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刚刚的手术,和?老师之?前给那位突厥将领阿史那做的手术类似,都?是利器刺入腹中伤及了?内脏造成了?内出血。只?不过这次是脾脏,相对更麻烦一些。但他相信,若是老师在这里,肯定不会有自己这般狼狈。必然是下刀如有神,干净利索的就做完了?。
莫惊春在去年年底开始主刀一些小?型的手术,像这样的开腹手术也是赶鸭子?上架第一次——没?办法?,老师带着师妹和?小?师妹去江南了?,现在整个悲田院内能开刀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阿软听他提起娘子?,感叹道:“也不知?道娘子?和?小?娘子?现在到哪儿了??”
莫惊春算了?算日程:“如果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快到了?吧。”
扬州城。
周自衡已经在扬州城等?了?好几天了?。徐清麦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就托人快马带了?书信给他,告诉了?他自己出发的日期。周自衡算了?算时间,这几天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他们将近三年没?见了?……
他在江宁县根本待不下去,魂不守舍就连李崇义?都?看不下去了?:
“你去石头城等?她不就行了?,要是不行,就去扬州那边等?。”
一语点醒梦中人,周自衡恍然大悟:“对啊,我可以去更近些的地方等?她们。”
于是,他立刻启程去了?扬州,然后派薛大每日去一趟瓜州渡口,看看有没?有从长安方向来的官船靠岸,他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徐清麦的眼前。
这一日,他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第174章
从洛阳换船后,徐清麦在船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天了,好在是顺流直下?,比较舒坦,航速也快。
“马上就要到扬州了。”她搂紧了怀里的周天涯,柔声问道:“你还记得瓜洲渡吗?”
周天涯:“阿娘你好傻,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那时候她还不到一岁!
徐清麦哈哈一笑,揪了一下?她的脸。敢说她傻,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她又让身边的刘若贤去另外?的船舱对一同前来的李太医说了一声,让他们准备好行囊,再过?不多时就要下?船了,然后要再从扬州换船去江宁。李太医会在江宁县待几天休憩一下?,然后再前往姑苏。
徐清麦这次回江南并?不单纯是与周自衡重聚。
之前的太医院改制的时候,曾经有一条是仿照医学院和悲田院,在各道也推行这种模式。培养更多的医工和大夫,然后再让他们支撑起本地的悲田院。
如今已经是贞观三年,长安的医学院和悲田院也都进入了正轨,巢明觉得也是推广到天下?的时候了。他上奏了朝廷,如今财政宽裕了很多的朝廷自然不会拒绝,不管是李世?民还是三省的相公们都表示了大力?的支持——他们在悲田院建起来的这两年多里感受到了切实的好处。
首先,长安城中的夭折的孩子明显少?了,而难产而死的妇人也少?了。在徐清麦递上去的数据里,出生在悲田院里的婴儿夭折率是十之有一,远低于民间。
而且,零到三岁的小?孩子死亡率也下?降了。
人口,这是朝廷诸公们最看重的事情!
至于其他,长安城中活下?来的老人,受伤后得到了救治从而保存了劳动力?的青壮年等等,也都越来越多了。这一点从专门做白事的行当的抱怨里就可见一斑。
但从洛阳、并?州甚至是蜀地、江南、岭南赶来京城求医的人又带动了其他行当的繁荣。这里还包括了来自于突厥、岭南一带的一些部落首领。
政通人和、百姓们提到朝廷就会竖起大拇指,这都是李世?民去城中微服私访的时候亲耳听到的,简直龙心大悦。他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徐清麦在朝堂上争执百姓们也应该拥有生命健康权的意义。不过?是一家悲田院,就能让民众归心,这简直就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策之一。
所以,在巢明提到要在天下?推广悲田院与医学院之时,他想也不想的就大笔一挥。
准!
那接下?来太医院就要着手去操作这件事了,整个大唐共十道,一下?子全铺满显然不现实,太医院没这么多人。因?此在巢明与几位太医少?卿、太医丞等商议过?后,先拎出了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江南道五个来。
负责去江南道做这件事的就是随行的李太医,他本就是江南人,这次会在姑苏常驻,十分满意。
徐清麦也给自己争取到了去江南道出差的机会——她兢兢业业的在长安待了好几年,从来没休过?什么长假,而且夫妻分别?两年多从未见面,如今给自己放个长假,顺便监督一下?江南道太医监的工作,很合理吧?
她理直气壮。
巢明也觉得很合理,思索过?后给徐清麦批了半年的假期,于是她立刻就愉快的卷起包袱带着周天涯和刘若贤一起回了江南。
阔别?江南三年多,此刻重新?看到岸边的竹林桃花、绿柳依依,感受到鼻尖所萦绕的湿润的空气,徐清麦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时候,船声传来砰地一声震动,它靠岸了。
船上的管事在逐个的通知?每间船舱的贵客。
徐清麦牵着周天涯:“走?吧,我?们下?船咯。”
她本以为要到瓜州换船然后去到燕子矶,才能看到在那边等候的周自衡,却没想到,刚出现在甲板上,就见到了在码头上翘首等候的他。
戴着玉冠的他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明显,挺拔的身姿卓然而立,码头上的喧嚣与浮躁似乎到了他这儿就静止了,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他也正在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时间在此刻凝固。
一眼?万年。
徐清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重了几分,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在扩大。
她嘀咕道:“怎么都来扬州接了?”
被她牵着的周天涯迷茫的张开嘴:“啊?阿娘你在和谁说话吗?”
徐清麦这才想到周天涯这小豆丁是看不到船舷外?面的,立刻抱起她来,指着周自衡站着的方?向笑道:“看,阿耶来接我们了。”
周天涯努力?的朝码头上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其中最惹眼的周自衡。
她使劲儿朝着周自衡的方向招手。
徐清麦好奇问她:“你居然还能认出来他是你阿耶?”
周天涯皱了皱小?鼻子,骄傲道:“那当然。”
她的阿耶必然是人群中最出色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终于轮到她们下?船了,徐清麦将周天涯放了下?来,小?心牵着她迈过?了搭建好的舢板,终于落在了踏实的地面上。还没停稳,整个人就被一双臂膀拥入到了怀中。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终于等到你了。”
大唐纵然开放,但男女也鲜少?有在外?面做出亲密举动的,因?此周自衡很快就放开了她,只是在袍袖之下?两人的手依然是紧紧握着的。
徐清麦的眼?睛亮晶晶的,抿嘴一笑:“你怎么跑扬州来了?”
周自衡轻轻道:“自然是因?为等不及了。”
徐清麦当然知?道是这个答案,只不过?她非得要问出来,也非得要听他这般说出来罢了。她刚想要讲点什么,却听到有人哇哇大哭起来:
“阿耶,你都没有看到我??”
原来是周天涯小?豆丁看到父母相遇却没看到她,急得在地上直跳脚。
周自衡哈哈一笑,抱起她来:“周天涯小?娘子,你假哭的时候如果能真有眼?泪就会显得更真一些。”
周天涯被他戳破后嘿嘿一笑,但此刻被几年不见的阿耶抱在怀里,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未免会觉得有些陌生,小?孩子的害羞终于冒出来了,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周自衡看到她这个模样?,又觉得有些心酸。
终归是生疏了。
他离开长安的时候,周天涯才一岁多一点,像个小?团子,一只手就抱起来了。那时候她还不怎么会说话,冒出来的都是一个个的单字,小?短腿跑一段就要跌一跤,然后就哭着要阿耶抱起来。
可现在,她已经四岁了……
四岁的周天涯,是个极漂亮的小?娘子,结合父亲和母亲的优点,梳着双丫髻,穿着嫩绿色的襦裙,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实在古灵精怪,活脱脱就是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小?仕女。
她从周自衡的怀里挣脱出来,要自己走?,牵起了徐清麦的手。
周自衡一颗老父亲的心像是泡在了苦水里,又酸又涩,她明明之前和自己更亲的!
这时周天涯歪着头看了看他,又伸出自己另一只手,理直气壮道:“阿耶牵我?这一边。”
周自衡脸上立刻如雪霁冰释,露出笑容来。
徐清麦呵呵一声道:“等之后,你就知?道她有多顽皮了,一点都没有之前省心。”
当然,语气是嗔怪的,脸上却带着笑。
周天涯闻言,转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一家人的重聚自然是让人看了后会心一笑,已经下?了船的李太医也只能重重咳了几声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徐清麦大囧,一拍额头,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在闷笑的刘若贤和李太医。
她还真把李太医给忘记了。
于是,介绍认识又费了一番功夫后,一行人这才准备往扬州城的驿馆而去。至于行囊箱笼,自有码头上的脚夫送过?去。
“驿馆的饭菜算不上扬州顶好的,但也有稍许江南风味,”周自衡算得上半个东道主,对李太医道,“待去了江宁县,再好好的为太医接风洗尘。”
李太医呵呵一笑:“周寺丞无需客气,在下?原本也是江南人士,只是远离故土多年,如今可以重归江南,吃到这江南饭菜,已然是十分感恩。”
太医院选李太医来江南道主持大局就是因?为他是江南人,且快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于公于私都能照顾到。
周天涯拿着自己的特制小?勺子正在努力?挖饭吃,她见周自衡看过?来,眼?睛转了转将勺子递给了自己父亲。
周自衡受宠若惊:“让阿耶喂你?来来来~~”
刚喂了一口就被徐清麦严厉制止:“不可以,要自己吃。”
她知?道如今的大户人家,小?娘子小?郎君的身边都围了一大群伺候着的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甚至一直到十一二岁都还要人喂饭。但她绝对不允许周天涯也变成这个样?子,饭得自己吃,衣得自己穿……当然,那些复杂的款还是得要侍女来。
总之,周天涯可以过?得很富贵,徐清麦对她没有寄予什么厚望,但在生活自理方?面绝对不能很废物。
周自衡讪讪地把勺子放下?来,轻咳了两声对女儿道:“对,你阿娘说得对,吃饭得自己来。”
周天涯扁了扁嘴,但终究是自己又重新?拿起了小?勺子。
她确认过?了,以后在家里,估计还是阿娘说了算。
用完了晚膳,一行人也旅途劳顿,便各自回各自房间洗漱休息去了。周天涯满了四岁后原本是有了自己的小?卧室,但在船上只能和徐清麦睡在一起,如今又看到了阿耶,自然耍赖地留在他们的房间不走?。
周自衡让仆从搬了一张小?榻过?来,放在床边,又用茵毯在地上铺了,免得她掉下?来。
终归是父女,而且这两年多里也一直都有书信联系,周自衡也时不时就从江南运了各种自己做的玩具和一些书籍去长安。所以见面不过?一两个时辰,周天涯就已经和周自衡熟稔得像是没分离一样?。
玩闹了一会儿,周自衡给周天涯读了一会儿书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徐清麦正好从浴房出来,头发?微湿,还披在肩头,正用毛巾在擦着。今日已晚,本不该洗头的,但她在船上也几日未洗,实在是忍不了。
“她就睡了?也是,那么小?的孩子,坐了那么久的船也累了。”徐清麦俯身亲了亲她,怜惜道。
“我?来给你擦。”周自衡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自然而然地给她擦起了头发?。
徐清麦坐在了床榻边,舒适地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周自衡:“你这次回来还要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