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靥
大厨们似乎又在制作宵夜，也有可能在为第二天做准备。藜麦面包的香味从门外飘散过来。
法比安轻快地走了进来：“冕下，是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和肉串喔！”
他将这些食物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又收走了已经吃空了的果盘。
蕈人像长着眼睛和嘴巴的巨型蘑菇，它神奇地从狗头人那里取得了钥匙，在药水区给自己购买了一些快速生长药水。
可能是渴极了，在用晒干的蘑菇交换完这些药水后，它拧开瓶塞，咕嘟咕嘟地仰头将它们喝的一干二净。
尤莉莉：……
蕈人眼神迷离：“不可以现场喝完嘛？”
说话间，它的身形变得鼓胀，像是吸满了水。一堆小蘑菇从它散发着土腥味的褐色伞盖下，掉落下来。
这些小蘑菇很快长出了手脚，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尤莉莉：“……也不是不可以，这些幼崽记得带走。”
会说话的大蘑菇将伞盖翻了过来，将这些叽叽喳喳的小蘑菇们兜走了。
＊
沃伦夫人被门栓落下的声音吵醒。
她披上丝绸睡袍，静默地站立在窗边。
燃烧着的壁炉，在这个深夜中哔啵作响。外面又下起了暴雨，银白色的闪电刺破天空，紧随而来的是轰然炸响的雷声。
牵着鹫马的仆役，有着淡金色的短发，和浅蓝色的眼睛。
她看到子爵大步地在雨帘中穿行，那些雨水从黑色的伞面上滑落，溅起肮脏的水花。
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她深知着这一点。
“贝里安，”沃伦夫人注视着深夜归来的子爵，他的靴子和衣服下摆在滴水。这些水迹，很快被男仆们擦干了。子爵更换了舒适的家居服，他的棕色的眼睛十分深邃，里面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她将手轻柔地搭在子爵的手背上，“您回来的好晚。”
那双手从粗糙的手背上，抚摸到长了茧子的指尖，在耳鬓厮磨间，她富有技巧性地询问着某些战斗和决策的细节。
雨越下越大了。
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弩箭，击中了马背上的骑手。
弩箭上蕴含着狂暴的魔法能量，受伤的骑手发出了恐怖的嘶吼，他挥舞着标枪，狂乱地将它朝臆测中的弓箭手位置抛掷过去。
有隐隐的乐声传来，和雨声缠绕在一起，让这些士兵们愈发狂躁不安。
“敌袭——是那群该死的帕索尔人！”嘶哑的怒吼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响起。
银甲的武士猛地转身，长剑和盾牌碰撞，发出沉闷的铿锵声。
塞西尔吹奏着骨笛，专注地盯着那个格外魁梧的身影，他挥舞着盾牌和弯刀，像一座坚实的银色堡垒。掺杂着魔力的乐声，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一个恍惚中，附带着腐蚀魔力的长剑，狠狠地剐去了他右肩上的一大块血肉，森森的白骨暴露了出来。
他狂吼着捂住右肩，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弯刀上的魔法纹路亮了起来，他鹰隼般的眼神，探究地看向深黑的密林。
哎呀——位置好像暴露了。是先喝生命药水，还是继续战斗呢？这真是一个难题。
塞西尔好整以暇地想着。
＊
安娜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尤莉莉顺着她的目光，朝黑暗中看去。赫蒂在沼泽中狩猎。
在大多数时候，黑龙和所有人一起，共同享用烹饪好的熟食。
但每当那种蔓延的堕落能量爆发后，它会回到巢穴，补充一些在黑龙食谱上的传统食物——被酸液腐蚀，或者堆积着发酵腐烂的魔兽肉块、蕴含大量魔力的植物。
它将阿尔弥曾经的洞穴霸占了，那个巨大的湖泊成为了龙的发酵池，散落着腐败的猎物尸体。蝎子，水蜘蛛，魔蝠重新聚集起来，充满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看起来没比鬼婆巢穴好上多少。
在这个新生巢穴附近，长出了很多蔓生怪，它们和那些甘愿做渔网的家伙不同，长得非常掉SAN，触须上充斥着黏糊糊的酸液。
埃丝特对此感到气愤。
这头人鱼怨灵，报复性地每天在新生的巢穴附近徘徊，将那些没来得及腐败的猎物冻起来，拖走吃掉。
它拖走的肉块，对黑龙来说，不过只能塞牙缝。
两者之间，似乎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
很显然，今晚这两个家伙，并没有爆发出新一轮的矛盾。赫蒂的状态看起来也很不错，下一轮爆发似乎还要过很久。
然而安娜一直盯着翻滚在沼泽中的黑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尤莉莉忍不住戳了戳安娜：“赫蒂身上，难道又有一些不好的转变？”
安娜摇摇头：“和它身上的异变没有关系，似乎是别的事情，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诶，这样吗？
尤莉莉看向安娜，她绿色的长发中，有小蛇在不断蠕动。黛西在一旁趴伏着，似乎对某条扭动得最妖娆的跃跃欲试。
它亮出了爪子，被尤莉莉眼疾手快地握住。尤莉莉将猫猫捞起来，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占卜试试？”
“被反占卜了。”
尤莉莉：“诶——”
她两眼放空地捏着猫猫Q弹的肉垫，不厌其烦地去捏光滑的指甲尖。隐藏在肉垫之下的爪尖，锋利又危险，捏起来格外让她着迷。在触碰这些爪爪的时候，黛西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它偷偷将剩下的三个爪爪藏在了肚皮下面，留出一个任尤莉莉随便把玩。
尤莉莉捏完了一个，从猫猫的肚皮底下，掏出了另一只爪子。
黛西轻轻地喵了一声，碧色的眼睛控诉地盯着她。
尤莉莉收回了手。
猫猫换了个姿势，将所有的爪爪全部藏好，将头埋进了尤莉莉外袍的褶皱中。
灵感能让超凡者规避某些风险。越是高阶的职业者，对某些事件的预知，就越为强烈。尤莉莉检查了一下两个炮台的冷却情况，又清点了一下库存的掠夺者。
她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这些提前的准备，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狗头人控制着钥匙的发放量，让一楼的大厅中，不至于太过拥挤。售货员和试吃员们很快把控住了节奏，每一位客人看起来都心满意足。
尤莉莉的钱包，也格外地满意。
当散发着巨龙气息的客人走进店铺时，她有种一切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的，巨龙。
每个魔法种族，都有独特的气息。足够了解之后，能很容易地被巫师的灵感辨认出来。
尤莉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赫蒂相同的气息。这头巨龙，看起来比赫蒂活得更久，也更为强大。他的气息中，带着和黑龙相同的巨龙的气息，仔细分辨起来，又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他正伫立在门口，看着不断挥舞爪爪的招财猫摆件。
副塔上的魔法炮台咔哒咔哒地转动，对准了领头的那位气息深沉的家伙。
尤莉莉沉默了。她的手还放在系统面板上，时刻准备着，将那些掠夺者给施放出来。但是此刻，她的脑子开始宕机。
尤莉莉：怎么会有成年龙？
她承认，第一次投放幽暗投影，肯定有做得不怎么靠谱的地方。但是——在传送生物种类上，她有着非常细致的筛选，等阶超过传奇的不要，普通人不要，价值过低的魔兽不要，能力太诡异的种族不要。
成年的龙族，最低阶的也达到传奇了叭？！毕竟这种天生强大的种族，吃吃睡睡也能升阶……哎呀，真是让人羡慕的投胎能力。尤莉莉想，应该用鉴定术试一试。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等阶也不算低，尤莉莉并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威胁，应该在炮台的可击杀范围内。这些家伙看起来血统稀薄得多，对它们施放鉴定术，比对着巨龙施放鉴定术的风险小太多，能探查到的东西，也会更多一些。
很快，尤莉莉发现这头巨龙的拜访，应该不是源自于自己的失误。
她关闭了因为鉴定术的施放而跳出来的系统弹窗，松了一口气。某个不可明说的念头，又重新冒了出来。
她看向蕾娜塔和安娜。安娜站了起来，盯着领头的那位，眼神中似乎有些恍惚。
蕾娜塔冲着尤莉莉抛了个媚眼，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头龙，也看向了安娜。
然后，他彬彬有礼地开口：“好久不见。”
尤莉莉：？
她和蕾娜塔此刻的脑回路达到了一致。
第159章 银龙的拜访
已经添了四五次茶水了。
尤莉莉用叉子将杯底的蘑菇捞出来，咀嚼着。安娜抚摸着出现了一丝裂痕的鼻烟壶，正轻声地和领头的那头巨龙进行交谈。
这些化作人形的银龙和龙裔，在尤莉莉看来，非常地杀马特。
诶——尤莉莉又捞了一朵蘑菇，这朵蘑菇有些老了，它的伞盖特别有嚼劲，像风干的牛皮重新泡发后的口感。尤莉莉为自己对这批拜访者的评判表示很抱歉。她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在无人的角落中，进行了数次的占卜。
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很熟，气氛冷淡又疏离。离开的客人们，在路过会客厅时，总是会留下好奇的一瞥。
赫蒂匆匆忙忙地撞了进来，巨大的爪子抓住了幻化成人形的龙。
它张开长满利齿的龙吻，急促又快速地喷吐出一长串的龙语。龙语中包含着大量的弹舌音，带着沼泽腥臭味的涎水喷溅出来。
被甩开了，有着亮银色头发的来客，反手握住赫蒂的龙爪。它们看起来有着巨大的体型差，然而较大的黑龙，更像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泛着金色的眼珠缓缓地挪动着，赫蒂发出了古怪的嘶吼声，它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和眼前的家伙一样，变幻成人形。
“蒂法……”它发出低沉的呼唤，很快，这种呼唤声化作了某种恐怖至极、像来自深渊的痛苦嚎叫。像前几次那样，突如其来的邪异能量卷土重来，浑身的血肉像是被酸液腐蚀，富有韧性的皮肤皲裂开，它们挂在深黑的骨骼上，黑龙的眼睛从清澈变成浑浊。来客用力地将它按在地上，将因为痛苦，不断拍击地面的尾巴和四肢，牢牢地困住。
安娜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对赫蒂的态度一直是冷漠的，别扭的。此刻，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尤莉莉心中那种怪异感又冒了出来。
“鼻烟壶。”蒂法朝着安娜伸出手。
赫蒂的伤口仍在不断地扩大，蕾娜塔忙碌地用魔法瓶，将那些渗出的龙血全部收集了起来。
她无视狰狞的、像骷髅一样的黑龙脑袋、一脸诧异的龙裔和散发着寒气的外来者，召唤出暗影蜥蜴，将那些掉落下来的肉块，收集并交给了鱼人们。细细叮嘱着，一定要及时对这些新鲜的食材进行处理。
——一旦没有及时进行处理和腌制，这些肉块会被血液中蕴含的酸液腐蚀，变成一摊恶心的、无法食用的腐败液体。
这绝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