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803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但他愣怔了片刻,立即答道:“知道啊,全家死了。”

  赵鲤呆了一下,追问:“怎么死的?赵家女儿叫什么?”

  陈昔言被她问得发懵,怎么又问起人家的女儿叫什么了?

  但小命捏在人家手上,他压根不敢问,老实答道:“一个叫赵瑶光,一个叫赵鲤。”

  “曾经有桩什么错换的旧事,隆庆十四年,名叫阿鲤的女儿不知为何突然暴毙。”

  “赵家生出诡事,三日不到全家暴死。”

  说书先生就是靠嘴和八卦吃饭,再害怕也顺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家诡事发生后,靖……那什么有官爷查探善后。”

  靖宁卫三个字像是什么不可说的禁忌词,含糊带过后,陈昔言继续道:“当时贴出告示,说是牵扯什么妖僧邪祟,赵家阿鲤是被亲娘在祠堂杖打磋磨而死。”

  “那时坊间还有人编排了戏目。”

  “阁老林著因此丑闻褪袍解冠,乞身致仕。”

  赵鲤没想到,这处的赵家和林著会是如此结局。

  顿了顿,她问了第二个问题:“给我说说当朝靖宁卫指挥使沈晏。”

  沈晏两个字说出,陈昔言颤抖幅度更大,一脑门嗑在地上:“姑奶奶哎,你小声点!”

  “那位大人岂是我等小民可以说嘴的?”

  赵鲤默默捡了一块碎瓷,在掌心中揉成粉末。

  然后张手,让瓷粉沫子顺着她的指缝落下。

  “你再斟酌斟酌?”

  陈昔言眼里挤出两滴眼泪。

  摊上这种混世魔星,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自打沈公碎身糜躯后,那位性情大变,谁还敢再提。”

  “碎身糜躯,沈公?”赵鲤下意识反问。

  “是啊,镇那什么司血池糜躯第一人便是沈公。”

  陈昔言或自己都没留意到,他下意识回避了镇抚司的名头,却在言语中对沈之行极为尊敬。

  便是知道此沈晏非彼沈晏,可这一刻赵鲤还是胸口闷得难受。

  说书先生陈昔言并不能知道太多内情,但这些市井传言也帮着赵鲤大致还原了一些情况。

  从隆庆十五年的某个节点开始,整个大景诡事呈井喷式爆发,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为了解决这些事,付出的代价与牺牲无法计算。

  就在整个大景像是失控的火车头,狂奔向灭亡时。

  被攻讦诟病的沈家叔侄,在镇抚司中建起第一座大殿。

  从此,钟声一响鬼王巡城,捉拿诡物妖邪,以恐镇恶。

  代价,便是赵鲤曾亲眼见过的血祭。

  沈之行洗颈就戮,第一个跪于池边被沈晏亲自枭首。

  此后一次次献祭,以少换多,保得大部分城池安全及城中百姓安全。

  陈昔言述说时,颇有感慨:“那位悖逆弑亲争议极大,世人对其敬畏日渐加深。”

  “加之他近年性子不定,行事风格越发残暴了。”

  “今上久未临朝,那位大人一手遮天,恐有不轨之举。”

  说着说着,陈昔言又犯了自己说书爱夹私货的毛病。

  无言感慨一阵后,他见赵鲤不说话,抬头望去。

  “姑娘,您……在哭吗?”

  “可是有家人朋友,进了血池?”

  赵鲤猛别开头,粗着声音道:“没哭,你看错了!”

  陈昔言不敢不识趣戳穿她,讷讷闭嘴移开视线。

  许久,赵鲤扶刀站起。

  “今日多谢!”

  她挥刀斩断绑着陈昔言的绳子。

  叮地抛出一粒她缝在革囊边角应急的金瓜子。

  “你寻个地方躲几日。”

  “若我事成,许有太平日子。”

  “若我失败牵连了你,算我欠你的。”

  听她话中似有决意,陈昔言下意识追问:“姑娘要去哪?”

  赵鲤长刀转了个刀花,答道:“拨乱反正,把我男人带回来!”

第815章 受罚

  乌云蔽日,镇抚司中黑色殿宇笼于一片晦暗之中。

  空荡荡的公堂上,郑连等人行走其间,连脚步都放轻许多。

  腰间蹀躞带上,铜扣碰撞出清脆响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郑连觉得堂中格外阴冷。

  他一直不敢看端坐堂上之人。

  “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行至近前,郑连几人垂首跪下齐声告罪。

  上首之人许久未有回应。

  白石地板寒意透衣,沿着膝盖向上蔓延全身。

  然众人无一敢抬头。

  持朱笔勾画之人缓缓翻看完一本卷宗,在末尾圈上一笔,这才合了卷宗,望向郑连等人。

  “确是没用了些,自去领罚。”

  沈晏半张脸藏于黑暗中,一双眸子黑得深邃。

  做出裁决时,情绪淡漠至极。

  而后,他又翻开下一份卷宗:“接着找。”

  听他回答,郑连几人躬身退下。

  直除了殿门,他们在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夸张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我还活着?”

  他脸上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郑连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勉强又难看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不安得很。

  但见同僚心情轻松,他不想扫兴。

  活着艰难,开心一时算一时吧。

  郑连稍松了腰带,褪去袖上皮制臂铠。

  双手一缩入袖,向两侧敞开衣襟,露出精壮上半身,跪于殿前。

  其他人也同样施为。

  沈晏亲随詹佑领人持鞭上前。

  刑鞭扬起,凌厉破空飒飒如毒蛇吐信,狠狠抽在背脊。

  郑连紧绷身子,额迹冷汗岑岑滑落。

  整十五鞭,恰好达到让人疼但不伤筋骨的程度。

  郑连后背交错血痕,缓了一息这才起身。

  “接着。”

  一个白瓷瓶子扔进他的怀里。

  郑连抬头只见阿詹收鞭离开的背影。

  他拔开白瓷瓶封口木塞,凑到鼻端一闻。

  认出是一瓶伤药,郑连扬声道:“阿詹,谢了!”

  现下此处生乱,药的供应越来越紧,这种好药更少。

  阿詹不回头,随意摆了摆手:“可别谢我。”

  郑连捏着这瓶子默默无言,侧首对身边人道:“来,大家一块分分。”

  郑连问那人却是龇牙咧嘴穿好衣裳:“伤不重,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吧。”

  此人压低了些声音,若有所指道:“卢爷失职受刑伤得不轻,送给他去吧。”

  这事郑连倒是才听说,他也晓事,好生收起了这瓶药。

  穿好衣裳,抽着空带药去了一趟卢照家。

  卢照家中空荡荡家具积灰,门都没落锁。

  他趴在薄被上面如金纸,但精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