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炒小鹿
“进了宫便很难再出来了，祖母年纪大了，我不能扔下祖母一个人。而且……”少女咬了咬嘴唇，“我不想进宫做医女，天子龙威深重，宫里人多关系复杂，我……”
“蓠儿，不得在县主面前放肆！”
祖母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些话不是他们平头百姓可以随便乱说的。
沈云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些不过是实话罢了，也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看着面前坦率的少女，想到历史上她一生颠沛流离，最后为了报仇去了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全了那一份忠义。
少女被祖母呵斥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跪下。
“县主人美心善，是菩萨心肠，愿意接纳我们这些衢州来的难民，姜蓠无以为报，只有这身本事，只要县主需要，奴婢愿意为县主赴汤蹈火、鞍前马后！”
沈云舒听着她嘴里表忠心的话实在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一旁的玲珑和琳琅也掩嘴偷笑。
“你叫姜蓠？若我没有记错，有一味药材就叫江蓠。你不错，我很喜欢你的坦率。”
琳琅听了沈云舒的话在一旁笑着打趣，“我们家县主最喜欢口齿伶俐的了。”
“还有相貌好的。”玲珑在旁边接了一句。
“行了，别在这儿逗趣儿了。琳琅，先带人安顿下来，明日带着……老人家怎么称呼？”
“奴婢季氏佩文。”
“季大夫医术高超，明日让玲珑带着季大夫去跟王府的府医严大夫去交流交流，互相学习学习。至于姜蓠，就先跟着我吧。”
第37章 暗卫
秋高日爽，午后廊下的清风带起一丝凉气，沈云舒懒懒的斜倚在竹榻上，看着面前父亲为她千挑万选到如今准备好的一男一女两名暗卫，打了个哈欠。
“不过二八年华，就练就了这样一身本领，想必是遭了不少罪吧？”
沈云舒的开场白不在暗卫的预想里，二人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其中一名看起来面色苍白的女暗卫踌躇了片刻回到：“属下从幼时开始训练起，便知晓是为县主准备的，有奔头，所以也不觉得苦。”
这话一听便是掺了水分的，暗卫的训练比军营的士兵还辛苦，甚至都有些不人道，怎么可能不苦？且那一批即便都是为她准备的，但是真正能到她身边贴身保护的也就这二人，其他人只能再另行等候差遣。
所以这二人应当是所有训练中各方面都最出色的，才能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不过主子问话，下面的人一向不敢抱怨，这很正常，沈云舒也没有继续问。
“看你面无血色，可是身体不好？要不要叫个大夫给你瞧瞧？”
那脸色苍白的女暗卫闻言吓得赶紧跪下，“属下身体无疾，暗卫训练的时候都是定期检查过的，有疾的不敢送到县主面前。”
若是被主上嫌弃身体有疾便会被视为是不得用的，会被重新送回去，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必害怕，我知道你们选拔辛苦，不会轻易否定你，况且我这人用顺手的人便不爱换，只要你们办事得当，我便不会随便打发你们回去。
不过你这脸色，就算无疾也是营养不良，所以你们日后的饮食作息，便跟着我竹云阁的规矩来，我喜欢寿命长的下属。”
闻言那女暗卫内心松了一口气，“是，县主。”
其实他们吃的也不算差，她这营养不良的症状也是因为最近王爷一直在挑选给县主准备的贴身暗卫，其中只有一名女暗卫，所以她为了能够出头太过刻苦了些。
毕竟是他们从幼时就开始训练，想要身体长得好、武功练得好，吃食上便不能太过吝啬。镇北王府也不是什么喜欢苛待下人的地方，他们除了辛苦，其他的都还好，起码比流落街头好。
“你们原本叫什么名字？”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顺序。属下是这次选拔的第一名，叫暗一。”
“属下暗二。”
沈云舒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种激烈的竞争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没有训练出来的暗卫竟然连名字都没有，只按排序起名，这样养蛊式的培养，难怪小小年纪就一身好本领。
想到爹爹身边的明卫青山、青石，暗卫青霄、青云，还有她最近才知道娘亲身边还有一个青鸾，两个哥哥也各有一个暗卫，分别叫青松、青竹。
沈云舒思索了片刻：“既然王府出来的暗卫都是青字开头，那你们也顺着起吧，你二人便叫青雉、青羽。”
“是，县主。”
沈云舒看着一身黑衣，老老实实在一旁站着，逐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说话甚至到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的二人。
“青羽是男子，往后我出门，你就混在护卫里，我身边所有近距离的活例如驾车都是你来。青雉混在二等丫鬟里，我出门的时候，你们两个有一个跟着就行。若是我不用你们跟，也不安排你们办事的时候，你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惹麻烦，随叫随到便好。
至于你们这身黑衣……”
沈云舒一言难尽的看着那一身单薄的、好像她前世睡衣样式的黑色贴身的衣服。
“你们暗卫是对夜行衣情有独钟，还是因为这样的衣服穿着比较舒服？”
“回县主，玄衣可掩盖伤势、耐脏，夜里行动也不容易暴露。衣服做的随身一些，暗中行动时不会碍事，”
“那白天呢？大白天的穿成这样就不显眼吗？”
“暗卫白天若无需要轻易不现身人前，可凭借功夫和经验隐藏自己。不过，那是普通的暗卫，有主的贴身暗卫，主子给什么就穿什么，以主子的需要为主。”
沈云舒闻言了然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那以后在王府里，青羽就穿府里侍卫的衣服，青雉换二等丫鬟的衣服，这样也不惹眼。”
说罢回头看了琳琅和玲珑一眼，“府里人多眼杂，他们二人以后的衣食住行都由你们负责，尽量让他们少与人接触。”
毕竟暗卫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没那么多心眼子，一些细小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去做。
“若是旁人问起来你们的身份，就说是我竹云阁的。对了，要不要给你们二人身份牌？你们日后在王府行走也方便些。”
沈云舒想着，总归是已经训练出来了，日后能完成任务就行，也不必整那一出在房梁上、大树上吃饭睡觉那一套。
虽然她能入乡随俗的接受这种三六九等，人生来便有不同阶级的社会制度，但是不把人当人看她还是有些做不到。
“回县主，暗卫只要武器就够了，若是有代表身份的东西，恐出事会给主人带来麻烦。王府里的大部分人凭我们的武功若是不想被发现，有的是办法避开，避不开的都知晓我们的身份。”
沈云舒点点头，“那行，竹云阁里没人住的屋子你们自己随便选，觉得适合你们居住，方便你们看守竹云阁就可以。”
“还有，从明日起，青雉负责教我些功夫。”
青雉一愣，她想说她是暗卫，功夫都是杀人技，不适合县主。但是又想到他们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就被教育过，暗卫的职责是执行，不需要反驳主子的决定，于是低声说了声“是”。
琳琅可不管那么多，听到沈云舒的话赶紧阻止。
“县主，可是青阳统领教的不好？暗卫出手大多讲究一击毙命，他们万一伤了县主就不好了，县主若想换人教武功可以跟王爷说一声，咱们再找一个。”
沈云舒摇摇头，“这件事不用告诉父亲，任何人都不要说。青阳统领教的很好，也是值得信任的家将，我学武的事情不想宣扬，就让他教吧。
只是青阳统领的招式大开大合，太过光明磊落，多适用于战场，我想学一些暗卫的本事。”
沈云舒没有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挥挥手让琳琅带青羽青雉去安排一下。
一旁的玲珑还想说什么，被沈云舒拿起一块儿桂花糕堵住了嘴。
第38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两名暗卫之所以选的这么快，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去青华观小住散心，姜蓠在山上采药被江湖人士截杀。
当时幸亏玲珑跟着去了，玲珑跟着她一起学了点儿拳脚功夫，虽然算不得多厉害，但是也能应付一阵子，姜蓠身上又带着毒粉，这才让二人只受了些轻伤便逃了回来。
后来王府的护卫去抓人，反抗的都就地斩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带回了王府。
据抓回来的人说，他们是在烿都城内的一间医馆里发现了季氏。因为医馆是镇北王府的，季氏不出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镇北王府的医馆找事。
而姜蓠经常来往于镇北王府和镇北王府的药铺医馆之间，他们虽然没见过姜蓠，但是知道姜家还有一个逃出去的孩子就叫姜蓠，而姜蓠正好与季氏接触过，名字又叫对得上，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在了姜蓠的身上。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已经被灭族的姜家后人，只是因为当年灭姜家的势力曾发了悬赏，而他们见此次有机可乘，以为镇北王府不会为了一个下人大动干戈，他们又是江湖中人，跑远一些就没事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玲珑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云舒县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威胁他们若是敢杀她就死定了，县主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贴身侍女与其他下人不一样，他们也是知道的，若是把县主的贴身侍女杀了县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云舒县主又是镇北王府唯一嫡女，掌上明珠，所以犹豫再三也不敢对玲珑下死手。
只是这样一犹豫，就让姜蓠的毒粉钻了空子，导致他们的行动没有成功。
经此一事，沈云舒便彻底把姜蓠收在了身边做贴身侍女，改名琉璃。
改名是季氏与姜蓠自己的请求，姜家被灭之前姜蓠还小，若是改了名字那些人未必认得出来她。
正好姜蓠在沈云舒身边做的挺合心意，与玲珑和琳琅也玩儿的到一块儿去，沈云舒就直接给了她自己当初准备好的贴身侍女的名字。
……
青华观内，沈云舒与净云大师对坐，面前是一四方棋盘，二人各据一方，看起来不分高下。
“县主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来观内小住的日子越来越多。”
净云看着面前穿着简单的素衣，挽了个修行之人发髻的少女，略带疑惑的询问。
“怎么？大师是嫌我来的太勤，觉得我烦了？”
沈云舒头也没抬，两指夹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净云听着沈云舒的话，又低头看了一眼她落子的位置，无奈轻笑了一下。
“贫道何时嫌县主烦过？只是这棋风有时同音律、画作一样，会反映出下棋之人当下的心态，县主这局棋杀伐之风稍重，不同于县主平日谨慎周全的风格，看起来下棋之人好像有些困惑，急于冲出困局。”
沈云舒听了净云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执棋的手悬在空中，眼睛看着棋盘，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沈云舒有些犹豫的落下一子。
“人这一辈子，是不是一直要跟着这世道，随波逐流，不然便会被视为异类？”
净云沉思了一下开口：“世上愚者多，才显得智者重要；浑浑噩噩者多，才显得清醒之人难得；随波逐流者多，才显得打破束缚者无畏。”
“无畏？那还真是挺难做到的。毕竟这世间之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用自己最犀利的言语，去抨击那些与他们不同的人。
人活在这世间，真正能做到不在乎他人之语的，怕是也只有你们这些修行之人了吧！”
她如今的年岁，已经可以出去自己参加宴会了。形形色色的宴会上，自然总是少不了一些相亲的戏码，她看的多了便有些厌烦，常常来青华观小住，躲开那些宴会。
后世那些什么‘从前马车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都是骗鬼的，世上薄幸之人何其多，尤其以她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人里，大部分都有小妾通房，就算有些未必是真的喜欢，只不过是应酬往来，但是依旧与她的三观有些碰撞。
她就是清醒的知道，在这个时代没那么容易遇到如同她父亲一样夫君，所以才对这古代成亲一事有些抗拒。
前世塑成的三观对她影响太深，就算她不付出感情，只为家族去找个联姻之人，也依旧会觉得有些膈应。
但是不成亲，又会因为她一人之故，而让整个沈家包括旁支族人都受到旁人的风言风语的影响。
罢了，总归她现在还小，会想出办法的。
净云看着沈云舒好像想开了一些的样子，微笑道：“县主为何要担心那些尚未发生之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县主第一次来时抽的签忘记了吗？县主所思的一切都会如愿。”
沈云舒眨了眨眼，可那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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