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陈定尧冷笑:“朕还没到老眼昏花需要退位的地步,你便这么迫不及待?贵妃才进宫了多久,尚未生下皇子你就担心他会威胁到元澈的地位,你究竟是为了元澈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陛下,臣妾知错了,元澈是您的长子,他不能有一个庶人做母亲啊!”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紧紧抓着豫王不放,希望陛下看在她是皇长子生母的份上网开一面。
可她这番求情却没能激起他的半分怜悯。
“朕实话告诉你,朕从未考虑过立元澈为储君,元澈继承了你的性情,太过狂妄自大,若江山交到他手里朕百年之后都难以安眠。”
陈定尧残酷地击溃她最后一丝期望。
贤妃终于再崩不住,放生大哭:“为什么陛下?元澈明明是您的长子,除了元澈谁还能担当起储君之位?是晋王吗?还是贵妃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陈定尧摇摇头,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贤妃自知无望,只能瘫坐在地上捶地崩溃地大哭。
哭声在身后渐渐远去,陈定尧心中却毫无波动,离开芳华宫后,便转个方向朝凤栖宫走去。
一进门,他便看见海棠花丛中的禅真,她脸上笑盈盈地眼睛都弯成了两只小小的月牙,几名宫女围绕在她身边,正编着花环要往她头上戴。
他驻足停在了门口,伸手阻止郭开出声通传,只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第33章 献吻
禅真正与宫女玩闹,忽然察觉到一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陛下正站在门口,负手含笑望着自己。
她眼睛一亮,几乎忘了还有他人在场,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陛下!”
她笑盈盈地冲到了他面前,才忽然发觉过来有些害羞地停住了脚步,只是仰着头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陈定尧轻轻一笑,伸手抚过她发间的花环,“这是谁做的?”
禅真脸颊微红,眸中浮上一层莹润的水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在和宫人们玩闹,这是红玉做的,陛下难道不觉得好看吗?”
她虽说是这凤栖宫的主人,可论年龄却是最小的,在宫人们面前又从不摆什么架子,陛下不在的时候她私下也经常会和随侍的宫女们说笑玩闹,更何况现在全后宫都被关了禁闭,除了自己宫中的人她也找不到旁人去聊天了。
“好看,让朕惊为天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之色。
虽与陛下有过更亲昵的举止,可每每看到陛下眼中话不掩饰的迷恋,她仍是禁不住脸红耳热。禅真有些羞涩地牵过他一只手朝内殿里走,外面还有这么多宫人看着呢,她又不比他脸皮厚,自然不愿意在这种地方与他调情。
陈定尧也不在意自己在宫人面前的威严形象,几乎是任她施为地拉着走。
身后郭开觑着眼都不好意思看,陛下这哪还有之前在贤妃宫中的冷酷严肃,对着贵妃娘娘这一脸柔情蜜意的,说出去给外边那些大臣听怕人家都还要嘲笑他胡言乱语呢。
进了内室后,确定身旁再无外人,禅真才转过身,稍稍向他抬起下巴,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陛下这么快便从贤妃姐姐宫中回来啦?”
陈定尧难得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来了兴致陪她玩闹起来。
“怎么?贵妃娘娘难道是吃醋了?”
禅真没防被他戳中了心中的那丁点醋意,顿时有些羞恼,“妾身才没有吃醋。”
陈定尧若有其事地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笑着点点头,“那看来是朕的鼻子出了问题,才会莫名其妙闻到一股酸味。”
“陛下!”禅真抬眸轻轻横了他一眼,“您从贤妃娘娘宫中回来,当真没有什么需要向妾身解释么?”
陈定尧知晓她脸皮薄,也不再闹她,上前揽着她一起坐下,将她一只手拢进掌心里,细细地揉搓着。
“禅真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禅真心情却有些消沉:“果真是贤妃娘娘做的?”
她本不欲与后宫为敌,可真如陛下所说,只要陛下始终宠着她一天,宫中其余妃嫔就会嫉恨她一天,甚至会不择手段去陷害她。
察觉出她情绪中的失落,陈定尧伸手轻轻从她眼下揩过,声音轻淡:“她设计陷害你,这是她的错,禅真你何必为此难过。”
禅真轻皱眉头,抓住了他乱动的手掌,眼睛盯着他问:“那陛下要如何处置贤妃娘娘呢?”
贤妃娘娘毕竟是陪伴陛下多年的老人了,又为陛下生育了皇长子,若陛下对此网开一面也情有可原,只是终归心中会有些难受。
一直以来,陛下都太过宠着她了,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是他心中的唯一。她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直到下午听说陛下去了芳华宫时的一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大度。她不想陛下的目光转移到他人身上,她想陛下只看着自己。
她恍然回想起了年幼时母亲日日倚着门口翘首盼望的眼神,她曾经发誓不要像母亲那样为一人深思不属,可现在她好像已经渐渐要变成和母亲一个样子了。
“陛下……”没等陛下张口回复,她就有些不安地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将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想如陛下期待般做好一个贵妃,将来与他并肩携手成为他的皇后,可若是陛下将来反悔了,像父亲抛弃母亲那样,也将她抛之脑后,那时她该怎么办呢?她当真能够收回交付出去的心意,只做一个安分守己,与他相敬如宾的贵妃娘娘么?
“禅真不相信朕么?”陈定尧在心中轻叹,即便他已经如此明显地偏爱,可她心中还是会有不安。他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秀发,“朕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放过陷害你的幕后真凶,从今以后,宫中将再没有贤妃这个人。”
禅真从他怀中抬起头,怯怯地问:“陛下的意思是……贤妃娘娘虽然害了妾身,但是也罪不至死……”
除了最初见面那回,陛下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她也从未见过他冷酷残忍的一面,陛下这句话令她有些误会了。
陈定尧瞧出她眼神中有一丝畏惧,她本来胆子就不怎么大,被他精心养了几个月才敢稍微放纵一些,若见过他对旁人使的冷酷手段,怕又要害怕地缩回去。
不过,他不会让她再见到那些事情,经历过前世,他已经十分清楚她最喜欢自己哪一面,在她面前那些伪装也信手拈来。
“禅真可误会了朕。”他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神情,苦笑道,“朕只是将贤妃废为了庶人,并未取她性命。”
听到这番话,禅真才松一口气,虽然废为庶人也是比她预想中严重了许多的惩罚,可陛下没有因此要了贤妃娘娘性命就还好。
望着陛下失落的神情,她心中顿时有些歉疚起来,咬唇略想了想,终于闭上眼主动向他献上了一个吻。
陈定尧蓦然睁大了眼睛,床笫之间向来都是他主动,禅真因为脸皮薄一直只是默默承受,没想到他自己刻意的伪装竟然收获到了禅真的主动献吻。
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一把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在身下,困在自己与椅背之间,反客为主起来。
一吻终了,禅真气喘吁吁地伏在他的肩上,嘴唇红润欲滴,垂着眼根本不敢再看他。
她方才怎么敢那般胆大,陛下会不会觉得她这样太不矜持了?
禅真胡思乱想着,脑中几乎成了一滩浆糊。
“禅真……”陈定尧顺着她的头发抚到底,谓叹一声,“朕多希望你能一直如此。”
全心全意注视着他,只接受他的靠近,只将爱意施舍于他一人。他想,这就是他重生这一世的全部意义所在。
禅真在他的抚慰下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眼睛也越发湿润。
“妾身……妾身只是不想陛下难过……”
陈定尧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发顶。
“你答应一直在朕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准离开朕,朕就不会难过。”
禅真抬起眸望进他的眼睛里,“那要陛下先答应妾身,绝对不能辜负妾身,不然……”
不然,她就再也不会跟陛下好了,陛下做他高高在上的天子,她做她安安分分的妃子,再不会交付出一丝真心。
陈定尧微微一笑,握住她的一只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定不负卿意。”
……
转日,大理寺便公布出了姚家一案的结果。
陈定尧并未打算隐瞒实情,即便此案涉及到后宫妃嫔之争,他也不会因为怕百姓看了皇家笑话而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便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
姚家一案,贤妃为幕后主谋,如今已被除去妃位废为庶人。宋家虽是被挑唆,但仗势欺人强占人生意,最终误害人命亦为事实,最终判令其将半数家财赔偿给宋家,而宋铭本人亦被处以五十下杖刑,并徒三年。
判决一出,举国哗然。
毕竟宋铭本人为正隆盛宠的贵妃娘娘生父,原以为陛下多少会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判的轻一些,没想到竟真如此大公无私。可贵妃娘娘若听闻到自己的生父被判了如此重的刑法,不知心中该是何种作想。
不等百姓猜测,一个消息次日又如烈火般蔓延开来。
原来陛下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是打算网开一面的,谁知贵妃娘娘听闻后却自发跪在了勤政殿向陛下请罪,坦言自己未曾约束好家族才最终酿成大祸,恳请陛下一定要依法进行判决,勿使百姓寒了心。
此言一出,百姓们立即为贵妃娘娘大义灭亲的举动所叹服,一时之间贵妃的贤名瞬间便传遍了全国各地,更有读书人为此事作诗就词,盛赞贵妃贤良,堪为一国之后。
淑妃此时还被禁闭在宫中,听见宫人传来的消息后,气的砸坏了好几只砚台。
贤妃这个蠢货,到头来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怎么就没听人提起过贵妃连夜跪在了陛下跟前求陛下务必严惩自己父亲这件事呢?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想而知,若非陛下在背后推动,怎么可能一瞬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陛下这一举动亦让她心中不安起来,贵妃本来就是输在了出身,如今这大义灭亲的贤举反而将她出身上的劣势都转变为了优势。一个备受陛下宠爱的贵妃,再加上贤良之名,照现在的专房之宠以后生下皇子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竞争,陛下这分明就是为了立贵妃为后在做铺垫。
原来陛下也并非冷心冷起,而是会如此为一女子做好全方面的精心打算。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挫败感,陛下决心要立贵妃为后,连在后宫扎根多年地位稳固的贤妃都因此被废为了庶人,她还能怎么办呢?
陛下正值力壮位于权力巅峰,她的云沂也还未完全成长起来,若等贵妃再生下皇子……
第34章 陛下的诞辰快到了
下个月便是陛下诞辰,禅真还是在内务总管前来询问天寿节的操办事宜时,才知晓此事。
入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主持这般盛大的节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先是问了问往年三妃是如何操办的,内务总管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详细地将往年的流程一一详细说给她听。
禅真听完心中略有了些数,先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照往年的流程先去准备,余下的打算晚上再同陛下仔细商量。
送走了内务总管,禅真将绿珠召到跟前,绿珠之前便是在御前伺候,对此事想必十分清楚。
听她询问后,绿珠才恍然想起来天寿节马上就要到了,只是贵妃入宫后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连她竟都将此事遗忘到了脑后。
她笑道:“待会儿奴婢就把去年天寿节的账册拿来给娘娘看看,其实每年天寿节的流程都是大同小异,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禅真想着不忧心不行呀,这可是陛下的诞辰,到时候会有那么多的朝臣和命妇参与,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到位,丢的可不光是她的脸。
当然,除了天寿节的安排,还有另一件事让她在意。
“绿珠,你说我要给陛下准备什么生辰贺礼比较好?”
她库房中所有的珍宝都是陛下赐予的,而且陛下坐拥天下,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寻常的贺礼估计也无法引起陛下的兴趣。
真是难办啊!禅真愁的眉头都锁了起来,陛下对她这么好,她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份贺礼敷衍陛下。
绿珠替她想了个主意:“娘娘不妨亲手为陛下做一件贴身衣物,奴婢想陛下收到这份贺礼定会龙颜大悦。”
“亲手为陛下做件衣物?”禅真眼睛一亮,随机又灰暗下去,“可是我的绣工并不怎么好。”
她虽学过一些针线活,可并不算精通,何况陛下的衣物都是全国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她的那点手艺可无法与其相比。要是绣的太丑,别说陛下收到心情会不会高兴,她都不好意思叫陛下穿上去。
“娘娘,”绿竹安慰她,“重要的是娘娘这份心意,娘娘亲手为陛下缝制的衣物,不论如何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