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本沈黛末分家分出去后,又要付房租,又花了大把钱赎回席氏,还要养几个男人,日子肯定跟他们家一样紧巴巴的,倒还有点心理安慰。
可这次一上门,发现沈黛末竟然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完全不为柴米油盐发愁,而且小侍的席氏衣裳穿得竟然比他还要体面,心理更加失衡,扭曲不忿。
不过好在还有沈如珍。
胡氏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默默流泪的沈如珍和满眼关心的席氏。
他当着席氏的面,将沈如珍搂在怀里,说道:“哎,真儿命苦,嫁去的那个付家受折磨,那个付老爹,整天对真儿不是打就是骂,真儿想要辩驳两句,他就撒泼打滚,倒像是真儿欺负了他一样,真儿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从不回家跟我说,要不是这次实在被打得受不了了,他才不会跑回来。”
席氏听得揪心不已。
胡氏继续说:“我想着你既然回来了,也该让真儿见见你,所以就带他来了。”
席氏愤慨道:“那个付老爹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怎么不去找到说理去?凭什么打我家孩子!”
“我也想去找付老爹,可是那付老爹却说我们沈家不如从前了,要是我不乐意,就把真儿给领回去,这让真儿以后怎么做人?”胡氏叹息。
席氏一时哑了火,出嫁的男子被岳父赶回娘家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因此,席氏只能低声骂一句:“这付老爹,真是势利眼,当初真儿还是下嫁,如果沈家还跟以前一样,他才不敢这样对真儿。”
默默哭泣的沈如珍听罢,看了席氏一眼,哭得更伤心了。
他真是命苦,生父懦弱无能,亲生妹妹又嗜赌成性,谁都不能依仗。
他在付家忍了两年,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回来,可胡氏不走心地听了他几句哭诉,就把他往席氏这里领,实际上就是把他推给别人。
席氏呢?也只是嘴上骂付家两句,实际不敢为他出头。
哭够了,他擦了擦眼泪,起身幽幽道:“这怕就是我的命了,如今也来看过一爹了,我也该走了。”
席氏连忙追出去:“真儿,你这就走了?你要去哪儿?”
沈如珍布满泪痕的脸上透着认命:“还能去哪儿,回付家去。”
“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何必急着走?”冷山雁就上前拦住他,墨色衣袍突兀的挡在他面前,仿佛水墨画中的墨色山川,整个人仿佛画中走出来。
“哥哥,一爹许久不见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跟一爹叙叙旧,也让付老爹自己在家里好好消消火气,然后大家再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怎么样?”
沈如珍已经被席氏的反应弄得心凉至极,却没想到冷山雁会这样主动留下他,带着泪花的眼睛闪了闪:“可是你和妹妹不介意吗?”
冷山雁笑着将态度软下来的沈如珍拉回主屋里:“你来我怎么会介意?欢迎还来不及,妻主就更加不会介意了,你可是她亲哥哥。”
席氏立马点头:“是啊,真儿,留几天吧。”
胡氏脸色不对。他是深知席氏软弱可欺,不敢惹事的性格,才敢带沈如珍来这儿的。为的就是不让席氏好过,他以为自己能安度晚年?不可能!亲儿子还在妻家受苦呢,依照席氏的性格除了心疼之外,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没想到冷山雁竟然敢为他出头。
胡氏立马道:“可这样怕是不好,付老爹的性格本就泼辣,这样怕是会激怒他。”
“激怒?正好我还没见识过泼辣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他要不高兴,直接让他来找我。”沈黛末靠在门边,说道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妻主。”冷山雁眉眼染着淡淡的喜色,上前迎接她:“抱歉,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去考场接您。”
沈黛末摇摇头,笑道:“没事儿,哥哥的事情要紧。”
冷山雁接过她的笔墨盒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今天您刚考完试,我已经让白茶准备了很多菜品,如今正好哥哥回来,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沈黛末笑着点头:“好,你有心了。”说完,她看向沈如珍:“哥,以后就住在家里吧。”
沈如珍心一动。
他这个妹妹以前几乎不怎么跟他说话,偶尔说一句,也是找他要钱,或者问他要绣品去外面卖了换钱。
沈如珍从没指望过沈黛末会替自己出头,可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她竟然变了这么多,心中隐隐有些被触动,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胡氏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可转念一想,沈如珍也不可能在娘家住多久,一来付老爹的性格不是好惹的,一来,出嫁的儿子老是住在娘家,别人也会说闲话。
沈如珍现在住娘家看似硬气,可以后回了付家,付老爹有的是气给他受,而且更加变本加厉。
想到这儿,胡氏也不再纠结,自个儿回家等着看好戏去了。
*
晚上,沈如珍跟席氏睡在一房里,沈黛末给他送上了伤药,冷山雁也守在床边听他诉了一夜的苦,每日细心照料,做尽了妹夫的义务。
毕竟是一家人,沈如珍又是受了委屈跑回来的,渐渐地跟他们交了心。
可没过几日,付老爹气冲冲地找上了门,坐在门槛上就破口大骂。
“你们沈家养出的什么没廉耻的臭狗屁,成了亲不声不响地就往娘家跑,一住就是十天半月,当你老爹死了?我呸!”
沈黛末正在主屋里跟席氏他们话家常,没来由听到这么粗俗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沈如珍无比畏惧地躲到席氏身后:“我、我岳父找来了。”
席氏握着沈如珍的手,不停地安慰,可看着比胡氏还要泼辣的男人,也不敢上前。
沈黛末起身走出去,看着像个泼夫似得坐在门槛上的男人,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付老爹吧,我哥哥可不是无缘无故地跑回来的,他是实在挨打挨怕了,你倒血口喷人起来,回去,别来找事!”
付老爹梗着脖子冷笑道:“你是说我打他?这小贱蹄子才是颠倒黑白,我让他白吃白喝,不过碰他两下,他倒忌恨上我了?没良心的杂种东西!你们沈家这一家子也是黑心的,都把亲爹给卖了,还装什么骨肉亲情,也不嫌害臊!席氏,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舔着脸活?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这话听得席氏顿时难堪不行。
“住口——”冷山雁猛然冲到付老爹面前,半眯着眼睛,脸色黑得要滴出水来。“我妻主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从没行差踏错一步,你少造谣她!”
付老爹被他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娶了夫郎非打即骂,把人家逼回娘家,又跑上门来辱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给你几份脸面你倒脏言秽语起来!”冷山雁眼神凌厉。
关乎沈黛末的名誉,以及日后科举仕途的名声,冷山雁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她。
付老爹虽然骂人骂得难听,但极其擅长摸清人的底线。
之前他骂沈如珍、骂席氏、骂沈家,冷山雁都没有太大反应,唯独那句‘卖亲爹’间接骂到沈黛末身上,才让他反应激烈。
于是,他立刻调转话头,指着沈如珍威胁道:“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躲在娘家这么久,既然这么不想回去以后就别回去了,我们家红姐也不稀得你!”
沈黛末冷笑:“如此正好,我看咱们两家就到此为止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男人们都愣住了。
尤其是付老爹,他就是笃定了沈家那他没办法,才敢坐在门口破口大骂。
没想到沈黛末居然说要和离?
可这不行!
重新娶夫郎,可是要花好大一笔钱,而且沈如珍是个极好拿捏的软性子,要不是这次他打得太过火,他也不会跑回来。这样任由他拍扁揉搓的懦弱女婿,可不好再找第一个。
第35章 我的郎君要报复
沈如珍和席氏起初以为沈黛末最多骂骂付老爹就罢了,谁知道她竟然起了要让他们夫妻二人和离的主意,登时吓了一跳。
付老爹指着沈黛末威胁道:“沈四,你以为你考上秀才就了不起?和离?呸,我家红儿有的是人想嫁,你家那个小浪蹄子可没人敢再娶!”
躲在席氏身后的沈如珍立马就站了出来,似乎想要挽回,却被一旁的冷山雁死死摁住。
沈黛末也冷笑:“我哥哥就算以后不再嫁人又如何,我养得起他一辈子。”
付老爹没想到沈黛末如此硬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是沈如珍突然帕子捂脸哭起来:“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席氏拍着沈如珍的后背叹气:“原本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这样一来,付老爹回去怕是就要张罗着让付红跟珍儿和离了。”
“就是,其实、其实妻主她对我还是挺好的,只是她也不敢忤逆父亲。”沈如珍哭着说。
言下之意,他只是想闹一闹,并没有和离的打算。
“啊???”沈黛末失声诧异:“都这样了,你还不——”
沈如珍垂着头不说话。
冷山雁悄悄勾了勾沈黛末的小指。
沈黛末的声音戛然而止。
“父亲和哥哥放心,他们家不会跟哥哥和离的。”冷山雁眉眼微冷。
这段时间,冷山雁经常跟沈如珍聊天,早就摸清了付家的家底,因此十分笃定付家不会和离。
“付老爹刚才那样说不过是知道哥哥胆子小,故意吓唬他而已。刚才我拦住哥哥,就是因为妻主刚才那番话已经给哥哥撑足了面子,要是刚才哥哥走出去求付老爹原谅,妻主的心思就白费了。”
“真的?”沈如珍问道。
“嗯,放心吧,你只需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住着,自有付红亲自来接你回去的那天。”冷山雁眼眸半阖,眉梢处透着冷漠:
*
回到二楼,沈黛末郁闷地坐在床边,小声道:“以前哥哥无处可去,不敢跟付红和离,我尚且能够理解。可我明明已经说了会照顾他,付老爹又打他打得那么厉害,他怎么还不想和离?”
“或许付红对他还行吧,至少比付老爹好些,才让他心存幻想。只是如果付红真的靠得住,他也就不会满脸是伤地跑回来了……妻主也别生气,这种事情咱们是劝不通的。刚才哥哥的反应强烈,您就不要再强行劝着让他们和离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往后他和付红重归于好,反倒觉得是你管得太多。这个南墙得他自己去撞了,才能真正明白。”
冷山雁狭长的眉眼间满是利弊权衡,不想让沈黛末一番好心,最后落人埋怨。
好歹在深宅里混了几l十年的当家主君,见识过无数男人,美的、丑的、精明的、老实的、命苦的、作妖的、已经练就轻易揣度人心的本事。
对于沈如珍不愿意和离的原因,冷山雁瞥一眼就明白,只是他并不在乎。
说到底,他跟沈如珍只是塑料亲戚而已,这段时间对他好,完全是看在沈黛末的份上。
沈黛末想对沈如珍好,那他也就尽力照顾好这个大舅哥,维持好内宅稳定,免得沈如珍成天哭哭啼啼,吵得沈黛末看书都看不安宁。
若换做别人,以冷山雁的冷漠个性,才懒得管他们的生死。
沈黛末心中叹气,轻轻勾着他腰间的玉佩穗子,说道:“刚才我被付老爹的脏话气到了,说话太急,就把要养哥哥一辈子的话说了出去,忘了跟你商量,你别生气。”
冷山雁疏懒的眸色有些意外。
这个家都是沈黛末的,她想养谁收留谁,他都没有权利有意见。
可是看着沈黛末垂着头,轻垂的眉眼如夏日的浪花,柔和绵延,是发自真心地觉得亏欠他。
冷山雁本就没有半点生气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哪里亏欠他?作为一家之主,沈黛末已经给予他快要漫溢出来的尊重。
这种感觉是他上一世在顾家执掌中馈,手握万贯家财,凌驾于顾家几l十口人之上都没有感受过的,有一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却比从前大权在握时更踏实心安。
他眉眼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笑声低沉反问道:“这话怎么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黛末抿抿唇,指间绞着他的玉佩穗子:“从前这个家里只有你、我还有白茶,咱们三个人。后来我把父亲接了回来,你每天都要伺候父亲,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日日都要跟我演戏。好不容易把父亲伺候好了,我哥哥又来了,都说翁婿关系以及和舅子之间的关系最难相处,更别提付家又时不时作妖,我想想都替你觉得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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