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而刚才表舅告诉他的,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太医寺决定这次聚会?采用讲学的模式,举办各种形式的讲学。其?中有一些内容高深的实行邀请制,但?是?他们也会?专门举办七八场针对徐良成这等未经邀请而来的青年?大夫们的讲学。
而讲学的也都会?是?大能。
他们不需要交钱,也不需要其?他,只需要在医学聚会?正式开始前去医学院那边做登记就行。
表舅道:“太医们说了,年?轻人们来一趟长安不容易,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空手而归。而且,太医寺也有义务为想?要精进医术的年?轻人们提供更多的机会?。”
他拍了拍徐良成的肩膀,不无感慨地道:“三郎,你们这个时候可比我们那时要幸运多了,抓住这次机会?!”
说完后?又唏嘘地摇了摇头。
想?当年?,他也是?拜师学过医的。不过跟在那位老师身边跟了整整六年?,孝敬他、伺候他、为他做牛做马,最终也不过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人家的真正学问,是?留给自家子侄的,他一个外姓子,想?什么?呢?
他都羡慕徐良成。
很快,太医寺的决定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的杏林圈子,所有人都沸腾了,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们更是?激动。
有人大为悔恨:“我的几位师兄当时说就算是?来了长安恐怕也只是?来凑个热闹,就没来。早知道,我就是?拽也要将他们拽过来。”
“我家又如何不是??哎,就算是?现在写信过去也都晚了。”
他们都为没来的人感到惋惜。
“还?是?多买几本医学期刊回?去吧。”
“已经没货了,书行掌柜说要再?等十天。”
太医院里?,前来登记的大夫一波又一波。除了像徐良成这样的年?轻大夫,还?有不少年?纪其?实已经三四十岁甚至更老一些的,也更落拓的大夫。
徐良成看到这样的人只觉得敬佩,人生到了这个年?纪还?想?要学习想?要精进,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姓名,年?龄,籍贯,还?有学医的时长。”
轮到他了。
徐良成立刻一一报了上来。
他没想?到对面坐着的那位负责登记的小吏抬起头来,随意地问了一句:“东海徐氏?”
徐良成有些紧张:“然也。可是?有何不妥?”
那小吏笑道:“那倒不是?,随口一问罢了。”
他从旁边给了徐良成几份已经登记好姓名的文书:“你可以参与这几场的讲学,到时候记得提前去,去晚了恐怕没位置坐了。”
徐良成忐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好奇地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文书,问道:“这几场可有什么?特?殊?”
小吏,哦不,实际是?侯远道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只不过另外几场的水平会?比较浅显,主要是?为了草头医们准备的。”
这也是?他自己?鼓足勇气给徐清麦提的意见。
侯远道到了长安考入了医学院之后也没有和之前认识的草头医们断了联系,这次他也提前很久写信让他的那些旧友旧同僚们能来就来。此刻的长安,就已经聚集了不少草头医们。
他们囊中羞涩,来到长安的路费已经足以花去一大半他们过往攒下来的银钱。而且他们的医学水平实在一般,就算是?能进去名医讲学的场合,也不一定能听懂。侯远道希望他们能真真正正在长安学到一些能用到的知识。
徐清麦听?了后?觉得此法可行,便在讲学中也加入了一些更为浅显的门槛更低的场合。
“下一个,名字,籍贯,从医几年?……”送走徐良成之后?,侯远道为下一位做登记。
下一位的神情比较局促,年?纪看上去不轻了,穿着朴素,衣服上甚至还?有着补丁,有些瑟缩而小声地回?答:“我,我不过是个游方郎中……也可以进去听?吗?”
他只是?咬牙想?要来试试运气,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和?被嘲笑的准备。
侯远道露出微笑:“当然可以,只要兄台一心求学,便可旁听?!”
同样登记成功拿到入场文书的游方郎中显然很激动。
侯远道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颈,看向远方舒缓一下自己?的眼部劳累,一轮温暖的红日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真是?个迷人的时代啊……他喃喃想?到。
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九月。
长安城外渭阳渡。
“阿耶——!阿娘——!”刘若贤对着刚停好的船只挥手,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
刘守仁和?杨氏走下了船,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都有些激动。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可有个女孩子样?”杨氏赶紧道,不过语气并不是?嫌弃,反倒很是?欣喜。
说了女儿一句,两人立刻向着徐清麦行礼:“徐寺丞,终于又相见了!”
徐清麦很是?欣喜,亲自将两人扶起来:“咱们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医学聚会?这样的事情,刘守仁是?肯定要来的。而且他和?杨氏早就想?来长安看看自家女儿,于是?收到信之后?立刻就收拾了行囊出发,终于在九月初抵达了长安。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徐清麦让刘若贤赶紧送父母入城,好好歇息。
马车上,杨氏好奇道:“你老师还?要等人吗?”
徐清麦并没有和?他们同行。
刘若贤皱了皱小鼻子,在母亲面前显出了娇态:“老师可忙了,还?要等几位从洛阳来的名医呢。”
杨氏啧啧道:“可真是?厉害。”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娇娇弱弱的年?轻娘子,几年?后?却是?太医寺丞呢?听?说,还?封了县主。
刘若贤点头:“那当然,老师是?最厉害的!”
徐清麦一直到里?坊关门的最后?一刻才回?到了家,赶紧让薛嫂子去烧了水打算好好地泡个澡,让自己?松快松快。晚膳后?,与周自衡在自家的小花园里?散步。
“不夸张地讲,全天下的名医,现在过半都集中在了长安。有太医寺邀请的,也有没被邀请自己?主动跑过来的。”
周自衡:“那岂不是?有点尴尬?”
“其?实还?好,只是?有点措手不及。”徐清麦打了个呵欠,有点困,“毕竟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办个小型的交流会?,谁会?想?到能来这么?多的人?赶紧给人家补一份邀请函就好。”
她这段时间?几乎做起了专职招待,专门负责招待那些抵达了长安的名医们。
徐清麦其?实猜得到巢明派自己?干这件事的用意——他想?给自己?铺路,结交好同行们,日后?也更好办事。所以虽然很累,但?徐清麦也还?是?亲力亲为,咬牙做了下来。
周自衡失笑:“你们也太没有自信了。你想?想?,人体解剖知识、各种神奇的手术、针灸麻醉、悲田院、医学院、甚至是?牛痘疫苗……这不管是?哪一样对现在来说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只要是?对自己?专业稍有些追求的,都会?想?要过来的。”
徐清麦愣神一想?,也笑着摇摇头道:“也是?,我们是?身在局中,倒是?没想?那么?多。”
她看了看天边已经被地平线吞噬而尽,只剩下一抹幽暗霞光的落日。对于大唐来说,这是?落日,但?对于地球另一半的人来说,便是?朝阳。
她忽然冒出来一句:“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最起码对于医学来说。
周自衡也点点头:“那我们的存在总算是?有些价值。”
他与徐清麦怔立片刻,都没有说话,各自体味着这一刻的复杂心情。
半晌,徐清麦才动了一动,她伸了个懒腰:“不行,今天得早点睡,明天还?有好几拨人要接待。哎,比做手术累多了,可偏偏还?不能不做。”
周自衡当然也懂,但?还?是?有些心疼,捏了捏她的手。
徐清麦朝他莞尔一笑:“放心,这强度比以前还?是?好多了。”
两人悠哉悠哉的往前走,手牵着手,时不时还?甩一甩手,就像是?后?世大学校园里?最无忧无虑的情侣一般。
……
九月的长安,名医云集。
酒坊中有百姓感叹:“你去西市走一走,一砖头砸下来,十个里?面得有五个是?名医。”
虽然是?夸张,但?也体现了这次医学聚会?的影响力。
这些名医们聚集在一起,也让周边地区的患者们蜂拥而来。一时之间?,东西二市的客栈都要涨价了。而长安城也变得愈加的热闹。
甚至朝中很多官员用好奇和?研究的心态来观察这次聚会?。
它的影响力逐渐扩散到别的行业与领域。
九月初十,医学聚会?如约召开。
“他们都是?为你而来。”孙思邈看着场中坐得密密麻麻的人,转身对徐清麦说,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
这是?一场即将进行的讲学,而主讲的人就是?徐清麦。她将会?给在座所有人介绍人体解剖学与内部系统构造。这一场讲学是?不限资格的,只要是?登记在册的医者都可以参与。
很多人为了获得进入讲学的资格,原本对登记一事有点顾虑,但?都在这段时间?紧急完成了。
徐清麦从敞开的门缝,看到被充作为会?场的医学院正堂以及前面的小广场都坐满了人,甚至有人没有座位就这样拥挤着站在了后?面和?周围两侧。
她在这里?面看到了有这些天自己?接待过的当世名医,悉数到场,也有许多自己?并不认识的年?轻的或者是?沧桑的面孔。
这些人原本在杏林中的地位悬殊,差距天高地远,但?此时都坐在这儿,等着她讲解剖学。
徐清麦原本是?有些紧张的,但?一听?孙思邈的话却立刻舒缓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姑苏城。
“道长,我还?记得去姑苏前你对我说的话。”徐清麦忽然道,回?忆起往事脸上出现一抹柔软神色,“你和?我说,如果我想?要做到更多的事情,改变杏林的格局,那便要站到更高的位置。
“你说,我要征服他们,尤其?是?那些世家医,做到杏林里?的权威,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助力,才能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
孙思邈和?善的眼神注视着徐清麦:“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说你是?人间?新道理,不必拘泥于我们这些旧规矩。”
他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你做到了。”
徐清麦也带上笑意,也点了点头:“是?啊,我真的做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孙思邈的注视下推开了会?场的门。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