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不过,李世民在群众中还是打?下了一片基础的,虽然引起了一些非议,但大部?分的老百姓们都觉得他被封为太子也?挺好。有人更?是信誓旦旦的道,那?几?日太白经天,恐怕就是老天爷想要将皇位交给秦王的预兆。
“那?太子什?么时候登基……”后半句又被人给捂住了。
他的同伴跳脚道:“你不要命了?皇上还活着呢!”
“哦,哦,也?是。”
总之,玄武门之变在民间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除了几?个酸儒书生之外,在江南一带至今还没有听到太多指责李世民得位不正、不孝不悌的言论?。
反倒是在官场上,引起的风波可比民间大多了。
比如润州屯,屯副朱十安和主?簿程琰就告假了。
赵卓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长笑道:“活该!想必他如今正如一只鹌鹑一般,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周自衡知?道,朱十安是齐王的人——当然,肯定不是那?种心腹的关系,估计也?是攀附上了齐王府的什?么人。所以他才一直雄心壮志的想要干掉赵卓自己当屯监,并且认为自己很有把?握。
他感叹一声:“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啊。”
“说得好。”赵卓笑眯眯的,都想哼两句小曲,他把?视线转向周自衡,关心的问:“你的伤势好些了没有?不是让你在家里歇着吗?”
距离东山渡那?一晚已经过去快十天了。
周自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好多了,已经拆线了。现在可以如常的活动,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就行了。我去甲字屯是坐牛车去的,可没骑马。”
赵卓还是不认同的看着他:“何必如此辛劳?”
“水稻快要成熟了,我得亲自去看看,不然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周自衡道,“好在,今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一切都很顺利。”
“你啊你~~~”赵卓摇了摇头。
如果说赵卓之前与周自衡交好大部?分是因为他折腾出来的那?些东西可能会让自己升职,那?现在他却是真?正的把?周自衡当成了自己的子侄来对待。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做事认真?、心思真?诚而且嘴巴还很会说话的后辈呢?
他对周自衡道:“如今新太子册封,你的水稻又马上要迎来一个好收成,还是有机会的。”
他说的是功劳一事。
周自衡含笑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看重这个了,只要水稻能有好收成,这边的农事变得更?加兴旺,就很开心了。倒是屯监,之前和你说的恐怕不一定实现得了了……”
他有些愧疚。
历史上江东犁的发明者是谁就没有结论?,可见,其发明者也?没有受到什?么嘉奖。或许如今不过是回?到了历史本该有的正常轨迹上去。
“老夫无妨。”赵卓笑起来,“有你在,今年的考评肯定是上。”
而且他现在也?做出了一点乐趣,每次周自衡来汇报说屯里的粮食如何如何又长了一点的时候,赵卓的心情都很不错。据他所知?,之前疲懒着的那?些掌固们,现在居然也?会愿意主?动跑去屯田里看一看了。整个屯里,虽不能说面目为之一新,但也?还是有了一些些改变。
更?关键的是——
“朱十安,你也?有今天!”赵卓笑呵呵的又感叹了一遍,然后决定今日要去醉贤楼喝杯酒才行。
周自衡哑然失笑。
赵卓约他一起前去,周自衡婉拒了。今日,李崇义会来家中用膳。
李崇义带来了新的消息。
“朱十安恐怕不单单是因为齐王的原因,”他脸上浮现起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哥哥朱九龄,死了。”
周自衡和徐清麦倏地抬起头,一脸震惊。
“死了?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对外说是染上了急病,然后一病不起。”李崇义道,“不过,我这刚从姑苏回?来,他就死了,而且他们正支的人还来过一趟,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朱家给他递上来的投名状而已。
“不过,他们朱家也?的确是够狠。我原本只想要将他放逐出江南,发配到不毛之地就好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果断利索的让他去死了。”
李崇义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周自衡虽然一心想要复仇,但是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复仇。他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也?有些唏嘘。
徐清麦想起了死去的田翁,淡淡道:“他因为家族的荫庇而作恶多端,最终也?被自己的家族逼着去死。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觉得有些暗暗心惊。那?些世家的锦绣之下,掩藏了多少深幽隐秘?
周自衡正色对李崇义一拱手:“要多谢小将军为我等报仇,解决后顾之忧。”
知?道有这么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作坊,真?是浑身不踏实,防不胜防。如今,那?些打?作坊算盘的人都得在心里掂量掂量——朱家人不行,他们行不行?
“谢什?么,他想杀的是我!”李崇义饮了口?酒,眉毛挑起来,欢畅的问:“这是你之前酿的那?一批酒?”
周自衡颔首:“已经到时间了,现在的口?感正好。等到时候再酿一批,窖藏几?年后拿出来,口?味会更?好。”
“几?年后的事情我管不着,”李崇义立刻道,“但你现在这批可要匀个几?坛给我,我给我阿耶送过去,也?让他尝尝。”
“没问题,已经给你备好了。”周自衡豪爽的道,“我让人去酒坊拉就行了。”
他酿的第一批酒,总共也?就二?十坛左右,自家留一点待客用,其他的都是用来走礼的。李崇义、康有德、陆存中、赵卓、杨思鲁等等,都有份儿。
李崇义喝了几?口?,又有些迷惘:“长安那?边定下来了,我阿耶也?不回?来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把?我给召回?去。”
他那?砖窑马上就要出砖了,若是现在走,他肯定舍不得。
“你写信去给大都督说,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他自然会懂。”周自衡道。
徐清麦也?点点头:“说不定他看到你这代县令做得如此之好,还会帮你把?前面的代字给去掉。”
她顿了一下:“你在信里求求他。”
李崇义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可以?”
他们父子之间,其实大多数时候谈的都是公事。尤其是父亲位高?权重,平日也?都是处理朝堂大事,像他当了代县令之后,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从未向他提及过。因为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清麦看了看在旁边努力吃饭的周天涯,笑道:“小将军,你这就是一叶障目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向大都督写信,自然就是私事,难不成信里还非得要讨论?朝堂大事人生哲学不成?”
周自衡点点头:“如果周天涯以后远离我们在外,我们也?不过是只想知?道她每天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罢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心里都别扭了起来,抱起周天涯,哄着问她:“要不,你以后还是留在阿耶和娘亲身边吧?”
徐清麦翻了个白眼?。
李崇义摸了摸脑袋:“……那?我回?去给他写信说一下。”
他眼?睛一亮:“他要是不愿意,我再给太子殿下写封信,让他暂时先别召我回?长安了。”
现在管着天下政事的,可是他二?堂叔呢!
周自衡和徐清麦对望一眼?,都有些恍惚,这才想起来,他的二?堂叔正是李世民啊!
周自衡顿时觉得该对李崇义更?恭谨一点。
不过,在看到李崇义又把?眼?光默默的投向了自己面前的那?碟子糯米藕之后,他想也?不想,果断的用筷子把?剩下的那?两块给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会儿,江南的一些本土时蔬已经可以被端上餐桌,菱角、莲蓬、芡实……等等等等,在后世,也?称为“水八仙”。
既然邀了李崇义来家中吃饭,周自衡就打?算做个夏日时鲜宴。莲藕送过来的时候上面还裹着泥,莲蓬上有着水珠在打?转,他瞅着心喜,便?扛着徐清麦的死亡注视亲自在厨房站了半天。
当然,做出来之后,她也?没少吃就是。
蜜汁糯米藕、莼菜豆腐汤、茭白炒肉丝、鸡头米荸荠糖水、还有几?样肉菜,再配上新开坛的酒,既有江南风情,又有西北风味,自从那?一夜以来,大伙儿已经很久没吃得这么高?兴了。
孙思邈平日吃东西算是克制,但是今日亦多吃了两块糯米藕,藕质绵软粉糯而糯米软糯香甜,又在井水中冰镇过,吃起来沁人心脾又带着两分清凉。
徐清麦让他别多吃:“糯米不好消化,您悠着点儿,别吃太多。”
孙思邈正色道:“无妨,待会儿再吃一剂消食散就好。”
徐清麦竟无言以对。
刘神威在旁边忍着笑,然后被师父轻轻敲了一记。
大家都爱吃,连周天涯都吃了一小口?,自然也?就成为了最快光盘的菜。
李崇义嘟囔着:“这桂花藕那?么好吃,你也?不多做点儿。”
说来也?奇怪,他虽然是西北汉子,但是却很爱吃甜食,今晚的糯米藕和糖水他可没少吃。或者说,周自衡觉得整个大唐的人都挺爱吃甜的。但凡东西里能放点蜂蜜,都能让人趋之若鹜。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糖实在是比后世要难以获取。尤其是平民百姓,日常能吃到糖的几?率实在是很小。
他寻思,要不要到时候在田庄里规划一块地出来种点甘蔗,看看能不能熬出更?好品质的糖,如果能去一趟岭南就好了,岭南那?边其实最适合种甘蔗。
不仅仅是种蔗,后世大部?分的水稻培育基地都在岭南与海南。
“岭南?”李崇义摇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那?边实在是太潮湿而且热燥,瘴气又重,上次去,营中很多士兵都患上了病。不过,广州郡毗邻大海,安南、婆罗洲、天竺等地均有船在那?边靠岸,繁华可比江都。”
听得周自衡悠然神往。
“不说那?些。”李崇义朝着他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他原本用是碗喝酒的,但尝过了这边高?度四五十度的烈酒后便?自动换成了酒杯。他目光认真?,“周十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听你说以后必然是太平盛世,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如今,似乎可以成真?了,咱们得好好的喝一杯。”
然后,又立刻在徐清麦的瞪视下补了一句,“我喝酒,你喝茶,反正咱得碰一下。”
周自衡举起自己面前的茶碗:“行。”
李崇义又对着所有人都举起了杯:“祝盛世。”
看得出来他今天很高?兴。
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祝盛世。”
周自衡和徐清麦当然也?很高?兴。之前他们其实一直在忐忑,生怕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导致了什?么蝴蝶效应,让历史发生改变。蝴蝶别的没什?么,可别把?贞观给蝴蝶掉了。现在,他们俩总算是放心了。
一直到散场后,洗漱完,两人都还兴致勃勃,索性钻到了书房,铺开纸。
“贞观重要的节点和事件有哪些,你记得吧?”徐清麦问他。
周自衡想了想:“……具体的都忘了,就记得一些人名。反正基本上玄武门之变的功臣们和天策府的老人们都有善终。哦不对,侯君集好像后面造反了。”
徐清麦记得的是:“李承乾和他弟弟李泰争皇位,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李承乾腿瘸了,但李泰也?没讨着什?么好,最后便?宜了李治。”
“还有就是什?么王玄策一人灭一国,李靖封狼居胥,突厥被赶跑,西域归附……”周自衡想起来,一摊手,“这些好像和我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徐清麦和他面面相觑,然后放下了笔,叹口?气:“也?是。”
她撑着下巴看向外头:“不知?道长安城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有,我……徐四娘的娘和姐姐弟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路途遥远,他们两三个月才通一次信,上次收到长安那?边寄来的信已经是两个月前了,没说什?么大事,就是在信中絮叨了一番。徐清麦那?时候刚穿越来没多久,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随便?糊弄了几?句然后附上了一些银两便?让车马行的人给带回?去了。
周自衡冷笑两声,显然是想起了长安城中的周家:“四九年入国军也?不过如此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后不后悔。”
自从上次那?边来信把?他给骂了一顿之后,他就再也?没写过信回?去了,懒得管,只求不要连累他。
两个人安静的躺在书房的榻上,看着月亮。
周自衡蠢蠢欲动,想要做点什?么,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徐清麦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道:“怎么?伤口?不想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