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颖怡
何明月说道:“奴婢是豫地人,奴婢的爹是行商,奴婢从小没娘,跟着我爹四处经商,家乡话倒是不会说了,反而学了一口官话。”
萧夫人微笑:“官话可不好学呢,你讲得就很好。”
从这一天开始,何明月便留在萧夫人身边,小明明则和其他几个女子一起做些端茶倒水,打扫屋子的活计。
转眼过了三天,何明月仍然没有见到武驹。
她从其他人的谈话中得知,武驹就在营地,没有出去。
奇怪的是,武驹却一连三天没来看望萧夫人,更没有留在这里过夜。
他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而且武驹冲冠一怒,为了萧夫人差点打到陇西郡,谁不知道他与萧夫人的爱情感天动地?
何明月未曾经历过男女情爱,但是戏文里和话本子里全都有,爱得死去活来的人,那肯定是恨不能捆在一起,岂会像这样同住一起却三天不见面呢。
第四天第五天,武驹仍然没有来见萧夫人,但是何明月却见到了他。
那天傍晚,何明月趁着去厨房的机会悄悄探索营地,却意外地在河边看到了武驹。
有一年春节,武驹代替武骥来京城送礼,身为锦衣卫镇抚,何明月在没被武驹察觉的情况下,见过他几面。
虽然一别经年,时过境迁,但是何明月还是一眼认出,那个坐在河边满脸风霜的男人就是武驹。
何明月虽然还能认出他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武驹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倔强少年判若两人。
环境和经历对人的影响太大了,也不过几年光阴,昔日的少年郎就已一身沧桑。
武驹应该顶多二十八九岁,可现在看上去,说他年过四旬也不为过。
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神情也如那块在沙漠中风化严重的石头一样。
何明月隐藏了身形,没有靠近,武驹身边没有亲随,只有他一个人。
也是,这是他的营地,四周都是他的士兵,在这里,他绝对安全。
正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风摆杨柳般走到他的身边,沙漠里有风沙也有刺眼的阳光,即使是在这绿洲里,只要走出营帐,无论男女,都会穿得严严实实,就连阿花那么爱美的人,也会用丝绸做的披巾包住她的秀发和白皙的脖子。偶尔还会把脸也包住。
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但没有戴着披巾,甚至还穿了一件单薄的衫子,不但露出了脖子,就连胸前也露出一片雪白。
虽然只是背影,可是何明月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喜鹊。
她听人说了,喜鹊和画眉正和几位长官打得火热,因为她们曾经服侍过黑魔王,因此,几乎每个男人都想一亲芳泽。
这时,喜鹊已经走到武驹身边,武驹察觉到有人靠近,看到是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厌烦:“你来这里做甚?”
喜鹊媚笑:“早就听闻长蛇营的武营主年轻英俊,人中龙凤,如今如家终于到了长蛇营,以为可以伺候武营主了,可是奴家夜夜盼君来,武营主却让奴家夜夜空等。”
武驹冷哼一声:“滚!”
喜鹊非但没滚,反而伸出纤纤玉手,去摸武驹的脸。
电光火石间,何明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暗道一声“不好”,武驹正要把喜鹊推开,就见喜鹊那宽大的袍袖里忽然飞出一支短箭,朝着武驹的咽喉射去。
距离太近了,武驹根本无法躲避,喜鹊脸上的媚笑瞬间变冷,眼看那支短箭就要射入武驹的咽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物,正打在那支短箭上,只听当的一声,短箭和那物同时落在地上。
喜鹊看清楚了,那是一颗石子。
而就在此时,武驹也缓过神来,朝着喜鹊扑了上来:“贱人,竟敢行刺!”
眼见一击未中,喜鹊转身便跑,可是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喜鹊一怔,这人竟是那个月月!
她竟然不知道,月月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显然,刚刚那颗石子也是她扔的。
何明月会武功并非秘密,同来的女子全都知道,她是因为会武功才被选来的,喜鹊初时也对何明月有所戒备,但是吴四在床上得意洋洋告诉她,月月就是花拳绣腿,和吴四过招,只不过十几招便被打得倒地不起。
因此,喜鹊根本没把何明月放在眼里,而且自从何明月被阿花挑走之后,便每日陪在萧夫人身边,喜鹊没有再见过她。
没想到,两人再见,竟然是眼前这种局面。
前有何明月,后有武驹,喜鹊被两人夹在中间。
她的武功不错,若论单打独斗,何明月也堪堪只能和她打个平手,但是加上一个武驹,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喜鹊很快就败下阵来,何明月眼急手快,一把摘下了她的下巴。
武驹一怔,他以为何明月会把喜鹊制住后再用绳子捆起来,没想到竟是先摘下巴。
见他愣怔,何明月说道:“这样可以防止她咬舌自尽,而且她嘴里可能还有毒丸。”
说着,何明月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喜鹊的手脚反剪着,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捆了起来,还熟门熟路地检查了喜鹊的口腔。
武驹忙问:“有毒丸吗?”
何明月看他一眼,说道:“有匕首吗?”
武驹忙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何明月一看就笑了,她没有犹豫,就把刚从靴子里抽出来的匕首伸进了喜鹊的嘴里。
喜鹊大怒,可是她动弹不得,就连嘴巴都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心如死灰地任由何明月用匕首撬下她的一颗牙齿。
“你看,这颗牙齿是用木头做的,里面是空芯的。”
说着,她把那颗木齿拿给武驹看,木齿是空芯的,里面赫然有一颗带蜡膜的药丸。
“只要用舌头一舔,药丸就能从木齿里出来,用力咬一下,就能中毒一死了之。若是我没猜错,这药丸多半是砒霜,死得特别快。”
何明月如数家珍,就好像这颗药丸是她给放到喜鹊嘴里一样。
喜鹊不可置信,可惜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何明月那双穿着绣花鞋了的脚,可是即使看不到何明月的脸,喜鹊也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那张脸一定得意洋洋。
武驹倒吸一口气,说道:“你怎么懂这么多?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
何明月指指地上的喜鹊:“我是和她一起被神鹰营送到这里来的,我会武功,所以我被挑到萧夫人身边了,这个喜鹊据说以前是给黑魔王暖床的,所以现在和你手下的长官们打得火热,对了,她还有个同伴叫画眉的,营主最好马上让人把画眉控制起来。”
武驹深深地看了何明月一眼,此时显然不是继续问话的时候。
他对何明月说道:“带上她,跟我走。”
何明月像拖死狗一样拖起地上的喜鹊,跟着武驹向前走去。
也难怪喜鹊会在这个时候行刺,此时正是士兵们开饭的时间,士兵们都在吃饭,武驹所在的地方,周围没有人。
而且,显然武驹平素里喜欢独自坐在这里,他手下的人,连同整个营地的人全都知道他的习惯,因此,没有人敢来打扰,这四周也没有人。
看来,喜鹊没少在床上打听消息,若非何明月今天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武驹有这个习惯,而喜鹊却已经知道了。
何明月自我检讨,身为锦衣卫,她这次输给了一名刺客。
不过,何明月自我检讨也没用,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将官们,而本应与武驹最亲近的萧夫人,却已经接连五天没和武驹见面了。
很快,便有人看到他们,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武驹发号施令,片刻之后,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便被从一座帐篷里拖了出来,正是画眉。
这一次武驹有经验了,让人摘了画眉的下巴,又用从何明月那里学来的方法,从画眉嘴里撬下一颗木齿,从里面找到一颗药丸。
整个营地瞬间便热闹起来,竟然有人行刺营主,而且行刺营主的还是这几天的风云人物。
没错,若问最近几天,整个长蛇营里谁最出名,那肯定是喜鹊和画眉这两个妖精。
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不是妖精,而是煞星。
那几个和她们上过床的将官满脸羞愧地讪笑,不用审问,武驹也能猜到,那个喜鹊定然是从他们口中知道,自己每天傍晚都会在河边小坐的习惯。
第443章 武驹
何明月知道这里没有她的事了,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了。
次日,何明月还没睡醒,就被阿花叫了起来,阿花问道:“你昨天救了营主?”
何明月点点头:“如果抓住喜鹊算救人的话,那就是救了。”
这话说得和没说一样。
阿花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良久,说道:“你和喜鹊画眉一起来的,在路上时难道没有发现她们有古怪?”
何明月在心中冷笑,这是怀疑她和那两人是一伙的,在武驹面前演古肉计的大戏啊。
“她们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怎么会留意她们?再说,她们也来这里十几天了,阿花姐姐,你不也不理她们吗?”
阿花哼了一声,画眉和喜鹊都是狐狸精,正经女人谁会和她们说话,多看一眼都嫌脏。
阿花没有再问,但是接下来一天,包括阿花在内,萧夫人身边的所有丫鬟,除了小明明以外,大家全都躲着何明月,看她的眼神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何明月不在意,她知道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吴四等人早就离开长蛇营了,因此,喜鹊和画眉的真正来历,现在这里没人知晓。
大家都和何明月一样,知道她们二人以前是给黑魔王暖床的,现在黑魔王对她们厌倦了,就把她们送来长蛇营。
然而查来查去,这个说法其实是她们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就没人知道了。
两人骨头很硬,严刑拷打仍然一言不发,武驹审了两天,什么也没有审出来。
第三天傍晚,到了吃饭的时候,萧夫人的饭食由阿花亲自服侍,其他人不用在身边伺候,于是何明月和明明凑在一起吃饭。
正在这时,本应服侍萧夫人的阿花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对何明月说道:“营主要见你。”
何明月哦了一声,问道:“是去大帐吗?”
阿花瞪她一眼:“明知故问。”
何明月懂了,既然说她明知胡问,那肯定不是营帐了,应该是河边那块石头旁,看来武驹的习惯没有因为被刺而改变。
何明月在阿花那并不友善的目光中走出萧夫人的营帐,去了小河边。
还是三天前的时间,还是三天前的地方,武驹也如三天前那样,独自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还在十丈以外,何明月便故意弄出声响,武驹扭头看过来,没有说话,但却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走到近前。
“你叫月月?”武驹问道。
“是。”何明月回答。
“姓什么?”武驹又问。
何明月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姓何。”
武驹的身体猛的一颤,吃惊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你姓什么?”
何明月:“我姓何,人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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