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明明知道荆重光平时出门,身边都有多名侍卫,因此,她才会选择在宫里下手,现在她知道自己低估了荆重光,哪怕是在宫里,他也会将这些高手带在身边。
明明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回到后宫,她一进门,便看到永和帝正坐在炕桌前看书。
闽人没有用炕桌的习惯,但是荆重光却执意地在每个宫院里全都盘了大炕,再在炕上放上炕桌。
因为他从小在京城长大,京城的定国公府里用炕桌,所以哪怕到了闽地,他也要让永和帝和那些在闽地土生土长的嫔妃们按照他的习惯生活。
见明明进来,永和帝扬起手里的书,笑着对她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看春秋,你看得懂吗?”
明明也不行礼,脱鞋上炕,在永和帝对面坐下,懒洋洋地说道:“你忘了,我是拜关二爷的,关二爷读春秋,我当然也要跟着读了。”
永和帝哈哈大笑,他其实早就发现了,明明进宫时身无长物,只带了这本《春秋》。
平时明明看似从来都不看这本《春秋》,可是刚刚,永和帝却发现,这本《春秋》已经快被明明翻烂了。
这本书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是永和帝翻来翻去,也没有发现一点端倪,书上没有标注,就是最普通的书而已。
“你刚才去哪里了?”永和帝看似无意地问道。
“我去前面了。”明明实话实说。
后宫之中,只要说“前面”大家都知道是指哪里。
“你去那里做什么?”永和帝问道。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找你了,我没有找到你,就猜你可能回来了,果然,你真回来了。”明明说道。
永和帝笑了:“你胆子可真大,以后不要去前面,你是不知道,荆重光那厮特别怕死,哪怕进宫也要带上十几二十个侍卫,他的那些侍卫,可比宫里这些厉害多了,对了,荆重光睡觉的时候,屋里也有十几个侍卫守在床边。”
明明不可置信:“那他老婆怎么办?当着那些侍卫和他一起睡觉?”
永和帝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事,趴在炕桌上笑个不停,等他笑够了,这才说道:“我说过,他除了我娘以外谁都不爱,他现在的那个夫人,以前是宫里的美人,我猜他就是想给那位皇帝戴绿帽子,才和那位美人睡觉,现在绿帽皇帝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也有了,那位美人做上了王妃,两人各取所需,用不着继续睡觉造人了。”
永和帝说得不是全对,可也相差无几,荆重光确实已有几个月没有碰过乔王妃了,他现在比以前更加惜命,以前他背后有强大的国公府,他的儿女们哪怕没有他,也能被他的夫人照顾得妥妥当当,所以他才能不闻不问。
可现在不同了,若是他死了,不但这个风雨飘摇的后周小朝廷会亡,他的老来子也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他的摄政王府,连同这所剩无几的朝廷,全都靠他撑着,没有了他,这一切也就全都没了。
所以他舍不得死,也不敢死。
次日,永和帝再次拿到那本《春秋》,赫然发现他昨天留下的记号没有了。
这就证明,就在昨天他走以后,明明又翻看过这本书,而且翻看了很多页。
她真的在读书吗?
无论怎么看,明明也不像是能读得进《春秋》的人。
除此以外,他还发现,明明去园子里放过风筝。
风筝是明明除了赌钱以外,最喜欢做的事了,永和帝不止一次见过她放风筝。
可是明明放风筝的技术却很差,每一次风筝都会脱开绳子被风追走。
比如昨天,风筝又飞走了。
永和帝忍不住问明明:“为何不让人去把风筝追回来?”
明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飞走就飞走吧,我去不了的地方,让我的风筝替我去,说不定这会儿,它已经飘在海上了,我还没有坐过渔船出过海呢。”
听上去既有趣又合理,很符合明明的人设。
永和帝觉得明明既聪明又可爱,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订造的。
真好啊,这世上还是有人重视他在乎他的,无论那个人是谁,哪怕是何苒,永和帝都很感激她。
第432章 朱家
福州的情报陆陆续续送到京城,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哪怕是第一时间传递出去,情报送到京城时,便已经滞后了。
不过,这也不会影响全局,因为从一开始,对于福州,便是两种策略。
要么杀,要么打。
既然暂时杀不死荆重光,那就等打到福州时,再取他的项上人头。
而在京城,锦衣卫的探子每天都会把丁家的情报送到钟意面前,自从曾子琪去丁家做西席,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丁家一切正常,曾子琪自从进了丁家,平时便在家里专心教导丁家的四个少年,但是昨天,曾子琪第一次走出了丁家。。
他去的是曾经住过的客栈,客栈伙计说,曾子琪来客栈,是来找一本书的。
钟意来了兴趣,便准备亲自去那家客栈看一看。
刚好这时春旺来找他,说何苒有事请他过去。
钟意便去了老磨房胡同,何苒找他过来,恰好就是问起丁家的事。
丁家是韩家的姻亲,而宗祺视韩老夫人如亲人,上次听说那丁家有些古怪,现在宗祺不在京城,何苒自是要替他留意。
见何苒问的是丁家的事,钟意便道:“事关正在丁家做西席的曾子琪,属下正准备去调查一件事,大当家若是有兴趣,可与属下微服私访。”
何苒也想到街市上看看,便换了一身衣裳,带上小梨,跟着钟意一起去了那家客栈。
这家客栈以出了四位进士而远近闻名,客似云来,以往也有客人会遗落东西,客栈也算是京城里的老字号了,自不会贪图这些蝇头小利,因此,客栈里每每捡到客人落下的东西,都会单独放起来,客栈里还有口箱笼,专门用来放置这些东西。
曾子琪说他当日退房退得匆忙,有一本书遗落在客栈里,他就是来找那本书的。
伙计说道:“那位曾进士说他遗落了一本书,我便问他书名是什么,他说是青萍游记,掌柜的便打开箱笼查看,确定没有这本书,便如实告知了曾进士,可是曾进士却不依不饶,非说那本书就在我们客栈里。
掌柜无奈,只好让他自己到箱笼前查看,那箱笼里有五六本书,但却没有他说的那本。
可是没想到,曾进士却指着其中一本书,说这本也是他落下的,一定要把那本书拿走。
书上没有他的名字,而且我们每次捡到客人遗落的物品,都会在物品上标记上客人住的房间以及客人的姓名。
可偏偏那本书上却没有标记,因为是我们在走廊的一个花盆里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丢的。
所以曾进士说那本书是他的,掌柜并没有怀疑,就让他把那本书带走了。”
何苒问道:“曾进士带走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伙计见她是一位年轻姑娘,可却是跟着锦衣卫的人一起前来,不敢小看,忙道:“那本书就是小人捡到的,小人记得书名,叫做朱山府记。”
离开客栈,何苒便说要去书铺看一看。
接连去了三家书铺,却都没有这本《朱山府记》。
好在到了第四家书铺,东家恰好也在,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听说他们要找的是《朱山府记》,老人一怔,问道:“客官是从何处听说的此书?”
何苒笑着问道:“怎么,这本书莫非是古籍孤本?”
老人摇摇头:“并非古籍孤本,而是禁书。”
何苒看了钟意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何苒使个眼色,钟意亮出锦衣卫的腰牌,老人吓了一跳,连忙施礼:“小老儿不知是官爷到了,恕罪恕罪。”
钟意正色:“那就说说这本书吧,这是何时的禁书,又是因何而禁?”
老人说道:“这本书是四十年前被禁的,其实在此之前,小老儿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本书,想来刻印得并不多。
小老儿还记得,忽然有一天,锦衣卫的官老爷们来到铺子里,询问可有这本书,小老儿说没有,官老爷们不相信,又在铺子里查找一番,确认没有,便又去了旁边的书铺。
对了,四十年前,这条街上有两家书铺,另外一家书铺的东家和小老儿是同乡,偏巧不巧的,他家书铺里便有那本书,据说是一个来参加会试的书生写的,放在他家书铺里寄卖的。
谁能想到那是禁书啊!
就这么的,那家书铺便因此被查封了,小老儿的同乡还挨了二十大板,后来便回老家去了。
当时京城里因为这本书,先后有五家书铺被查封,铺子里的东家各挨二十大板。
后来小老儿听人说,其他四家的情况也和我那同乡一样,都是有个书生把书放在他们那里寄卖的,他们一时好心,便让书生把书放下了,没想到却是祸从天降。
过后小老儿回想了一下,那个书生其实也来过我家铺子,刚好那几天我家老母和我那老妻在吵架,小老儿夹在中间烦心的很,有人要来寄卖,小老儿看都没看就给撵了出去,也因此躲过一劫。
是以这件事,以及这本书,小老儿记忆深刻。”
老人记得当年的事,可是那本书的内容,他却并不知晓,只因他知道这本书的时候,这本书已经是禁书了,他自是不敢打听书的内容。
从书铺出来,见何苒沉默不语,钟意问道:“大当家可是看出了什么?”
何苒说道:“曾子琪来京城是为了应考,你说他住在客栈时,有没有闲情去看游记?”
曾子琪回客栈最初要找的,就是一本游记。
钟意摇摇头:“应该不会,那么说来,他说的那本游记只是借口,他真正要找的,就是这本禁书。”
何苒点点头:“可是伙计说那本书是在走廊的花盆里捡到的,我在客栈时留意了他说的花盆,那花盆很高很大,的确有能放下一本书的空间。也可能那本书并非是曾子琪丢的,而是被人特意藏在那里的,可惜被伙计捡走了。”
对于惊鸿楼而言,书除了是做学问用的以外,还是密码。
现在锦衣卫也在用书做为密码传递消息。
因此,无论是何苒还是钟意,首先想到的就是密码。
何苒对钟意说道:“你去查查当年这本书为何会成为禁书吧。”
虽然相隔了四十年,以前的卷宗又已在迁都时销毁或者遗失,但是对于锦衣卫而言,想要查找也并非难事。
三天之后,钟意便查清了当年的事。
《朱山府记》的朱山不是地名,而是一个氏族的祖宅。
这个氏族便是闽地的朱家。
很多年前,朱氏是闽地大族,先祖朱胜友曾与周池的祖父并列前朝大十诸侯。
只是后来,朱胜友最宠爱的嫡长子患了不治之症,当时天下乱象已现,朱胜友一心一意只想为儿子寻访名医,没了角逐天下的心思,索性便遣散门人,回到祖籍,之后几十年,朝堂风雨变幻,但却没有了朱家人的身影。
再后来天下大乱,群雄急霸,但是闽地一带并未波及,周池立朝之后,闽地顺利过渡,因此,周池在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朱胜友的后人还在闽地。
而事实上,当年朱胜友回到祖籍之后,便建了一座朱山楼,朱家五房全部住在朱山楼中,朱胜友死后,他的后代子孙遵他之命,没有如其他名阀那样起兵造反,而是趁着天下大乱之时,大赚战争财,直到周池称帝,名不见经传的朱家,已经富可敌国。
然而朱家依然默默无闻,表面上只是祖上有些脸面的乡绅而已。
然而就在四十年前,也就是太宗年间,有一个来京城赶考的书生,写了一本《朱山府记》,并且放在几家书铺中寄卖。
有人无意中买了这本书,回家细细一看,越看越是惊异,因为他在这本书里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住在朱山楼里的朱家太有钱,太太太有钱了!
这个写书的书生,是朱家的家生子。
他曾是朱家少爷的书僮,因为聪明,被朱家主看中,便让他和少爷一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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