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白茶剜了她一眼:“我嫉妒他?别开玩笑了。”
对他们男人来说,一百个细心体贴都不如一张漂亮的脸蛋好使,脸才是第一竞争力。
温柔、才华、厨艺……任意一项技能加上漂亮,都能把女人的心牢牢拴住,但唯独不能单出,不然女人还娶夫郎干什么?直接雇个会做饭打扫的老头子不就行了?
像阿邬那种长相,再温柔细心体贴都没用,单是站在他家公子面前,就是一场残忍的羞辱。
“你既然不嫉妒他,为何还总是针对他?”查芝问。
白茶嗤笑一声,一个丑八怪,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成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暗暗觊觎着娘子。娘子偶尔跟他说句话,他就扭扭捏捏装纯情,妄图给娘子留下深刻印象,真恶心。
如果不是看他做事勤快,娘子又喜欢他做的饭菜,他早就想法子把他留在老宅了。
查芝摇摇头,不懂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马车内,沈黛末端着剥好的山荷叶,沾了点蜂蜜递给冷山雁:“郎君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冷山雁笑着接过,咬了一口。
沈黛末问道:“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冷山雁的眉头轻轻蹙着,漂亮的眼睛都被酸得眯了起来,山荷叶入口滋味酸涩得堪比未成熟的青杏子,但很快就被浓稠甜蜜的蜜浆包裹,酸味淡去,慢慢地竟也能适应了:“还不错。”
沈黛末笑道:“我刚开始吃的时候也吃不惯,结果越吃越上瘾,这东西长在山里就像普通的草,也亏了阿邬,不然都不知道这东西竟然能吃。”
“阿邬在乡下长大,山里东奔西跑认识的东西也比我们多一些。”冷山雁垂首淡笑,指尖再次拿起一截山荷叶送到了沈黛末嘴边。
沈黛末张口咬下,无比自然的靠在冷山雁的身上,就像靠着用天鹅绒制作而成的柔软抱枕,冷山雁也自然而然的环着她的腰,让她靠得舒服些,熟稔的动作仿佛已经成亲很久的老夫老妻。
吃腻了山荷叶,沈黛末拿起那本鬼故事,冷山雁也靠在她的肩膀上,陪着她一起看。
在这个以儒学为正统的世界,鬼故事算是不入流的杂书,而且虽然鬼故事,但内容也多半是美貌男鬼、男妖精与多情学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因此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所以便是上一世,冷山雁也从未涉猎。
如今冷不丁接触这种光怪陆离的小故事,倒也觉得新奇,深入地读了下去。
沈黛末看书的速度很快,堪称一目十行,但每次她都会刻意放慢翻页的速度,指尖捻起书页角示意一下,等到靠在她肩膀上的冷山雁轻轻点头,她才继续翻阅。
时光飞快,沈黛末没一会儿看得累了,准备午睡一会儿。
朦胧的睡意间,她感到有一双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等她醒来时,她正枕在冷山雁的腿上,身上披着一件晴山色大袖衫,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原本只打算午睡一个小时,没想到直接睡到了晚上,沈黛末撑着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马山就要到驿站了,把外衣穿上,山间夜里冷,小心着凉。”冷山雁理了理晴山色大袖衫上的褶皱说。
沈黛末揉着惺忪的睡眼,张开双臂,晴山色大袖衫就套了上来。
“怎么不叫醒我?”她问。
冷山雁低头,为她系着带子说道:“看您睡得正香,就没叫醒您。”
沈黛末失笑道:“今天晚上我可能就睡不着了。”
冷山雁勾着衣带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暗淡的眼底透露出琢磨不透的淡笑。
没一会儿,查芝勒马停下:“娘子,郎君,驿站到了,请下车吧。”
沈黛末点了点头:“知道了。”
冷山雁拿出帷帽戴上,在沈黛末的搀扶下下车。
这处驿站距离寒山县不过几十里,在这里休整一晚上,明天应该就可以到寒山县了。
驿站里人很多,人员也杂乱,沈黛末连忙让白茶扶着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冷山雁进了房间。
查芝在后院里喂马,沈黛末则去水井边打水,打水的人很多需要排队,沈黛末才睡了一觉,精神异常振奋,正好看见驿站门口的楹联,就念了出来。
排在沈黛末身后的年轻女人,突然说了句:“驿站的对联都俗不可耐,还是要去山河大川边的名厅名楼,那里的对联才叫一绝。”
沈黛末没说话,那个年轻女人可能觉得失礼,立马对她作揖请罪:“娘子莫怪,我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
沈黛末笑了笑:“无妨。”
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青衣,眼神有一种大学生般的清澈:“我叫霍又琴,是寒山县人士,敢问娘子?”
沈黛末道:“我也是去寒山县的。”
“娘子不是寒山县人?来寒山县做什么?探亲?访友?还是做生意?”霍又琴像是个读书人,说话声音很是轻柔,但话又多又密,像个唐僧。
“赴任。”沈黛末简单直接。
霍又琴眼前一亮:“莫非您就是新知县?”
其他打水的人听到这,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她。沈黛末点了点头,这一路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身份,甚至巴不得别人知道她是官员。
毕竟古代的治安不比现代,山贼盗匪猖獗,肆意打劫,对沈黛末这样的官员却敬而远之,不敢冒犯。
毕竟抢劫平民商户和抢劫官员的犯罪性质不是一个量级,除非她们疯了,否则都绕着走。
沈黛末一亮明身份,立刻就有一个中年女人走上前来。
这女人是去寒山县做生意的商人,得知她的身份想要结伴而行。
霍又琴说道:“你们商队人多货多,岂不耽误了娘子的行程?”
商人看着霍又琴,问道:“这位娘子怕是很多年没有回寒山县了吧,不知道寒山县虎患猖獗,没有几十个人结伴前行都不敢上路的,我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
“虎患?”沈黛末疑惑。
霍又琴不以为然:“哪座山里里没有几只老虎,而且咱们是走官道,又不是往深林里钻,怎么能碰到老虎。”
商人直摇头不理会她,却转而看向沈黛末:“大人,我们这里从二年前就开始闹虎患,起初只是咬死一两个人吃掉,前任知县置之不理,如今老虎越来越多,已经敢下山去村子里抓人吃了。”
沈黛末吓了一跳:“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商人紧紧抓着沈黛末的手。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向沈黛末诉说着老虎肆虐给她们的生意带来的危害,就差没跪下来喊一声青天大老爷了,沈黛末赶紧记录下来。
月色迷迷,山雾缭绕。
冷山雁坐在房间里,褪下了厚重的外袍,只穿着一身洁白的单衣,斜倚在床边,如墨汁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烛光衬的他本就清冷矜贵的脸更加昳丽俊美,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摇漾的灯光下摇曳出缠绵风情,仿佛一枝冷到艳极的花,等待着被人采撷。
夜色越来越浓,灯光也越来越暗,看着即将燃尽的灯芯,冷山雁眸色渐深。
“白茶,去看看娘子怎么还没回来?”
白茶赶紧去外面看了一圈,回来答复道:“娘子在外头被一群人围住了,说要处理什么虎患,娘子正拿着纸笔记录呢,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今晚怕是不用睡了。”
冷山雁暗暗垂下眸子。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一招。
白茶道:“公子,要不您早点歇下吧,娘子今儿睡了一下午,晚上熬得住,您却不行啊,明天还要赶路呢。”
冷山雁摆了摆手,沉沉的语气似叹息般:“下去吧。”
第66章 我和郎君和苍苍
驿站人多,沈黛末将这些人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老虎、数量、公母、人员伤亡情况、赔偿情况一一做了记录。最后一统计,在同一时间段出没的老虎足有五只,按照这个数量估计,寒山县附近的老虎估计有十几只之多。
她这哪里是去赴任啊,简直一头钻进了老虎窝。他们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老虎真是老天眷顾。
现代人用枪打死一只老虎都十分费劲,何况古代人,而且这些老虎在山林出没,受害的都是进山捡柴、种地的普通老百姓,遇上老虎压根没有抵抗之力,只能躺平任吃。
沈黛末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暗下决心,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解决虎患。
第二天,沈黛末跟随商户祝安等人一起结伴同行,商户运送着三两马车的货物,随行的仆人有十个,再加上一起结伴的其他人,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四十多人。
这么多人,就算遇到老虎,大家齐心协力也能驱赶走,沈黛末放下心来。
她在队伍中绕了一圈,忽然问道:“昨夜那个书生霍又琴呢?”
“那个年轻人死犟,非说她自小在寒山县长大,老虎不会下山,提前带着随从走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由她去吧。”商户祝安说道。
沈黛末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开始上路。
寒山县处在一众群山之中,清晨群山间的晨雾弥漫,仿佛丝雨般将人的发丝浸透湿润,起伏的山峦像陆地上的海浪,隐藏在蒸腾得雾气中,朦朦胧胧别有一番美感。
可这样的美景却透着一股诡异,静,太静了,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沈黛末警惕起来:“查芝,点燃火把。”
“是。”查芝立刻燃起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一道道火光在弥漫的大雾中亮了起来。
忽然马儿开始不安的乱动。
山林中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就是一声声惨叫,但惨叫声并不是从她们的队伍中传出来的,而是在前方,而且惨叫声还在继续。
众人连忙循着声音赶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直斑斓大老虎赫然出现在面前,它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锋利的虎爪下横七竖八躺着三个仆人,瘆人的眼珠子盯着众人。
霍又琴缩在已经被拍烂的马车内部,瞪大了眼睛,惊恐发抖。在霍又琴身边有一个手持长刀的女人,与老虎僵持着。
其他人见状立刻拿出武器和火把驱赶,几十个围着老虎,老虎竟然也不害怕,用布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边毛发的血液,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大家立刻将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的霍又琴扶起来,马不停蹄地朝寒山县赶,至于尸体,谁都不敢管,生怕那浓重的血腥味道再次吸引来老虎,就任他们躺在路中间。
沈黛末透过车窗,看向横躺在路中间的尸体,神情凝重。
掠食性动物捕猎,一般捕到猎物就会将其叼走吃掉,但这个老虎咬死了人非但没有走,反而继续咬死了两个人,以及一匹马,最后还一个人都没有带走,可见它并不是因为饥饿才咬人,而是像猫抓老鼠一样,在玩,在享受杀人的乐趣。
沈黛末捏紧了拳头。
“刚才在霍又琴身边的女人是谁?帮我请来。”她对查芝说道。
“是。”查芝很快将那个女人带来。
沈黛末对她坦明身份,那女人也不隐瞒,恭敬道:“大人,小人名叫雷宁,是山中猎户,今早上山捕猎听到有虎啸声赶来,就发现老虎在吃人,于是出手相助,但还没有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沈黛末一看雷宁年轻,模样清秀,一身劲装腰缠虎皮腰带,背上负着一把弓,手持一把带血的长刀,可见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户。
“你很熟悉这里的老虎?”她问。
雷宁道:“回大人,我和母亲都是猎户,对这座山中十几头老虎都认识。”
沈黛末点点头:“那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事?”
雷宁大喜,立刻单膝跪下冲她行了一个抱拳礼:“雷宁愿跟随大人,万死不辞。”
沈黛末点了点头,转身时看见了白茶眼底惊魂未定的泪花。
养在深闺的男人,第一次出远门,就看到老虎吃人,被吓哭很正常。
她撩开车帘重新回到了马车内,握住冷山雁的手,柔声问道:“吓到了吧?”
冷山雁看着她笑了起来,深邃的丹凤眼黑得澄澈分明:“乍一眼看到尸体,确实有些惊吓,但现在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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