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停云小憩
因为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叶杏示意马车在教廷外围的地方停下,刚一停稳,塞西便赶在叶杏之前下了车。
直到现在,塞西才转过身来直视着叶杏,用虚弱沙哑的声音像叶杏道了谢,低着头转身向着自己住所的方向离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叶杏嘟囔了一声,便吩咐侍从们先行离开,自己要一个人在这里逛一逛,侍从们应下,回到了。
等到他们消失在叶杏视线范围之内后,她才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内脱下了身上那套惹眼的装束,换成了骑士的便服,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忒休斯,我准备好了。”
漂浮在身边的水镜传来忒休斯的回答:
“稍等片刻,谛下。”
第25章 选择
“忒休斯!这里。”
角落里的叶杏隐藏在树干后,向着正在寻找自己的忒休斯招了招手。
忒休斯走进阴影,看见叶杏的装束后稍微有些诧异。
“是骑士的装束吗?很适合您。”
叶杏点了点头,骑士便服的舒适性让她忍不住舒展着筋骨。
“我让柯尼亚给我弄来的衣服,真的便捷又舒适,就连握刀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叶杏说着,从腰间取下那柄匕首,匕首灵巧地在她手上转了一圈,挽了个刀花后主人才收刀入鞘,在忒休斯的教导下,她用匕首的功力见长,这才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试炼一番。
忒休斯笑而不语,扫视了一圈四周后,将目光定格在远方的一处密林中。
“西弗尔鲜少有污秽出没,要想实战的话,您可能要往外围走一走。”
叶杏知道要往外走一些才能见到污秽,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要走出这么远,再往前一点,似乎就要到拉普的地界了吧,眼见西弗尔已经在视线中消失,叶杏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走这么远的话,我们没办法在落日之前回去吧。”
“有办法的谛下,不用担心这些,眼前的这个家伙,才是你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
忒休斯目光灼灼,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前方,叶杏随之看过去,发现了一只伏在树下的灰色蛾子,它的模样像一截普通的木棍,不仔细看的话的确难以分辨。
仿佛是知晓自己已经被发现,灰蛾不在伪装,展开翅膀,身躯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和叶杏齐平。
“是污秽。”
叶杏惊叹着,巨大化的蛾子看上去更加骇人,更别提它还扑扇着翅膀,连跳带飞地向叶杏撞了过来。
“好家伙。”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兴奋之下的叶杏没有了出战的胆怯,握紧匕首就冲了上去。
忒休斯并不参与这一场战斗,而是站在一旁提醒叶杏:
“巨大话的污染体往往有着着笨重迟钝的缺陷,您的优势就在这里,享受您的首战吧。”
灰蛾的确如忒休斯所言,虽然巨大化看上去极具威慑力,但背后那一双翅膀却已经失去了作用,因此只能使用笨拙的撞击来攻击。
灵敏是叶杏此时唯一的优点,她疾步冲上前去,一头扎进灰蛾的腹底,眼见它因为目标消失而乱了阵脚,叶杏当机立断,挥刀划向了前足。
她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可久困于星塔疏于锻炼,因此成效并不如想象中的好,她这一击只是让蛾足短暂地跛了一下。
没有犹豫,叶杏紧跟着挥出第二刀,这下终于砍断了前足,蛾子的身体也跟着倾斜了过来。
由于刚才的失误,叶杏接下来的行动略微仓促了些,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大体上还算是成功。
砍去前足后,巨蛾的行动力大幅度降低,叶杏的进攻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多次挥刀之下,巨蛾逐渐落入了下风,它的伤口处开始冒出黑色的烟,身体也开始逐渐消散。
叶杏站在逐渐消失的污秽面前气喘吁吁,初战的兴奋褪去后,留给叶杏的是无尽的空虚与惶恐。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因为不断挥刀的动作被唤醒,让她又陷入起了当年的梦魇。
“谛下……谛下!”
理智回拢,失焦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忒休斯一边呼唤着她,一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很多人第一次战斗会留下很久的恐惧与创伤,谛下,您做得很好,现在您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
叶杏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头顶传来鸟鸣,有一只不死鸟盘旋在上空,看见俩人后俯冲了下来。
“普卡,送谛下回去吧。”
普卡楞楞地答应下来,虽然好奇,但他也并不会多问。值得一提的是,他似乎对送人的这项技能很熟练,甚至还有着专门的运送篮,很快就将叶杏送达了目的地。
叶杏在同样的秘密地点换回之前的装束,赶在卡特琳设立的时间之前回到了寝殿。
初次战斗的影响很大,叶杏有些萎靡不振,她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却也不得安稳,梦魇几乎令她窒息。
也就是在这不安稳的梦中,腰间的温暖让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正在发烫的东西是水镜,是一通来自于忒休斯的通信请求。
叶杏一骨碌爬起来,已经夜深了,守卫想来已经松懈,叶杏提着一盏灯,钻进了最狭小的那间衣橱里。
“有什么事情吗?忒休斯。”
忒休斯很少会主动通信,叶杏对此很是警惕。那边亦是光影暗淡,似乎只点着一些蜡烛,不过和精神紧绷的叶杏不一样的是,忒休斯的状态显得很松弛。
这倒是让叶杏放松了一些,放下心来听忒休斯说话,忒休斯的脸朦朦胧胧的,声音也轻,还没开口,叶杏就无端感到困倦。
“是想要和您聊一聊今天的战斗。”
叶杏勉强打起精神:“唔……我是有一些做得不好的地方。”
“不不,不是的,比起那个,我更想要和您谈谈战斗后的感受。”
叶杏没有太理解,迷迷糊糊地想着,吐槽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难道还要写一个战后感吗?”
忒休斯被逗笑了,连连摇头。
“也不是,就像我白天说的那样,首次参与战斗后的人心理会受到一定的阴影,这个时候,很需要有人可以倾诉来缓解情绪,白日里时间紧张,有些仓促,所以我才在这时候和您通讯,希望可以做您倾诉的对象。”
“啊,这个……”
叶杏一时之间有些哑然,对面的忒休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倒叫叶杏有些窘迫,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有些放不开。
“没关系,等您准备好了再说也不迟。”
忒休斯安抚着她,并将本就微弱的烛火换成了一颗光芒暗淡的晶石,这下叶杏再也看不清楚忒休斯,只能模糊地看见一缕发丝垂在晶石之上。
极其细微的动作减轻了叶杏的心里负担,她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坦白:
“战斗结束的时候,我想起来了第一次握刀的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对面的忒休斯侧耳倾听着,将主动权完全地交到了叶杏手中,说或不说,全凭她心意。
叶杏长呼了一口气,将内心深处的那些阴影展露。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闯进了我所生活的福利院内,他的精神似乎有问题,手中握着刀子,在福利院内无差别的伤人。”
早已愈合的伤口此刻又开始刺痒,叶杏给隔着衣服抚上伤口,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我在那一群孩子里年纪是最大的,当时太过愚钝鲁莽,不知道怎么有那个胆量的,只是听到孩子们向我求救,便从身边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充做武器,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那场缠斗让我得到了鲁莽的教训,我身受重伤,濒临死亡,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当然,我也为支援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凶手最终被绳之以法。”
水镜中的人影稍微动了一下,叶杏没有看见,她垂下头自顾自地说道:
“可是我保护的那些孩子们年纪太小了,惨烈的场面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作为保护者的我也成为了阴影的一部分,我的存在会令他们回想到当时的情景,于是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开始疏远我,伤痛和孤独令我整夜整夜地失眠梦魇,在几年后,我孤身离开了那座城市。”
那是叶杏第一次尝到被背叛的滋味,比深入骨髓的疼痛还要叫人难耐,也就是从那时,她开始厌恶一切背叛。
叶杏扶着额叹了一声,语气无奈:“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再一次握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冲上去呢?”
“谛下,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水镜之中亮了起来,更多的光源忒休斯的身形在水镜中逐渐清晰,他轻蹙着眉头,似乎有些担忧。
得到叶杏的同意后,忒休斯才缓缓开口。
“首先,您的勇敢是不容置疑的,在当时的环境下,您尽力阻止了更多的伤亡,其次,作为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您的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忒休斯停顿了一下,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向叶杏展露出笑意。
“由于一个选择的不顺利,人往往会后悔并过度美化另一个选择的结果,我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您做出了相对来说最好的选择。至少,您实现了冲上前去时的愿望,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想要守护的人。”
极其温和的看法给与了叶杏很大的慰藉,她呼出一口气,轻摇着头向忒休斯笑了笑。
状态不错,于是忒休斯摊开手,用更自然放松的姿态开导叶杏。
“至于握刀的阴影,谛下,在您以后的日子里,您会变得更加强大,经历千万次拔剑,当您可以兼顾自保与守护后,我想,那些曾经的阴影便再也无法困扰您了。”
第26章 钥匙
叶杏久违地做了一个好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重复着赴宴和战斗的生活,虽然神力没有如同理想的那样增长很多,但是战斗的技巧已然娴熟。
可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叶杏与卡特琳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糟糕。
卡特琳觉得叶杏逐渐开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不再和从前一样乖顺,甚至开始不断地逼问自己防范污秽的进度。
这一切无疑是在挑战卡特琳的权威,于是卡特琳再次限制了她的行动,叶杏丝毫不慌,她早就打探过了,再过几天,便是西弗尔最盛大的节日
“神诞日”。
据说这一天是旧神的诞辰,作为神明庇佑的国度,西弗尔十分重视这个节日,作为新神的叶杏不可能缺席。
因此,该思考如何与叶杏缓和关系的该是是卡特琳才对,而她也的确因此而烦恼着,没过几天,叶杏就看到了卡特琳的行动。
侍女按照卡特琳的吩咐将她带往主教堂,教堂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卡特琳正在虔诚地祈祷着。
而她祈祷的对象,正是空空如也的神座,叶杏就是在那里降临的,这一幕很怪异,叶杏倚着门框看了许久,直到卡特琳结束祈祷,对她露出笑容来。
“您来了,谛下,还记得这里吗?这是您初次降临的地方,正是您的到来,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卡特琳慷慨陈词,像是在演讲一般,用她那无与伦比的技巧试图调动叶杏的情绪,然而收效甚微,叶杏靠在门边,像是在看戏一般,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卡特琳的演讲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尴尬的气氛让她不得不说一些叶杏希望知道的东西。
“我们已经调派了人手和骑士团学习了处理污秽的方法,只是……总要有学习的时间,过一段时间防范的守卫才会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