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 第5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基建 轻松 沙雕 穿越重生

  黄宗尚是文官,向来嫌弃武将粗鲁,见虞昉面带病容,举止跟男人一样,不免腹诽鄙夷了一通。

  果真是武人,女郎也如男子一样,斯文扫地,亏得虞氏还是百年世家!

  黄宗尚片刻不耐烦留在雍州府,只想赶紧办完差事,好些回到京城去。他也不管虞昉的礼数,当即取出圣旨宣了。

  一堆溢美之词中,虞昉听明白了旨意。

  景元帝愿以江山为聘,立虞昉为后。

  虞冯脸色青白,浑身如坠入冰窟般冰冷,牙关紧咬,浑身都咯咯发抖。

  虞昉单膝跪地,双手朝上,接过黄宗尚递来的圣旨,顺势起身,笑盈盈道:“好啊好啊,谢主隆恩!”

第5章

  虞昉客气送黄宗尚出门:“黄郎中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去驿站歇一阵,晚上的时候再请到将军府用饭,给你接风洗尘。”

  护卫陪同黄宗尚离开,虞冯阴沉着脸,道:“请他吃狗屎!杀了他,朝廷的走狗,鹰犬,杂碎!”

  “两兵交战不斩来使。”虞昉转身回屋,道。

  虞冯愤怒到几乎难以呼吸,理智尽失,盯着虞昉的背影,午间的太阳明亮,他却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太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将军,请随属下来。”虞冯道。

  虞昉转身,好奇跟着虞冯朝西北方向走去。穿过甬道,从护卫把守的垂花门进去,便是高大苍翠的松柏林。

  松柏林之后,是一座五开间的祠堂,巍峨肃穆矗立在那里,松涛阵阵,却又尤其安宁静谧。

  祠堂出来一个瘸腿苍老老翁,虞冯朝他见礼,对虞昉低声道:“这是虞老鹫,将军祖父,骠骑大将军的亲信。”

  虞老鹫双眼昏花,定睛看清楚来人,手上的竹杖一扔,跪下匍匐在地,砰砰砰朝着天边连续磕了几个头。

  他的动作太快,虞昉眼前一花,她还在台阶下,压根来不及劝阻。

  “虞老鹫以为将军不行了,亲眼看到将军还活着,他在给老天,虞氏祖宗磕头谢恩。”虞冯低沉道。

  “你起来。”虞冯赶在虞昉前面,快步走上台阶,搀扶起了虞老鹫。

  虞老鹫哎哎几声,抬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拄着竹杖转身前去开了门。

  门内,入目之处乃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牌位。

  祠堂宽敞高大,日光从屋顶明瓦透进来,屋内还是莫名昏暗。

  虞昉立在门口,双腿沉重,呼吸一窒,牌位的字在跳动恍惚,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虞氏第一任驻守雍州的开国候。”虞冯在最正中的牌位前,长揖下去。

  虞昉定了定神,抬腿进屋,在牌位中缓缓走动。

  开国候当年与大楚太祖一起打天下,他共有三子,两子在打天下时身亡,只剩下小儿子一人,自开国候之后继续镇守雍州。

  牌位按照辈分摆放,虞昉一个个数过去,祠堂里共摆放着一百七十八个牌位。到虞怀昭的同辈,牌位只剩下他一人。

  虞昉跪下叩首,虞冯静静陪同,心像是泡在苦水中般难受。

  “将军若是做了皇后,虞氏的根,就彻底断了。”

  虞昉一丝不苟拜祭完,转身走了出去。虞冯见她不做声,愈发急了,顾不得规矩,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放手!”黑塔如一阵急旋风卷来,怒吼道。

  在黑塔的身后,老钱虞邵南桃娘子几人都来了。虞冯看到他们,松开了手。

  在祠堂前,黑塔到底顾忌,不敢动拳脚,剜了虞冯几眼以示警告。

  虞昉看着他们,颔首道:“既然都来了,好,都坐吧。”

  大家都不拘小节,靠着墙栏杆随意坐了。虞昉也靠在廊柱坐下,道:“京城来人传旨,你们可都知道了?”

  虞邵南道:“属下已经告诉了他们。”

  黑塔一跃而起,黑脸因为激动,黑红交加,愤怒地道:“属下前去将那劳什子狗屎砍了!”

  虞邵南难得没鄙夷他,垂着头难过不已,拽着不离身的佩刀,手指关节都泛起了青白。

  桃娘子呵呵冷笑,“皇后,说得好听!将军要是进了宫,就跟那砧板上褪了毛的鸡,任人宰割!”

  “将军,桃娘子说得是,朝廷此举居心不良。将军被封为皇后,听上去尊贵,实则为了解除将军的兵权。虞氏以及将军在雍州府劳苦功高,虞氏一族为了大楚肝脑涂地,朝廷要卸磨杀驴,还要做得冠冕堂皇,便想到让将军做皇后,好堵了悠悠众口。”

  虞冯声音哽咽,喉咙被堵住,几乎泣不成声:“将军进了宫,虞氏血脉就彻底断了!”

  老钱最喜欢哭,他眼泪先流了出来,呜呜道:“将军,你不要进宫啊,你进了深宫,就真真死定了啊,那宫里吃人,将军是神仙也算不过他们啊!”

  虞昉面色不变,只问道:“陛下多大年纪了,长得可好看?”

  众人愣住,老钱不解道:“长得好看将军就同意了?”

  虞昉道:“美貌难得,做年轻长得好看帝王的皇后,总比做七老八十丑皇帝的皇后强。”

  黑塔飞快地道:“陛下丑得跟臭狗屎一样,比起属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真是太丑,惨绝人寰啊!”虞昉遗憾地道。

  黑塔靠在墙壁上,呆了呆,反应过来虞昉是在说他丑,难受地将头埋在了膝盖里,肩膀塌下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被摧残过的大狼狗。

  “陛下弱冠之年,听说生得比京城玉华楼的行首还要美貌,任男儿女郎,被他看上一眼,皆茶不思饭不想,连魂都得丢了。”

  老钱说得唾沫横飞,信誓旦旦道:“毕竟是天子,官府衙门严禁非议陛下的相貌。只他生得太好,美藏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滚你娘的!”黑塔气得骂他,“瞧你不学无术,大放厥词,将他吹得天花乱坠。要真有那般好看,不如把他弄到边关来,将西梁乌孙的敌军看死!”

  老钱不服输要骂回去,虞昉抬手示意他们别吵,道:“冷静冷静,你们都放轻松些。”

  “轻松,将军,我们真的无法轻松。”

  虞冯失魂落魄,朝祠堂内看去,眼睛又开始濡湿。

  “夫人是老夫人的侍女,与大元帅一起长大。后来嫁给大元帅,在生下将军半年后就去世了,大元帅思念夫人,未曾再娶。将军两岁那年,当年的姚皇后,说是体恤虞氏人丁单薄,将军母亲早亡,跟着大元帅在边关吃苦,实在是心疼。姚皇后怂恿先帝下圣旨,她更是亲自将身边的嬷嬷派来,把将军接到了宫里养着。世人都称赞姚皇后心慈,体恤将士。姚皇后就是只豹猫,她心慈个屁!她是拿将军来威胁牵制大元帅。直到将军长到八岁那年,边关局势不稳。大元帅趁机上旨,称思念将军,要把将军接到身边。姚皇后无奈之下,才把将军送回雍州,安抚大元帅的心,好让大元帅能为大楚卖命,迎战西梁。”

  虞冯声音凄厉起来,“如今她又来了!又来了!她又要装模作样,要将军的命!”

  “她?”虞昉沉吟了下,问道:“你是指姚皇后?”

  虞冯道是,“如今是圣母太后姚太后了。先帝去世时,陛下尚年幼,姚太后摄政。陛下刚亲政两年,说是亲政,姚太后仍活着,都称太子太傅,宰相严宗乃是奸臣,把持朝政,他顶多与姚太后能打个平手,朝政大事姚太后能做一半的主,后宫陛下的亲事,严宗就插不上手了。陛下弱冠之年尚未立后,定是姚太后早就做好了打算安排,将主意打到了将军头上,拿后位来换雍州兵权。”

  虞昉道:“嗯,姚太后会做买卖,后位换兵权,她赚到了。”

  不过,虞昉沉吟了下,道:“姚太后既然摄政多年,她肯定是聪明人,倒也没必要拿后位换兵权。将我调到兵部,给个品级高,无实权的差使,晾着就成了。”

  “虞氏只要有血脉在,便能指挥雍州军,雍州这片土地的百姓,便能认其为主。”

  虞冯泪流下来,大哭道:“虞氏族人的血,早已浸入了雍州的每寸土地,雍州世世代代的百姓,谁能忘,谁能忘!”

  老钱陪着痛哭,桃娘子铃兰都眼泪汪汪,黑塔捧着心哀伤欲绝,虞邵南将头转过去,不让虞昉看到他的难过。

  虞老鹫听到他们哭,拄着竹杖走进祠堂,在长明灯里添加灯油,在骠骑大将军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太阳西斜,风越来越大,松涛声仿若悲鸣。

  石头廊柱冰冷,虞昉头抵在上面,冰凉缓解了些许的头疼。

  待他们哭过一阵,虞昉静静开了口:“大家先冷静一下,我们来具体商议。比如我进宫也不一定会死,毕竟我是神仙。”

  虞冯眼皮红肿,瞠目结舌看着虞昉,沙哑着嗓子道:“将军真是神仙?”

  “不是。”虞昉断然道。

  虞昉道:“只我进宫也不一定会死。我可以与姚太后斗,毕竟我小时候在宫里生活过几年,与陛下算是青梅竹马。待陛下非我不可,我成了独宠皇后,生下孩子姓虞,虞氏就传承下去了。”

  虞冯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了几下,说不出什么心情道:“将军真是......将军,姚太后以前只是先帝身边的大宫女,侍寝之后从低品级的才人,一路做到皇后,摄政太后,在后宫前朝浸淫多年,将军以为能是姚太后的对手?”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何况姚太后是地头龙,虞昉立刻认输:“不能。”

  虞冯还盼着虞昉能有妙计,谁知她一口否认了,让他刚活过来的心,瞬间又变成死寂。

  虞昉轻声道:“你们且看,如今立后的旨意已经下来,要么抗旨不尊,要不就遵照旨意进宫。遵照旨意进宫,你们都认为是死路一条。”

  她没再说下去,起身走进祠堂,在开国候的牌位前跪下。

  虞冯等人跟着走进来,跪在了她的身后。

  虞昉双手伏地,恭敬叩首,朗声道:“如今,我要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你们敢不敢跟从?”

第6章

  “虞氏祖训的根本,在于对百姓的守护,疆土的守护。”

  “那么,我们怎能拘泥于一州一府!”

  “你们追随虞氏的根本,亦在守护。”

  “你们又岂能拘泥于一州一府!”

  “虞氏要守护天下百姓,守护天下疆土!”

  虞昉问:“你们敢不敢?”

  虞氏守护天下啊!

  虞冯眼眶再次泛红,这次是激动的泪。

  “属下敢!”

  “属下敢!”

  从老钱到虞老鹫,一声接一声,坚定有力。

  激昂的声音回荡在牌位间,诡异又热血。

  他们都不惧死,只是要死得其所!

  “属下腿瘸了,但属下还有眼,还有双手!属下的竹杖也能打,牙齿还能撕咬。属下当年在战场上,就是靠着这口牙与西梁狗拼,拼着活了一条命下来!”

  虞老鹫脸上的皱纹如花盛开,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缺了的牙,双手撑在地上,朝着牌位磕了几个头。

  “将军,你当年就忧心,虞氏的儿郎们再好,也难以为继,守不住边关。如今,我们不只守边关了,要守护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