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星少女
春巡的时候周自衡都不?是很放心?把红薯放在家里,怕万一遇到什么事,其他?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便直接把生出了须芽的红薯给移栽到了巨大的陶盆里,专门用一辆马车来运它。
经过这几个月之后,红薯已经长出了繁盛的叶子,并?且长出了不?少的分蔓,俨然已经是一株很茁壮成长的红薯。
他?们?春巡了两个半月,红薯就跟着?两个半月。
周天涯每天的一大乐事就是观察它有没有长新叶子,徐清麦都忍不?住想叫她和?后世的小朋友一样,写一个《红薯观察日记》来交差。
春巡刚回来,周天涯便发现它的叶片开始变黄了,吓得她惊叫了起来,连忙把父亲叫了过来。
周自衡却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红薯开始度过了了生长中期,它的茎叶开始停止生长,光合产物开始向块根转移,块根会吸收这些营养,逐渐开始膨大,最终成结成一个个饱满的红薯。
到了这个阶段,他?更?不?放心?把红薯放江南了,还是带在路上更?好。
算算日子,应该一到长安,就能收获一连串的红薯,到时候可以去搞一个温泉庄子,然后下半年再种一波。这样到了明年就可以开始大规模的培育了。
除了红薯之外,当然还有例行的酒、各种带过去要送人的礼物、各种玻璃制品等?等?,又要带上大部分的家仆。两人算了算,索性联系姑苏张家,包了一整艘船过去。这样也能舒服一点?。
在临行前几天,玻璃作坊的萨曼忽然来信让周自衡与?徐清麦过去,说是要给两人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你是不?是又研究出什么好东西来了?”周自衡笑道。
萨曼嘿嘿一笑,拿出腰上的酒馕喝了一口酒,示意旁边的齐玉将东西拿过去:“的确是好东西,严格来说,这是我给孙道长的惊喜,想让您带过去给他?。请替我转述,萨曼很想念他?。”
齐玉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盖了一块红色的丝绸。
徐清麦在听到“给孙道长的惊喜”时,心?脏忽然就砰砰跳了起来,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托盘。
齐玉抿嘴一笑,将托盘放在她的面前:“娘子看看,的确是很神奇的东西。”
一年前,因为玻璃作坊需要可靠的人手?,她便从磨坊调了过来,然后开始跟着?萨曼学习怎么烧玻璃吹玻璃。这是个辛苦的活计,但齐玉反倒做得不?错,而且还能加入一些小巧思。
现在齐玉吹出来的玻璃器皿已经像模像样了。
徐清麦听了她说的话,将那块红色的丝绸掀开,一个结构精巧用黄铜筑成的显微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情绪复杂的拿起来,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吗?
萨曼绿色的眼睛里泛着?笑意,对她说道:“这是孙道长走之前与?我一同在做的,只不?过当时我们?遇到了一点?困难,就搁置了……”
萨曼的官话已经很流利了,只是还带着?一些西域那边的口音。
“这段时间我又研究了一下,想出了一个新方法?就尝试着?做了做,结果做出来的效果还不?错。用这个透镜观察到的水滴,里面有着?小虫子游来游去,速度十分敏捷……”
徐清麦已经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什么了,前面的内容已经足够她震惊。
显微镜!
这才是她所想要的显微镜,可以看到微生物的显微镜!
她拿起那一台大概自己小臂长短的黄铜显微镜,几乎是急切地对齐玉道:“快去找点?什么东西来,水或者是其他的都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清麦与?周自衡一起在萨曼的协助下用这个珍贵的显微镜真?切看到了水滴里活跃的微生物们?,看到了水中肉眼不?可见?的藻类生物。
徐清麦直起腰,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架黄铜显微镜的支架,对身边的周自衡道:“我在长安研究霉菌的时候,就希望能有这样一台显微镜……”
周自衡同样情绪复杂:“培育种子也可以用得上。”
萨曼在一旁得意的看到两个人的反应,尤其是周自衡。他?的这位主人每每看到他?所做出的新鲜玩意儿之后,虽然欣喜但似乎从来不?感到震惊。这次,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所想要看到的东西。
“怎么样?东家?”他问周自衡。
周自衡长长舒出一口气:“萨曼,你这次真?的让我大吃一惊。相信我,你做出来的这个东西绝对是跨越时代的,以后史书上会写下你的名字并?且郑重的放入到以后的教材之中。”
萨曼一愣,倒真?没想到他?能对这件事物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诚惶诚恐:“这不?过是个闲暇时分做的玩具罢了……”
“不?,萨曼。”徐清麦真?诚的说道,“你的这件东西,可以让医学得到发展,能够挽救许多人的性命。”
萨曼被两人吹捧得飘飘然,也相信了自己的确做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将会在江宁县待着?,但是周自衡承诺再过两年或三?年会带他?回长安,因为那边肯定也会开玻璃作坊供北方市场,不?然运输也是一大麻烦。
“我们?生产的玻璃甚至能再卖回到西域去,去新月之地,去大食,甚至去大秦国。”周自衡给他?画饼,“到时候让那些原本看不?起你的人看看。”
萨曼在自己的故乡也是有着?一段伤心?史的,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背井离乡,被康有德忽悠来大唐。
听得周自衡那么说,他?欠了欠身子,眼里闪着?光:“多谢你,东家。”
周自衡蛊惑道:“到时候,再在长安城给你置办个宅子,我大唐容纳百川,即便是胡人也能在朝中做官。说不?得我还能举荐你在将作监上当个大匠或者是管事。”
徐清麦笑吟吟看着?那边,也对齐玉小声说道:“你能拜萨曼为师,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是很幸运的,好好学。”
齐玉看着?徐清麦,重重点?头:“我会的!”
夫妻俩人珍重地带着?显微镜回家了,他?们?行李之中的珍贵之物又添加了一样。
收拾了几天,所有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打包好了,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这样的大张旗鼓,消息自然瞒不?住。
江宁县除了那些官僚士绅之外,连老百姓之间都在流传着?周寺丞与?徐太?医两夫妻要离开江南的消息,而且这次离开之后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东山渡。
卖蜜水的老王头这一日早早的收了摊,回到了家。
他?的妻子惊讶的问:“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王头叹了口气:“哎,大家都在传,周寺丞和?徐太?医这次走了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这心?里啊,难受!”
“真?要走了?”
这下不?仅是妻子,连几个孩子和?儿媳妇都围了过来。
“我们?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但以为是假的。”
“对啊,上次周寺丞不?是也离开过,但最后还是回来了嘛。”
老王头皱着?眉头:“这次的消息是从周家园子里传出来的,想来不?会有假。”
这下,大家都叹气了。
“周寺丞本来就是长安人,人家回去也是正常,都离家这么多年了。”
“不?过,你若是不?提起来,我一直都觉得周寺丞像是咱们?江南的子弟呢。”
“可能是因为周寺丞并?不?像以往长安来的那些贵人一般高?傲吧,即使是对着?咱们?这样的人,也都是和?和?气气的。要我说,这才是世家子弟风范呢。”
大家长吁短叹一阵,都有些恋恋不?舍。
周寺丞和?徐太?医来江南之后的这几年,整个镇子,不?,不?单单是镇子,整个江宁县似乎都不?一样了。老百姓们?说不?出什么宏大和?优美的道理?,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手?上也有了些余钱,未来也有些盼头了。
而这一些,或直接或间接的,都与?周寺丞和?徐太?医有些关系。
尤其是周寺丞。
老王头沉默地坐了会儿,然后倏地站起身来,喃喃道:“得去送送他?们?,得去送送呐!”
甲字屯。
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如果说东山渡的面貌因为周自衡而为之一新,那甲字屯的许多人更?是因为他?而改变了人生轨迹。比如齐武、比如林十五等?等?。即使是剩下那些未被选中跨越阶级的人,心?中感激也不?比东山渡的百姓们?少。
“老婆子就想送点?家里刚收下来的山货过去,让寺丞也尝尝。”齐婶子道。
“我也是!今年的稻子还没收呢,本来还想让寺丞看看咱们?今年的稻子,长得可好了!”有屯户的嗓音都哽咽了。
“我新养了蜂子,给寺丞送点?蜂蜜。他?肯定不?缺这玩意儿,不?过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就是,我们?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怎么就不?让我们?去送了嘛!”有屯户站起来,朝着?屯正嚷嚷道。
屯正丁老三?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让你们?去送,是林十五说了,寺丞不?想要兴师动众,让咱们?千万不?要去送!”
他?也是想去的呀!
“林十五这小崽子,”有屯户骂道,“他?自己跟在寺丞身边,还会跟着?去长安,怎么能明白咱们?的心?思?屯正,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就偷偷的去!”
丁老三?看着?眼前的这一张张笑脸,揉了揉满是皱纹的脸,最终一咬牙:“行,要去就都去!”
……
江宁县。
这一日,夜晚与?清晨交界之际,星辰还悬挂在天幕上,太?阳的辰光还未曾在地平线上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守着?城门的士卒靠在城墙上,打了个呵欠。
再等?等?,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就可以换班了,他?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时候就听得有马车靠近,木质的轮子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此?外还有马蹄的哒哒声。士卒立刻醒转过来,从一旁的门洞里走了出来,却发现是周寺丞与?徐太?医骑在马上。
“劳烦开一下城门,我有县令的手?书与?都尉的令牌。”周自衡温和?对士卒道。
他?从怀中拿出证物,递给那守门士卒。
士卒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接了过来,好奇问道:“寺丞这么晚出门,是有要事去办?”
周自衡笑了笑:“的确有要事。”
士卒点?了点?头,知道不?是自己该问的。他?验过手?书和?令牌无误之后,立刻与?同僚一起打开了江宁县厚重的大木门。周自衡与?徐清麦坐在马上对其致谢,然后就悄然的穿过门洞,出了城。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跟在他?们?的身后,大约有十几辆那么多,随行的还有骑在马上的护卫与?一些仆人。
队伍在穿过城门后,立刻放开了速度,朝着?东山渡驶去。
那守门的士卒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对同僚道:“不?好,周寺丞这是要离开了啊!他?想要偷偷的走!”
同僚眨了眨眼:“……你怎么说得周寺丞要戴罪脱逃似的?”
“哎呀,你个傻蛋!”守门士卒一拍大腿,“大家伙儿都想要好好的给寺丞和?徐太?医送行,这下他?们?偷偷的提前走了,那,那……不?行!我得要去通知人去!”
说起来,他?也承了周寺丞和?徐太?医的恩呢。
他?的老母亲,患有眼疾,是徐太?医治好的;他?的小儿子,有一次忽然发热,也是徐太?医治好的,而且还只收了药费没收诊费。还有他?的老丈人家,住在东山渡,现在一家人都靠着?那边的作坊讨生活,房子都翻新了。
士卒像箭一般蹿了出去,同僚在他?身后喊:“那到时候我是开门还是不?开门呐!”
“你傻啊!私开城门是大罪!不?过马上就要卯时了,卯时一到,立刻就开!”
“好嘞!”
且不?说江宁县中因为士卒的通知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东山渡这边,周自衡与?徐清麦正在看着?船上的仆役和?自家的仆人们?将行李以及箱笼搬上船。
一切都静悄悄,大家都遵循他?们?的指令,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扰民。
只有火把燃烧以及水波荡漾的声音回荡在着?夜晚与?清晨交际的时刻。
不?过,他?们?的坐骑却不?是可以控制的,很快,马的嘶鸣声便将码头边住着?的居民们?给惊动了。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行李也已经搬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