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家庭金雀花 第13章

作者:华泱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穿越重生

第39章

  从路易七世的角度,在和亨利二世的争斗中,他总是在走败运,或者说早在他和埃莉诺结婚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不幸,他的一切苦难都是从那场婚姻中开始的。

  他确实希望托马斯·贝克特能够给亨利二世制造麻烦,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刺杀亨利二世的继承人,这个布商之子能够背叛亨利二世自然也会背叛他,而不论他怎样辩解,他似乎都无法洗刷谋杀威廉三世的嫌疑,那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的年轻人正愤怒地向他寻仇,他的父亲写信过来坚称他对儿子的行为毫不知情,可有什么意义呢,他能亲自率兵制止他儿子的复仇吗,他再天真也不会相信亨利二世的说辞。

  那个年轻人的军队推进到哪里了, 贝里,还是布尔日? “我的封臣们呢?他们就坐看他们的国王被如此挑衅而无动于衷吗?”他问他的使者。

  “佛兰德斯伯爵和布鲁瓦伯爵都表示他们无意干涉威廉三世的复仇,有人曾看到威廉三世的使者赠予他们大量的金钱贿/赂......”

  “他哪来的钱贿/赂他们?”

  “他的弟弟鲁昂伯爵打开了鲁昂的国库,他同时还雇佣了布拉班特骑兵进驻维克桑,我们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真是个好弟弟啊。”路易七世讽刺道,也许是为了洗刷自己涉嫌谋害兄长的嫌疑,鲁昂伯爵对他哥哥的复仇倾力支持,有时路易七世都在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他策划了这场阴谋,不过不重要,他不在意了, “布鲁瓦伯爵就算了,香槟伯爵呢,我的大女婿就毫不在意威廉三世挑衅我的权威吗?”

  “香槟伯爵还没有回信。”他的使者犹豫道, “但腓特烈一世主动给我们写信,他愿意帮助我们,只要我们回馈他的友谊......”

  腓特烈一世,他曾经痛斥过的被绝罚者和任意妄为的皇帝,他为什么要帮助他......“答应他,我总要解决眼下的麻烦。”路易七世疲惫道,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但愿他要求的回礼不是让我进攻意大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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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亨利二世一直坚称他对儿子们的行为毫不知情,但他毕竟没有实质性地阻止他儿子们的行动, 1172年7月,由三子理查率领的军队成功进驻布尔日,并渡河直插奥尔良,而鲁昂伯爵亨利雇佣的军队也终于集结完成,一南一北将路易七世牢牢围困------东部的安茹地区就更别说了。

  此时路易七世能够指望的只有西部香槟伯爵的援军,然而这个自腓力出生后便不再如昔日般恭敬的大女婿也采取了和他弟弟一样的暧昧态度,口头上谴责威廉三世的行为“报复过当”,但行动上也无意出兵支持------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可以去劝说我的哥哥。”在路易七世为女婿兼大舅子的行为愤慨之际,他的妻子主动找到他,“他或许对对抗威廉三世有所犹豫,但看在我和腓力的份上,他会帮助您的。”

  是的,腓力毕竟是他的亲外甥,虽然他的出生意味着他的外孙无缘王位,但国王的舅舅难道不够荣耀吗?然后在回到香槟后,阿黛勒立刻告诉了香槟伯爵一个被路易七世小心掩盖的秘密:“国王已经和腓特烈一世达成了同盟。”在她的哥哥还在消化这个信息时,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对策,“如果腓特烈一世要支援国王,他必须经过香槟,你立刻以支持国王的名义调集军队,但在腓特烈一世行动之后,你需要以对抗暴君为由阻止他救援,腓特烈一世,还是教皇,他总要得罪一个。”

  如果路易七世知道他妻子和哥哥的对话,他一定会后悔接过腓特烈一世的橄榄枝以留下这样一个把柄,但事实就是他前脚才为大女婿的回心转意欣喜,后脚便得知香槟伯爵坚决抵制腓特烈一世的军队进行救援。

  香槟伯爵的行动是个意外,威廉本来打算给他开出的价码是拥立他的儿子香槟的亨利为新任法王,没想到香槟伯爵竟然主动配合,不过他的行为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与此同时,来自罗马的谕令也送到了巴黎,亚历山大三世要求路易七世“立刻为谋杀威廉三世和与腓特烈一世结盟悔罪”,否则他将对他处以绝罚。

  他犯了一个错误,在和亚历山大三世的头号敌人腓特烈一世结盟后,他谋杀威廉三世的嫌疑在教皇口中无疑彻底坐实,他不能再为自己辩解了。在绝罚的威胁下,路易七世终于选择屈服,他同意承认威廉三世成为他母亲的共治者,同时也不要求他对自己效忠,他还申明了自己“绝没有向腓特烈一世求援”,腓特烈一世的援助是他的“自发行动”,这计外交羞辱无疑令腓特烈一世大为光火,不过他倒也不至于为此冲冠一怒,肉眼可见,路易七世已经自顾不暇,他没必要和可能的盟友成为死敌。

  长期以来,在和亨利二世的争斗中,路易七世都处于下风,而现在就连亨利二世的儿子们都可以对路易七世进行公然的冒犯和羞辱,并且真的从路易七世手中取得了独立,而此战之中,未来的布列塔尼公爵无疑居功至伟,他后来震慑欧亚的军事才华在他十五岁时第一次展露端倪,这仅仅是个开端。

  对于他儿子们在大陆上的行动,亨利二世选择作壁上观,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在他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得到适当的教训后为他们收场,但他显然低估了他的儿子们,这场战争由他的儿子们一手策划,后续的谈判和战果自然也由他们独享。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在签署完和约后,路易七世忽然喃喃道,“我没有策划谋杀你,对上帝发誓,我没有这样做,我也没有背叛你母亲,我一直忠贞不渝,为什么上帝要这么惩罚我......”

  “但你确实挑唆过我的老师成为一个殉难的圣徒,如果你成功,今日蒙受不白之冤的就是我父亲或我,异位而处,你也会尽致淋漓地利用这个打击对手的机会。”威廉说,“至于我母亲,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我母亲而言,她认为对人格的尊重更甚于身体的忠诚,而你从来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同时,你认知里的虔诚并不能给你带来你所期望的奖赏------你所信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和错误。”

  谎言,错误......路易七世感到头皮发麻,一些长期以来他都坚持和信奉的准则正在坍塌,他犯下了什么错误......不过对于同样出席这场谈判的理查而言,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哥哥和路易七世的对话,他正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仿若某种灵魂的牵引,他低下头,望向路易七世身边的那个男孩,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腓力也看向他:很多年过去,直到他们的生命相继结束,他们都不曾忘记这个相遇的时刻。

第40章

  几乎是回到巴黎的同一时间, 路易七世便一病不起,毋庸置疑,他一塌糊涂的内政外交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现实,而路易七世本人也不打算再挣扎了。

  “我要去见上帝了, 腓力。”这一天, 当他的儿子来看望他时,路易七世难得地精神好了一些,但即便如此, 他仍气息奄奄,不过是具还会呼吸的尸体罢了,“我以为我可以多活些时间, 我可以削弱你的敌人, 可他们不肯放过我, 他们未来也不会放过你......”

  “那都是未来的事,您现在应该安心养病才对。”腓力回答道,路易七世喘了喘气,他无助地哀叹道,“所有人都希望我死去,所有人都盼着我死去,或许我死去也是好事,至少国王不再是一个谋杀犯了,我没有指使托马斯·贝克特这样做,我没有想要杀他......”

  “虽然他的心口挨了一刀,一度有生命危险,但毋庸置疑,他是这件事的最大得利者,如果能换来全欧洲的同情和领地的独立,我也会往我的心口刺上一刀的。”腓力静静道,“不论真相是什么,可以确信的是,威廉三世利用了这个机会,他出手果决、手段狠厉,和他父亲一样,这是君主的素质。”

  “君主的素质吗......”路易七世喃喃道,“是的,这是君主的素质,我不具备这样的素质,我是个懦弱的人......”

  “不,您不懦弱,您很勇敢,您一直在和您的敌人对抗,但您太仁慈,有时候君主不应该仁慈。”他握着他的手,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狠厉,“我不会做一个懦弱的、被人嘲笑的君主,我要被全欧洲敬畏,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哪怕是我的亲属,他们帮助我,他们就是我的亲人,他们不帮我,他们就是我的仇人!”

  说出这番话后,他感到心中的苦闷轻松不少,而他父亲也欣慰地点点头,再次陷入睡梦中。腓力呼出口气,站起身,想要稍稍休息,他这是才发现他母亲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父亲的房间,她站在帘幕前注视着他,那目光并没有包含慈爱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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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他的三个儿子在对抗路易七世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后,亨利二世并没有欣喜,相反,他在喝闷酒,并开始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毫无疑问,他的三个大儿子已经能够长大成人,他们会拥有领地,拥有权力,为自己争取利益,也许有一天他们的矛头会对准父亲,至于埃莉诺,她毫无疑问对此也是知情的,她没有向他通风报信,女人在结婚之后会从父亲的女儿成为男人的妻子,而总有一天,她们会从男人的妻子变成儿子的母亲。

  在丈夫和儿子中,她选择了儿子,或许埃莉诺并不觉得她的行为是在对抗丈夫,但亨利二世相信如果他和他的儿子们起冲突,埃莉诺一定会更偏心她那孝顺的儿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想,他想要优秀的儿子,但不希望儿子比自己更加优秀,这意味着他们会超出他的掌控,而出于他们知晓的父亲的慈爱,他们有恃无恐,威廉尤其清楚这一点。

  “你怎样看待你的哥哥们,杰弗里?”这一天,当他唯一一个留在身边的小儿子晃到他面前时,亨利二世忽然问,杰弗里抬起头,看到他父亲正躺在椅子上,身边是胡乱抓食的烤肉和葡萄酒,“说实话,根据你内心的声音告诉我,你对他们的看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我的哥哥们。”杰弗里犹豫道,但看到亨利二世不悦的目光,他立刻意识到敷衍并不能满足父亲,他应该正面回答,“理查脾气不好,但确实勇猛无畏,他最像狮子,但他在妈妈面前像猫一样听话;亨利爱出风头,是个漂亮的傻瓜,但他很容易吸引崇慕他皮囊和风采的人,这样的魅力同样是稀缺的;威廉,威廉最聪明,并且他很擅长掩盖这样的聪明,他是块雪白的面包,外表纯白无瑕,但他的心是黑的,只有切开他的表皮我们才能发现这一点。”

  “你很了解你的哥哥们。”亨利二世发出一声冷笑,他又抓了一块烤肉,在嘴里胡乱地咀嚼着,“他们都很优秀,是让我自豪的儿子,并且还这样团结,真是奇迹般的成就,拥有这样的家庭,上帝真的太厚待我,路易花费了那么多年才得到一个儿子,而我却需要感叹儿子太多太优秀。”

  不,我们不团结,只是这样的矛盾一直被巧妙地回避着。出于本能,杰弗里从父亲的话中意识到机会,他立刻利用了这一点,“优秀的儿子固然令父亲自豪,在他们取得斐然的成就和耀眼的光彩前,他们首先是您的儿子,如果他们忘了这一点,您就应该提醒他们。”他深吸一口气,乖巧地靠在父亲膝上,“父亲,您应该提醒他们。”

  “是的,我应该提醒他们。”亨利二世欣慰地抚摸着杰弗里的头,他还有杰弗里,这个最乖巧的小儿子,他应该给他的小儿子留下更多财产,他的哥哥们已经拥有足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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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心里很清楚,在他搞了这出以父之名让父背锅的操作后,他父亲因为此前的遇刺事件对他短暂燃起的父爱会立刻熄灭大半,当儿子柔弱无依时,他父亲不吝表现出他的慈爱,但如果他的儿子比他想象得更加强势,慈爱会立刻被忌惮取代,并且这个忌惮的对象会扩张到和他一起搞出骚操作的妈妈和弟弟们身上。

  但不论如何,带头开战的他肯定是吸引最多仇恨的,因此前脚跟路易七世签完和约,后脚他便写信向父亲负荆请罪,出乎意料的,他父亲相当和善地回复了他,他甚至宽慰他不必急于回国,而是“先处理好你领地内的事务,等到圣诞节再回到伦敦一家团聚”,不知道亲爹想作什么妖的威廉只好将信将疑地听从父的安排,并且在圣诞节带上两个弟弟回伦敦赴约。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们。”来到博门西宫后,亨利二世相当热情地亲吻他们的脸颊,这样的慈爱简直令威廉惊悚,他甚至在某一瞬间怀疑难道他父亲是真的不在意他的操作吗,“你们的母亲没有来吗?”

  “母亲在普瓦捷召开了圣诞集会,因此不能和我们团聚。”威廉回答道,亨利二世静了静,很快又道,“没问题,伦敦已经习惯王后的缺席了,进来吧,今天是团聚的日子。”

  亲爹到底想干什么?威廉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而很快,他就清楚他爹想要作什么妖了。 “来看看你们的弟弟们。”他说,室内,罗莎蒙德带着她的三个儿子坐在席间,佩戴着一条狮子项链,象征安茹家族的狮子,眼睛处是两颗红宝石。

  和他妈妈经常佩戴的一条作为她和亨利二世结婚礼物的项链一模一样,他不确定亨利二世是定制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还是想办法从埃莉诺手里要回了它,看到他,罗莎蒙德立刻投来求救的目光,而亨利二世已经一把搂住了她:“以及他们的母亲,她也是我们家庭的一员。”

  这是场鸿门宴,或者说服从性测试,如果他们在圣诞节和父亲翻脸,亨利二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收拾他们。身旁的理查已经快按捺不住情绪了,威廉按住他,示意他冷静,他随后看向父亲,那和他孩童时期如出一辙的乖巧令亨利二世警铃大作:“是的,父亲,我也非常希望克利福德夫人能够成为我们家庭中的一员。”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罗莎蒙德,她本能地感到不妙,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威廉走到她面前:“亲爱的女士,您的美貌是如此耀眼,像一位真正的王后,从第一次见到您时我就这样想。”他朝她单膝下跪,伸出手,摘下自己手上和亨利二世同款的豹子戒指并将其递给罗莎蒙德, “既然如此,我可否有幸牵起您的手,和您结婚,让您成为威廉三世的王后呢?”

第41章

  “ ......”

  “ ......”

  “ ......”

  “ ......”

  “ ......”

  亨利二世颤颤巍巍地瞪着他的长子和情妇,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以至于一时口不能言,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威廉目的的小亨利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将眼前的场景自我脑补成一出爱情剧,出于他夺走哥哥妻子的愧疚,他的心里顿时升腾起无与伦比的勇气,哪怕是惹怒父亲,他也要帮助威廉和他真正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答应他吧,夫人,我哥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

  “闭嘴!”亨利二世终于忍无可忍道, 他推开罗莎蒙德,又一把拽起威廉,理查立刻敏捷地上前拦在父亲和哥哥之间, 这使得亨利二世不能进行进一步过分的报复行动, 但这无疑变现加剧了他的怒火, “你们给我滚,滚回你们妈妈那里,我不想见到你们!”

  威廉立刻利索地抓着理查的手站起来示意他和小亨利跟自己一起离开,杰弗里犹豫片刻,仍然选择跟紧哥哥们的大部队,毕竟他也不想直面亨利二世的怒火。原本热闹的厅堂一下子冷清下来,罗莎蒙德看上去快要吓哭了,她期期艾艾地解释道:“陛下,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样做......”

  “你当然不知道,我是他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你们竟然会勾结在一起。”亨利二世讥笑道,他想起侍从曾经告诉他在他和埃莉诺刚分居时罗莎蒙德曾经找过威廉,之前的教堂事件也是罗莎蒙德向威廉通风报信,再看着自己的情妇,他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倦怠感,他喜欢美丽柔弱的女人不代表他能一直忍受她的软弱和愚蠢,以及对他并无完全忠诚的事实,“即便你真的对今天的事一无所知,但你不妨自我反思一下,在侍奉我的过程中,你是保证了完全的忠诚,还是在我和我儿子间骑驴找马,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和服从,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不如早点找个乡绅结婚,我会给你出一笔嫁妆的。”

  “您怎么能这样说?”罗莎蒙德一怔,她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望着亨利二世不可置信道,“是您诱骗了我,让我留在您身边,我爱您,我从没有反抗您任何事情......”

  “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做让我苦恼的事,想想埃莉诺,在我们还相爱时,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是一位真正的王后和贤妻! ”亨利二世冷冷道,他忽然有些后悔因为罗莎蒙德的原因和埃莉诺分开,如果他们还如昔日般相爱,那他就不会因为他的儿子们苦恼,不需要他出手,埃莉诺就会把他们管教得服服帖帖,“收拾一下这里,明天我来到这里时我不想看到任何和圣诞节有关的痕迹,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

  他拂袖而去,而她仍然愣愣地立在原地,她的三个儿子上前围在妈妈身边,她摸着他们柔软的头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王储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不要留恋我父亲的爱情,他现在所给予你的一切,都曾经千百倍给予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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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圣诞节亨利二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喝了一夜的闷酒,而当他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后,他得知他的情妇非常执着地想要回到牛津成为一名修女,他这才有些后悔昨天盛怒下的口不择言,从而积极挽留,但罗莎蒙德决心已定,甚至已经跑到新任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行,在大主教的劝说下,他只能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她的要求,并自我安慰这总好过全宫廷的人都热议王储和国王情妇的绯闻。

  威廉知道罗莎蒙德的选择多少有自己的原因,她通过新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向他请求善待他的异母弟弟们,他也同意了这个要求。新的一年,预估着亨利二世的怒火应该稍稍平息后,他才主动觐见父亲:“早安,亲爱的父亲。”他对亨利二世道,“希望我突然的拜访不会打扰到您。”

  “你还知道照顾你父亲的情绪啊。”亨利二世冷笑道,“以及他的颜面。你应该庆幸罗莎蒙德识趣地做了修女。亲爱的威廉,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乖一点,多做几年讨父亲开心的孝子,而不是在我刚刚想要弥补你的时候就做出更多的让我愤怒的事情?”

  “有很多种让您不能为所欲为的方式,我只是选择了代价最小的一种,至于那些让您愤怒的事,我并非是出于惹怒您的意愿才如此行动,只是因为这样做符合我们家族的利益而言。”威廉不急不缓道,望着亨利二世,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亲爱的父亲,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们的帝国还远远没有稳固到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如果您和妻儿闹得满城风雨,路易七世会高兴得立刻痊愈,想想我曾经跟您说过的那个目标,要保证我们帝国稳固的理想疆界,没有达成这个目标前,您不能松懈,不能为所欲为,您更不应该和成年的儿子们相互争斗,这样的争斗毫无意义!”

  “而我也知道,即便我做了让您生气的事,您也不会真的怪我,以至于想要除掉我的。”在亨利二世的承受力即将到达极限的当口,威廉忽然又换上了一副温顺乖巧的面具,虔诚地跪在父亲脚边亲吻他的戒指,“亲爱的父亲,我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您的王冠更加荣耀,从爱尔兰到维克桑都是如此。”

  “ ......我也爱你。”亨利二世生硬道,他原本充沛的怒火也一下子偃旗息鼓,他看着他的儿子,他跪在他脚下,那样虔诚乖顺又前辈,但他很清楚他已经掌控不了他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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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眼里,英格兰王室这个圣诞节过得还算平静,而尽管已经进入了新的一年,路易七世却没有丝毫病情好转的迹象,医生诊断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这个消息令冬日的巴黎宫廷更加沉默,而王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被悲痛压垮,而是镇定自若地安排宫廷事务,包括国王的丧仪。 “阿黛勒,阿黛勒......”这一天,当香槟的阿黛勒例行来到路易七世的床边探望时,她发现她丈夫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您感到好些了吗,陛下?”

  “在上帝带走凡人之前,他会仁慈地允许他短暂恢复精力。”路易七世恹恹道,“你给你的哥哥们写信了吗?”

  “我很愧疚,我没能劝说我哥哥放下对腓特烈一世的戒备,这是我的过错。”阿黛勒并没有直接回答路易七世的问题,路易七世抬了抬眼皮,似乎想要从中寻找一些漏洞,但他已经疲惫地无法思考了,“他的顾虑合情合理,我宽恕他,只要他保持对我的忠诚,保持对腓力的忠诚......”他忽然抓住阿黛勒的手,眼中迸出急切的光,“我来不及给腓力加冕了,但他是我的继承人,是未来的法兰克国王,让他和埃诺的伊莎贝拉订婚,那女孩的父亲承诺把阿图瓦当成她的嫁妆,有了这块领地,王室的收入将增加三成......”

  “埃诺的伊莎贝拉已经和亨利订婚了,陛下,您想要让您的儿子抢走您外孙的妻子吗?”

  “他们都还是孩子,婚约随时可以更改,错过了这个妻子,亨利以后再和别的女孩结婚就是了。”路易七世急促地喘息道,“等我死后,亨利二世和他的儿子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他登基后,你和你的哥哥们一定要保护他的王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王位......”

  “包括哪些代价呢?”阿黛勒问,“包括我们的财富,士兵,以至于生命吗?”

  “当然!”路易七世不假思索道,他哀求地看着阿黛勒,仿佛不得到她的回答便不会罢休似的,“答应我,阿黛勒,你是我最爱的妻子,你给予了我我所能期望的所有......”

  “真是荣幸呢,我很高兴能够成为陛下认可的妻子,要知道在结婚时,陛下可是连王冠都不愿意为我戴上呢。”阿黛勒轻声道,她微微俯下身,同路易七世四目相对,一瞬间,那个温柔的、顺从的、从不会让他苦恼和失望的妻子像面具一样裂开了,她真正的面目似曾相识,“可陛下,在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你儿子的母亲之前,我首先是香槟家族的女孩。”

  “给陛下做临终告解。”她起身,路易七世只看到她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把王子和教士们都叫过来,陛下最喜欢他们。”

  “你只喜欢那些教士们,还有你的儿子,你那无缘出生的儿子......”过去的回忆又一次占据他脑海,他终于想起了阿黛勒像谁,“埃莉诺......”他喃喃道,他随即向虚空中大吼道,“埃莉诺!埃莉诺!”

  教士们不清楚国王为何会在临终前疾呼前妻的名字,他们只能默契地忽视了这一点,有条不紊地给路易七世做临终弥撒,而腓力王子望着即将去世的父亲,心绪更加复杂:他忽然开始好奇,父亲那憎恨又深爱的第一任妻子到底有怎样的魔力令他一直念念不忘------会像她的儿子一样吗?

第42章

  1173年1月13日, 法兰克国王路易七世去世,他的独子腓力·卡佩成为理所当然的王位继承人,虽然在生前便计划加冕儿子为自己的共治者, 但由于病势沉重,路易七世并没有在生前完成这一计划, 路易七世去世后, 王太后也并未立刻为儿子加冕,而是召集了自己的两个哥哥,以及他们的妻子。

  这样的行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众所周知,小国王的统治会异常艰难,而他所能依靠的助力无非是他的舅舅们,年轻的王太后想要寻求哥哥们的支持也在情理之中。当玛丽·卡佩赶到巴黎时,她的继母兼小姑子已经等待她很久了:“好久不见,玛丽。”阿黛勒对她说,她们的关系向来不错,“不要太悲伤。”

  “您也一样,陛下。”玛丽回答道,面对比她大不了几岁的阿黛勒她是真的无法将她当成母亲看待,对于阿黛勒的例行慰问,她心中也没有过多的波澜,对刚刚去世的父亲她并没有太多感情,她是被他无视乃至厌恶的存在,“您马上就是国王的母亲了。”

  “结婚时,没有人期待我能够生下儿子。”阿黛勒说,她的目光在玛丽身上幽幽浮动,她似乎在喟叹, “比起荣耀,这个身份的压力更大,况且,如果是荣耀,为什么你不为自己争取这样的荣耀呢?”玛丽脸色剧变,而阿黛勒仍不急不缓,“想成为国王的母亲吗,玛丽?”

  国王的母亲,如果腓力没有出生,那今天继承王位的应该是她的长子亨利,她会是国王的母亲......“您为何要这样做?”她微微瞪大双眼,“结婚之后,你就不再是女儿和妹妹,而是妻子与母亲。”

  “我嫁给路易七世的原因是不想让其他家族得到王后的位置,我的哥哥们不希望我生下儿子,我也同样期望,这样的期望并不会因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改变。”阿黛勒静静道,“如果腓力继位,英格兰国王会立刻进犯,即便亨利二世不会,威廉三世也会,这意味着我们家族需要倾尽全力保卫腓力的统治,可既然注定要为法兰克王位流血,为何不拥戴我们自己的继承人呢?如果为腓力流血,我们能得到什么,小时候,他会依赖我们,尊敬我们,可我们能一辈子让他碰不到国王的权力吗,我们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心甘情愿接受我们的帮助吗,我们现在获得的荣耀能够持续多久呢?他的父亲没有来得及给他加冕,他还不是国王,既然如此,不妨让亨利做国王吧,亨利是英格兰王后的外孙,她会很高兴亨利终结卡佩王朝的统治的。”

  他那样想要一个儿子,可如果他费尽心思耗费十几年才得来的儿子也戴不上王冠呢,如果最后继承他王位的是亨利,是她这个被他厌恶的女儿的后代呢. .....这是个机会,一个报复父亲对自己的漠视和母亲昔日痛苦的机会,对此,玛丽感到一阵雀跃的心动,一种澎湃的、操纵权势的野心正在点燃,她迫不及待享用这样的甜蜜了。

  “你希望通过我获得我母亲的支持,以及我弟弟们的支持。”她明白了阿黛勒的目的,而阿黛勒微笑着点点头,显然默认了这个猜想,“我会给我母亲写信,法兰克国王要加冕,即便阿基坦公爵已无忠诚誓言约束,诺曼底公爵总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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