宫了,这段时日也不见宫中有尸身送出来,即便那些可怜人都还活着,对皇帝来说也难免失了新鲜感。他本就对你起过念头,今日见到你很可能会再起邪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露了馅被他疑上。”

  言十安从铜镜里看着她,他走过的这些年,向来是什么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就扛下什么事,没有人替他想过是不是扛不住,连他自己都不曾。哪怕是这件恶心事,哪怕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到时他也能应对。

  可是,怎会一样呢?

  有个人替他想到了,于是来殷殷嘱咐,带着安抚之意,只是想想心里就是暖的。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许多事,都不是必须他一个人硬扛的,于是他问:“若他眼神奇怪,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疑惑?”

  “你如今还不是臣子,是没有资格面见君颜的,就当感觉不到吧。”时不虞摸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难受了,难为言十安还得承受那些:“按惯例,他只会露露面,不会一直在那里,你不要因此乱了心绪,影响了考试。”

  言十安起身,转过身来面向不虞:“别担心,我视他为无物,影响不到我。”

  时不虞随之起身,笑道:“你的定性忍性都超过许多人,他人紧张的时候你能不紧张,就已经甩下他人一大截了。”

  这时天边都还未有微光,起得比平时早了许多的人脸上带着困意,未挽发,未更衣,可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言十安看着她轻声道:“这次,皇陵是该冒烟还是着火?”

  时不虞认真想了想:“冒烟就够了,你要真拿个状元回来,我怕皇陵震塌了。”

  言十安忍笑,应下来:“好,那我不拿状元,再拿个第四也够用了。”

  “够了够了,皇室子弟中进士,古往今来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笑出声来。秋闱时说这样的话,那是吹牛,春闱时说,那也有可能砸到脚,可现在进士已是十拿九稳,便可以骄傲且大声的说:皇室真要出个进士了!

  这次,时不虞只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仍是穿着他外祖母送的那身衣裳,时不虞不知为何就难受极了,天底下,身份能比他贵重的人少之又少,可普通人也比他拥有得更多。

  想也不想的,时不虞跨过门槛往前追了几步:“言十安。”

  正准备上马的言十安转过身来。

  时不虞想了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旗开得胜。”

  言十安笑了,深深的看她一眼后翻身上马,去奔赴属于他的战场。

  可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当那道如影随形的眼神覆在身上的时候,仍是让他几度停下笔,拼命去想不虞的脸才隐忍下来。

  就连其他监考官也都察觉到了皇上的眼神时常落在言十安身上,他们不解其意,便也对他有了更多关注,饶是言十安惯来承受种种压力,这一日殿试完,仍让他觉出了累,回到家沉沉睡了一觉才缓过来。

  等待出榜的时间里,民间又开了盘口,时不虞让阿姑悄悄去下注,赌言十安能得二甲传胪。

  “赔率不高?”时不虞不解:“为何?”

  万霞忍不住笑:“举人第四,贡士第四,大家都在猜言公子有没有可能进士还第四。”

  “看来大家对十安公子期望很高嘛!”

  “何止,我听着那言语间亲近得像是看自家孩儿。”

  时不虞托着腮笑了,这就是她要打造的局面。言十安是在京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看着他中举,看着他出贡,看着他名声远扬,这就会滋生出一种,这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儿的感觉,对他的亲近也就油然而生。

  说得近一些,皇帝想做什么不那么容易。

  说得远一些……

  时不虞垂下视线,当将来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大家也会自然而然的拥护他,政令推行也会更容易。

  和白胡子在外边胡玩的那些年月,她见过白胡子随手做下的种种部署,有许多眼下都是看不到好处的,可却能为子孙计。

  白胡子说,长远才是将来。

  所以,她的每一步都着眼将来。

  殿试后前十本该有小传胪,却不知缘何取消了,出榜那日,参试的所有人前往宫中等待金殿传胪。

  时不虞早早就等在贴榜的地方。

  人潮汹涌,比之秋闱和春闱更甚。窦元晨、庄南和曾显将她护在中间,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非常防备。

  可无论其他人说得多热闹,戴着帷帽的人始终安静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三人对望一眼,外人可能会以为她在紧张,可他们离着近,看得出来她的放松,她并不紧张,来此好像真就只为等一个结果。

  随着日头渐高,金榜在众人的注目下高高挂起。

  之前纹丝不动的人握着仆妇的手冲到了最前边,她从来都是从前往后看,不过眼神稍移,就看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

第225章 探花郎君

  金榜之上,赫然写着第三名:言十安,鹤蔺郡白水县人。

  第三名,竟然是第三名!

  时不虞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像是要瞪出一个窟窿来!她想,下注亏掉的钱,非得让言十安还回来不可!

  “探花!探花!十安兄是探花!”窦元晨高兴疯了,抓着庄南大喊,然后又去摇曾显的肩膀:“你再看看,快,再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庄南不甘的喊:“你怎不让我看,我是武将,但我识字!”

  “你走开,你认得几个字,我不信你。”

  曾显不理那两人的打闹,看着那个名字笑了,可笑着笑着,心中又难免酸涩,这里,本也该有他一席之地才是。如今十安兄已是金榜题名,而他,前途未卜。

  可他真心为十安兄高兴,探花郎,以十安之才华,实至名归。

  “你们说,若我自荐去给十安兄做个师爷,他会不会要我?”

  窦元晨和庄南皆是一愣,不知如何应这话,他们比寻常人更清楚,曾家子弟的将来,难了。

  “曾公子不必灰心。”时不虞回过头来,白幔晃动:“一时之事罢了,将来自有曾公子施展才华的时候。”

  曾显怔了怔,回过神情行礼道谢:“在下失礼了。”

  “学识一道上,能让表哥服气的人不多,曾公子却是他常提及之人,且那时你们来往还不多,并非因着是朋友才如此,可见曾公子有多优秀。如今不过是形势如此,可形势是会变的,谁又知道,明年是不是就变了?”

  满场喧嚣中,这道声音并不突出,甚至还得竖起耳朵方能听得真切,可短短几句话,却如此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