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这是要把她支开, 石榴却不走,看着丁慧娘说,“婶子,你帮我好好劝劝我娘。这样的人家,我却是不想嫁过去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不想真的让钱娘子和柳娘子说中了,回头让他们笑话。
再一层就是家里光洪娘子一个人做豆腐地话,实在是太难了些,没个人搭把手,石榴也不放心。
丁慧娘想了想,就朝石榴笑着说,“你先别着急,这事儿婶子和你娘好好的商量商量,嫁不嫁都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等石榴出去了,洪娘子才说,“你怎么顺着她的话说,她正经闹脾气呢。要是真不愿意嫁可怎么是好。”
丁慧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经的说,“我却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你先别急,听我细细说来,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咱们村子里,你瞧瞧这嫁了人之后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洪娘子一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那时候被挨打的场景,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哽咽,“你和我不一样,你家男人是摔断了腿,要还像从前那样,不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丁慧娘直接嗤了一声,“要真是那样,我如今还能看着他躺在床上不管?不过是不想让疙瘩难受罢了。”
洪娘子却还在坚持,“石榴和咱们不一样,燕娘教给她怎么做猪胰子了,去了夫家也会被高看一眼。”
自从林春燕教会石榴做着猪胰子之后,洪娘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下了,这手艺就是最好的嫁妆了,以后也不怕被瞧不起。
丁慧娘知道洪娘子,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就没什么心眼,什么心思都浅白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做了那涨价的事情来,她只能摇摇头,“可不是你想的这样,正是有了这手艺,嫁过去了才是要命得。”
石榴和麦芽都在另一边的屋子里偷听,原先石榴是没想那么多的,可听了丁慧娘说的那些话,也不由觉得后背发凉起来。
夫家的那些人要真让她教这门手艺的话,她能拒绝吗?
肯定是不能的。
但她要是真的教给了他们,青山村里的人会怎么想?她娘和麦芽在青山村里又该怎么相处?
石榴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都可以想象若是她真的教会给他们之后,他们过的将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了。
没有娘家依靠,她以后就要全凭这婆家人是否是良善人家过活,她一个人还好,要是以后再生了孩子……万一也碰到一个和她爹一样的,就算以前装的好好的,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回来动手打她。
这动手打人的事情并不稀奇,很多男人嘴里名曰管教,觉得这些娘们儿不听话,非得用拳头打上一顿才行。
甚至有时候不需要理由,劝架的人只说都是这样过来的,等时间长了就好了,男人就不会再打人。
石榴突然想到了丁慧娘,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一天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疙瘩爹的咒骂和打人声。
麦芽注意到石榴的状态不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把她拉到另一旁坐下,小声的说,“姐,如果你不想嫁给他的话,咱们就不嫁过去,你别怕!以后我养你。”
石榴却摇摇头,知道靠着麦芽也不是个办法,要是真不想嫁人的话——石榴的目光渐渐的坚定起来,她得有个能养活自个的手艺,然后再立个女户。
就像林春燕他们一样,他们如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也没人敢来欺负他们。
越想石榴越觉得这条路是可行的,不用担心以后不能和娘家来往,也不用担心以后婆家人对她动辄打骂。
等丁慧娘走了,洪娘子过来的时候,石榴就把这想法说了出来。
洪娘子被丁慧娘说了那么一大堆,本就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响,再听石榴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你不能只瞧见几个不好的,就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坏的,你瞧那三郎四郎的爹娘,不是日子过得挺好,哪里有不嫁人的。这门亲事不错,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
石榴两只手无意识的在一处搅动着,刚才说出那些话已经用了她很大的勇气,见洪娘子反驳,也没了再多的力气挣扎。
张天河再一次跟着里正来到了李小娘子家里,虽然定亲之前他们两个原不该这样频繁地见面,可李员外一死,里正生怕这婚事没着落了,借着要来帮忙的名头,就带着张天河正大光明地出入李府。
这样的心思,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不过看在张天河是个秀才爷的份上,也没人和他计较。
张天河也想像胡相公那样心安理得地娶了美妇人,从此靠着姻亲在朝中当了官,一家老小都还搬到了京城里住。
要真的去说起来,这胡相公和他们家也是差不了多少的,但偏就能得了这样一个好亲事一步登天,怎么能让里正和张天河心里不羡慕呢?
但李府只是有些钱,没美妇人娘家那样的权势,这让张天河心里有些不满意。
这次,他们去李府的时候没再见到李小娘子,张天河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小娘子,总觉得她的眼睛很是锐利,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回来的路上里正听下人说,好像是因为那什么董小娘的缘故,这李小娘子让李相公不高兴了,索性禁了她的足,不让她再出来。
张天河也只是胡乱地听了一耳朵,里正见他没之前那么抵触,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天河说,“知道你不大乐意这门亲事,可你想着就凭咱们家这家底能把你供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你嫂子他们可是一直有意见的!再加上你外甥也越来越大,我们总不好只顾着你,你这要是成了亲,你岳丈家自然会帮你打点,以后真要是像胡家那样出息,登上了那青云路,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张天河听的脸色通红,再也想不到在他眼里可以说是老实正直的里正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一想,就连一普通的行商都在外面有上几个外室,家里的小娘也有不少,他当了官之后,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林桃红的身影。
他是和书院告了假回来的,这几天他借着温书的名头去了小河旁边,可不知道怎么的,那林桃红就再也没出现,倒是让心里有几分失望。
说他对林桃红有什么意思,那也不至于,林桃红毕竟年岁还小,在他眼里和他妹妹差不多。只是他特别愿意看林桃红跳起脚来骂人的模样,是那样的生动活泼,好像也让他暂时的忘却了读书的烦恼一样。
既然见不着,张天河也就不再去小河边,老老实实地按照里正的谋划,又去了李府几次。
一大早知了就叫个不停,很难让人多睡一会儿,林桃红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黏腻腻的,早早地就去打了井水来擦洗。
“这得热到什么时候,怎么没记得往年也这样热过?”
“往年怎么没这样热?只不过你给忘了罢了,这马上就到伏天了,总得热上一个多月。”
一听这个,林桃红整个人都蔫儿了,也没什么胃口吃饭。
林春燕就没费劲去灶间炒饭,将那荷叶洗干净之后,剪碎放在锅里,又放了一片陈皮,熬了荷叶粥出来。
再一人切上一个咸鸭蛋,那咸鸭蛋腌的时间长了,红色的油都溢了出来,再配上一碟腌好的小菜,清清爽爽的便把早饭给吃了。
没有果冻豆腐之后,张牛力家里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连带着冯家村胡大郎那边也没了活儿做,总过来打听消息。
张牛力就把自个儿想开个杂货铺的事情同张大舅他们说了。
张大舅倒是不愿意,好不容易手里才有了些钱,他还打算留着给几个孩子攒钱盖房子。
还有张小妹,怎么着也得打出一份像样的嫁妆来。
可是胡氏和其他几个孩子都觉得开杂货铺的主意不错,“咱们这里偏僻,那些个货郎也不能见天地来,即便大家手里有钱,也都没地方花。”
“再说咱们多进一些放不坏的东西,就算没人买,咱们也吃不了什么亏。”
张小妹比较偏向稳妥的法子,大家都这样说,张大舅就答应跟着去问问林春燕和张大娘的意见。
等下次再来拿东西的时候,张大舅他们就赶到了,一问才知道,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就起来了。
“可不敢在大日头下走着。”张大娘怕他们晒中暑了,到时候难受,赶紧叮嘱了一句。
“那倒没事,我们从山上绕过来的,树多,倒是没那样热。”
张满粮这时候绕到林春燕身边,嘿嘿笑了几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样东西,“燕娘,你猜这是什么?”
林春燕在他们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就见张满粮把背篓里的那条菜花蛇给拿了出来。
那条蛇有人的手腕那么粗细,猛地一拿出来,把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见他们这样害怕,张满粮却高兴得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害怕的,这菜花蛇可没毒。而且肉也好吃得很。”
他们这些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以前饿肚子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这菜花蛇的味道已经算是上乘的了。
林桃红躲得远远的,小声问张满粮,“这么说的话,你们连那老鼠也吃过?”
林桃红还一直记得之前听四郎他们讲的事情。
张满粮听了,只笑了几声,看了张牛力一眼,没敢往下再说。
老鼠他们自然是吃过的,抓住的最大的一只老鼠差不多能有刚生下来的小孩那么大,这老鼠也是精得很,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地就饶了它。
他们将老鼠扒了皮之后直接放在火上烤,什么东西都没放,他们这些半大的小伙子就把那只老鼠肉给分吃了。
可谁知这老鼠也是个懂报复的,回头他们这些吃了老鼠肉的家里面就丢了不少粮食。
一开始不知道是老鼠,找了好久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多了些不大的老鼠,把粮食都给搬空或者吃掉,大人们不知道他们吃了大老鼠的事情,都只觉得奇怪,折腾了好久才抓完。
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渐渐地也发觉了不对,都说了不让告诉了别人去,非得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可。
林桃红见他不说,也就不再管,看一下林春燕,问她,“大姐,这肉可是能做了吃?”
林春燕点点头,“自然是能做了吃的。”
就是她对这种爬行类的动物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从刚才起,脸色就煞白煞白的,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
张大舅就瞪张满粮,“赶紧把东西收起来,早就说了不要带过来,你偏不听!”
张满粮就看向林春燕,“燕娘,这肉可好吃了,你真不要?”
林春燕坚定摇摇头,“算了,好吃东西那样多,我还是吃别的吧。”
且这条蛇被张满粮摔打的血肉模糊,看起来就没有食欲。
张满粮只能遗憾的把那条蛇给收了起来。
林春燕也不着急去铺子里,就听张大舅和张大娘说起要开杂货铺子的事情。
“大姐你给我们拿个主意,这杂货铺子要不要开?我们的干了快一年的果冻豆腐买卖,手里也是攒了几个钱的,可就怕把这些钱给折腾没了。”
张大娘见自家兄弟问自个,心里就舒坦得很,十分有魄力地开口,“想干就干!就算赔了也没什么,这做买卖的有赚就有赔,那些个大行商都是这样说的,且就算赔了,等到秋天有果冻豆腐了,到时候再赚回来。”
张满粮一听就推了推张大舅,“爹,你还没咱姑姑有见识呢。”
张大舅听了也不恼,“你姑姑本来就比我们都厉害,加上她如今见的世面多了,可不就更趁着咱们什么也不懂了。”
张大舅也不再犹豫,就说起他们要拿的东西了,“猪胰子多拿些,还有那粉丝,豆皮,豆干,再给我来上几份凉皮。”
这凉皮原先他们是不敢拿回去卖的,只在张大娘这里吃过,可如今既然要开铺子,张大舅也决定冒险一次,这样热的天气说不定就有人想要吃凉快一些的东西。
林春燕又给他们拿出来凉粉,“这是用绿豆做的,到时候切成块也能吃。”
吃法就和橡子豆腐差不了多少,不过因为是绿豆做出来的,价格自然要贵上几分。
张大舅也不和他们客气,看到那凉粉就来了兴趣,“正好走的这一路又渴又饿,倒是想吃上一些。”
林桃红就去挑了几碗出来,里面放上了蒜汁等调料,张大舅接过就几口下肚,只觉得凉爽的很。
这样天热的情况下,衙役们也开始拿着啰走街串巷地叫喊着,提醒大家防火。
孙捕快抽了空来喝些冰饮子吃上一碗凉皮,那宋大爷有些担心的问,“这阵仗怎么突然就这样大?”
“葫芦镇着火了,烧了好些个房子,这不县太爷怕咱们这里也出了事,才让咱们勤说着些。”
“哎!这样的天就是走了水也不好救。”
众人都唏嘘起来,他们这些铺子是衙役特别关照的对象,孙捕快吃完也不着急走,千叮咛万嘱不要有火种。
林春燕也重视起来,每天晚上走的时候,都会检查一下灶间的柴火是否熄灭了,也叮嘱宋大娘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小心火烛。
这样过了几日,他们镇东边有一家药材铺子还真就走了火,幸亏是大白天,火一起来众人就都拿了桶去接水,且他们离码头比较近,倒是比较方便。
林春燕让胡大强和赵六赶紧去帮忙,生意倒是可以往后放一放,人是最要紧的。
她也拿了桶过去,张大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离火太近,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娘子都过去。
到了那里,才发现来的人不少,镖局的那几个大汉们也在,他们一个水桶一个水桶的往前递,这样倒是比一桶水来回提要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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