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阎氏再次气个半死,论斗嘴,她是斗不过丁氏的,好在她的儿女也很争气,只是再争气,也不如丁氏的儿子会讨老夫人喜欢。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让阎氏夜不成眠的假货,趾高气扬地出现了。
何苒给三老爷三太太见了礼,收了见面礼,又受了四个弟弟妹妹的礼,嘴边含笑,举止大方,和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丁氏笑着夸奖:“大小姐的仪态可真好,就像是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一样。”
丁氏心里却道,老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仪态,这倒是和京城里的那些官家小姐差不多了。
阎氏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这个假货,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第15章 往事如烟
何苒四下看看,目光在何书铭和何书桥脸上扫了几遍,两人脸上都有阎氏的影子。
两个男孩子都很清秀,而阎氏年轻时也应是那种“清秀佳人”。
何书铭被这位陌生的长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何书桥却也在好奇地打量何苒:“大姐姐好漂亮。”
话音未落,阎氏便大吼一声:“闭嘴!”
屋内所有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全都被吓了一跳。
众人一起看向阎氏,老夫人不悦:“阎氏,你这是做甚?”
阎氏一脸尴尬,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那个假货太过亲近而已,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儿媳是担心五哥儿童言无忌,冲撞了大小姐。”
老夫人哼了一声,招手叫了何书铨过来,祖孙二人小声说着什么,把屋里其他人排斥在外。
这场见面最终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何苒转个身,便出府了,这一次,门子甚至没敢问她要去哪儿,第一次问了,她说要去上吊;第二次也问了,她说要去哭亲娘,所以这一次门子不问了,他算是看出来了,问了也白问,大小姐该走还是会走,拦是拦不住的。
何苒直奔惊鸿楼,小八不知何时已经飞落在她的肩膀上。
进了惊鸿楼,左小艾正在等着她。
这一次当然不是在大厅,还是黑土和白云也不能随意进出的惊鸿阁。
“姑娘,这两天您过得可好?”
那天何苒急着要去看热闹,左小艾放心不下,一直让人留意何家的动静,万一老祖宗嫌热闹不够看,添上一把火,他们也好过去帮忙。
何苒一笑:“过得还行。”
她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周池临终之前,为何没有杀了闵兰?”
听到何苒终于问起周池,左小艾松了口气,姑娘这是不怪太祖了。
“当年,太祖……”
何苒扬手打断:“这里没有其他人,就不要太祖太祖的了。”
“好,当年周爷算是暴亡,太医院给出的结论是中风,飘飘去查了医案,出血性的中风。据我们后来查到的消息,那段时间,政事繁多,周爷每日批阅奏折都到深夜,劳心劳力,加之当日曾与太子发生争吵,太子走后,周爷便感不适,内侍去宣太医,可没等太医赶到,周爷便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何苒神情冷肃:“内侍们把他扶起来了?”
“是,扶到了榻上,姑娘也知道这病?事后太医说是不能动的。”左小艾叹了口气,当年姑娘还在,周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了呢?
何苒闭了闭眼睛,所谓的出血性中风,在她来时的时空,是叫做脑溢血,原来周池是死于脑溢血。
“没救过来?”何苒的声音越发平静。
“第三天上驾崩的,在那三天里一直昏迷不醒。”虽然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左小艾想起来时,还是心中酸楚。
“太宗就是太子?”何苒问道。
“不是,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周爷是被太子气病的,太子自觉有愧,一直跪在周爷病榻之前,得知周爷咽气之后,太子便趁着去换孝衣,投缳了。”左小艾稀嘘,她见过太子,性情温良,斯斯文文。
何苒冷笑:“一群废物,太宗又是哪个?”
“太宗是二皇子,当时也有人提议三皇子,可是拥立二皇子的最多,太子薨逝,二皇子便是最年长的皇子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那自是应该立他的,三皇子封晋王,就藩晋阳,四皇子封桂王,就藩桂林,前太子谥号昭,多年之后,太宗将自己的皇三子过继在昭王名下,承袭了昭王的爵位,赐封青州,先帝登基后,又将昭王改封为齐王。”
左小艾提到了好几个人,何苒只记住了晋王,原来第一代的晋王是当年的三皇子,那么现在的那位晋王,算算年纪,应是周池的孙子了。
“闵兰是怎么出来的?”这是何苒最关心的事。
“太宗有五个皇子,只活下来三个,过继给昭王一个,就还剩下两个。而先帝驾崩时无子,他唯一还在世的弟弟便是当今,当今也只有十二岁,当时朝中很多人提议拥立齐王,齐王虽然过继在昭王名下,可却是太宗血脉,与先帝是亲兄弟,且,他已成年。后来便是咱们这位太皇太后,从深宫之中走到人前,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当今身边,最终便是当今登上大宝,齐王还是齐王。”
左小艾一口气说完,何苒哈哈大笑:“闵兰能够走出来,手里肯定还有一份遗诏吧,我猜是太宗的遗诏,遗诏的内容便是朕百年之后,若帝位空悬,则由太后闵氏暂代朝政。”
左小艾一怔:“姑娘,您知道?”
“哼,我猜的,这是闵兰能做出来的事,她们闵家就是做假字画起家的,弄个遗诏出来又有何难?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太宗和先帝在的时候,她不敢这么搞,否则,她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何苒又骂了一句蠢货,也不知道她骂的是闵兰,还是那几位朝中重臣。
左小艾的心怦怦直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是要另立新君吗?”
何苒看她一眼:“你家姑娘有那么闲吗?养大了爷爷,还要管孙子的事?他们周家给了我什么好处,我要这么帮他们?”
说到这里,何苒忽然一拍脑门:“青岩山的地契在哪儿?”
左小艾噗哧笑了:“您的东西,我全都收得妥妥的,您放心,青岩山还是您的,谁也抢不走。”
青岩山是周池御赐给她的,也是她开口要的,周池一直很奇怪,她为何偏偏看上了青岩山,当然,她没有告诉他实话。
不过,现在也不是去青岩山的时候。
“闵兰出来之后,派人找过我吗?”何苒问道。
“找过,还查过惊鸿楼,不过当年您定下的规矩就没有变过,每家惊鸿楼的东家都不一样,做的也是不一样的营生,她派出的人查来查去,也只是名字的巧合而已。”
左小艾很是得意,她家姑娘就是厉害,提前几十年便全都想到了。
“安排一下,我要去趟京城,还有,有个叫劳光怀的四品官儿,近期可能要进京,你让人查查,吏部对他的安排。”何苒拿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
劳光怀,她的“外祖父”。
第16章 锦衣钟意
“另外,惊鸿楼寻找老祖宗的消息,这会儿早该送到京城了,京城会派人过来,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何苒悠哉悠哉地翘起腿,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
左小艾神情一凝,她想到了什么:“我们给姑娘惹麻烦了?”
何苒拿起帕子,擦掉粘在手指上的花生红衣:“无妨,这个麻烦惹得挺好,该来的终归要来,她那个人没有安全感,在晋王那里吃了一个大亏,硬茬子暂时惹不起,总要给自己找点自信,不确定我早就化成灰了,她怎么确认自己是活到最后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呢,呵呵。”
何苒的话,左小艾只能听懂一半,但是无所谓,姑娘说的永远是对的。
“姑娘,小艾要做什么?”左小艾那双已经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何苒抿嘴一笑,冲她勾勾手指:“把耳朵伸过来……”
片刻之后,何苒起身,掸掸衣裳:“好了,我回去了,把小八给你留下,有事让它通知我。”
她用手指按了按小八的脑袋:“一大把年纪了,给年轻人做好表率,少说脏话。”
小八:“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何苒哼着歌回到何府,一进二门,便看到了燕儿。
“大小姐,你去了哪里,大太太身子不适,让你过去侍疾。”
何苒点头答应,没回何淑韵的院子,直接去见阎氏。
担心再把老夫人支使,阎氏回来便躺下了,她也不是装的,昨天被何大老爷摔的那一下是真疼。
何苒到的时候,何书铭和何书桥全都不在,阎氏当然舍不得让他们侍疾。
何苒的目光在屋里的丫鬟婆子脸上扫了一圈,说道:“母亲病了,没人给二妹妹报信吗?除了二妹妹以外,大姑娘也是应该知道的,否则传扬出去,外人不会相信是母亲心疼她们侍疾辛苦才没有通知,只会认为二妹妹不孝,而大姑娘呢,别人只会说她狼心狗肺白眼狼,说不定还会说,谁养大的孩子就随了谁。”
阎氏原本病歪歪地靠在大迎枕上,现在气得坐直了身子,用手指着她:“你,你,你……”
“哈,看来我不但是福星,而且还包治百病,我一来,母亲的腰疼就好了,快,传出去,经过我的悉心照料,母亲已经痊愈了!”
丫鬟婆子……大小姐的意思,是说让她们把这事传出去?
阎氏不可置信地瞪着何苒,她发誓,眼前的假货就是她见过的最最无耻的人。
何苒懒得多看她一眼,扭着小腰,迈着妖娆的步子,走了,走了,走了。
两天后,惊鸿楼前客似云来,花团锦簇。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一片繁华,不是一匹马,而是很多匹。
一队红衣黑甲的武士由远及近,他们在惊鸿楼前翻身下马,为首之人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他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全部避让!”
只是顷刻之间,刚刚还热闹纷纭的惊鸿楼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一黑一白两名掌柜急匆匆从里面出来,走到为首将官面前:“小人参见大人,大人一路辛苦,里面请!”
大人神情冷峻,嗯了一声,昂首走进了惊鸿楼。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退避,却又舍不得离开,有的躲在树后,有的躲进了旁边的铺子,无数双眼睛目不转睛注视着这座巍峨的惊鸿楼。
一扇窗子打开,一只绿色的鸟儿飞了出来,它在空中略做停留,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惊鸿楼内的大厅里,没能及时离开的客人全部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如同木胎石像一般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真定府外便有锦衣卫的百户所,锦衣卫们也时常会出现在城中,只是今天来的这些锦衣卫,看上去更加威武更加冷酷。
白掌柜满脸堆笑:“大人,楼上有雅间,更清静一些。”
“不用,这里就挺好。”为首的大人走到一张桌子前,一撩袍子,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
白云连忙吩咐伙计上茶,大人冷冷说道:“不必麻烦了,本官钟意,就来问你们几句话。”
白云和黑土垂手而立:“钟大人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好!”钟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放在桌子上。
黑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这不是前几天贴出去的寻人启事吗?
钟意微微一笑:“认出来了?这是你们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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