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连她都能看出陛下对娘娘的真心,不管这贺礼是否精致,只要是娘娘亲手做的,在陛下心中就是连最好的绣娘都望尘莫及。
禅真有些被她说动了,“那你替我寻宫里最好的绣娘过来,离天寿节还有一些时间,我多跟着学一学,尽量做的好一些。”
“是。”绿竹笑着下去了,不多时便将人找了过来。
这位叫云月的绣娘亦是江南出身,年龄二十出头并不算大,生就一双妙目看着便十分伶俐精巧。突然被召到贵妃娘娘宫中,她还有些惶恐生怕自己是哪里惹了娘娘不如意,可贵妃娘娘却十分温和地将她叫了起来。
禅真说明来意,“我听说你在苏绣一道极其擅长,陛下此前的衣物也多是由你来负责绣制。”
云月忐忑地回道:“回禀娘娘,奴婢确实于苏绣一道略有钻研。”
她在绣房待了多年,深知话不可说太满的道理。
禅真明白她的顾忌,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找你来只是想向你学习一下绣艺,你放心教导便是,不管结果如何,赏赐都是少不了你的。”
知晓了贵妃娘娘召自己的用意,云月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在娘娘面前,她可不敢像对绣房中其他绣娘那般藏私,详细地为她讲解起来,并亲身为她示范绣法。
禅真全神贯注地听着,自己也在云月指导下试着上了手,可惜绣出来的图案并不如人意。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叹了一口气,绣成这个丑样子,她怎么好意思当作生辰贺礼送给陛下。
云月自然不敢说贵妃的不是,只寻着好话鼓励:“奴婢瞧着娘娘绣出的图案已有几分神韵,再练上几天定会有许多进步。”
禅真知晓她是在哄自己,陛下身上穿的哪件衣物她没亲手摸过,自己绣的这件与陛下穿过的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并未拆穿云月,“还有时间,我再多练练吧。”
这一练便是到了傍晚太阳落幕,陈定尧走进来时,她还和云月头挨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上灵活翻飞的针线,一瞬也未移开眼。
陈定尧不觉笑了,“在忙什么呢?”
禅真与云月这才反应过来,禅真不想让陛下知晓自己正在为他准备生辰贺礼,有些心虚地拽过一旁的绸布将整张桌子蒙了起来,上前抱住他一只手目光闪烁道:“只是一时有了兴趣想要学一学刺绣,陛下怎么来了也不让通传一声。”
总是这样悄摸摸地吓她一跳,幸好她反应足够快。
云月没意料到自己竟然见到了陛下,她头也不敢抬“扑通”便跪下了,声音都有些发抖,“奴婢拜见陛下。”
陈定尧没在意到她的存在,只是顺势揽住了禅真的腰,笑道:“怎么?怕朕撞见你做坏事么?”
禅真轻哼了一声,“妾身才不像陛下会偷偷做坏事。”
她说完,看到云月还跪在地上,便向她温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绿珠你替我去送送她。”
云月自始至终没敢抬头向陛下望去一眼,直到离开了凤栖宫,耳边也只听到了陛下和贵妃亲密说笑的声音。
禅真一边拉着陛下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向旁边的红玉示意让她赶紧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她才刚学个半吊子,可不能让陛下发现了,她想等自己绣出一件满意的衣物,再在天寿节当天亲手送给他。
陈定尧只当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虽然他私下随便找个宫人问一问便能知道她在筹划什么事,可既然禅真想要瞒着他,他也不会强求,哪怕禅真密谋着弑君篡位,他也会把脖子亲自递到她的剑刃上。
禅真向他问起天寿节的准备,一脸苦恼:“陛下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下个月就到了,妾身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
陈定尧摸摸她紧皱的眉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宫中已经举办过这么多次了,你吩咐下去一切照常准备,下面的人自然会按吩咐做好。”
禅真掀眸看了他一眼,“陛下的诞辰怎么就不是重要的事了?”
若是连天子的诞辰节日都算不上重要的事,那什么才算?
陈定尧微微一笑:“与禅真相比自然不算重要,等到禅真生辰,朕才该好好操办一番。”
陛下又在甜言蜜语,可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让她心中涌出了一股甜意,原来她对陛下这么重要啊,连陛下的诞辰都要排在后面了。
“妾身的生辰还早着呢。”禅真是冬天出生的,而现在才刚刚入夏,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陈定尧眼中流露出一丝怅意,禅真生于冬日,前世亦是在一个大雪天离世。她在这世上来的干净,去的也比任何人干净,不带一丝牵挂,也不给活着的人留一丝念想。所以他承受不住,也随了她下去。
幸好他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不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扣的更紧了一些。
禅真有些吃痛地伸手略推了推他,抱怨道:“陛下,您弄疼妾身了。”
陛下什么都好,待她也温柔体贴,只是偶尔控制不住会显得有些霸道粗鲁,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溶入到骨血里一般。
陈定尧回过神,松开手替她揉了揉腰:“朕知错了,禅真莫怪。”
禅真也没有真的生他气,陛下其实力气并非真的很大,只是她身体太过娇柔,稍用些力就能留下一道淤痕。每次她感觉到有些疼痛时,只要发出一丝呻|吟,陛下就会自觉放轻力道,转而更加温柔地安抚她,直到她也渐渐受用起来。
“妾身与陛下说正经事呢,”话虽如此,她却控制不住依赖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与他面对面道,“妾身还是第一次主持这样大的宴会,要是办不好到时候丢的可是陛下的脸面,别人都要质疑起陛下选贵妃的眼光了。”
陈定尧享受着她对自己的依赖,心中生起几分琦念面上却不动声色,“朕的面子与禅真比起来可不值一提,再说……”他扣住禅真的腰,让她与自己更贴进一些,抵着她的额头道,“你可是贵妃娘娘,没人敢质疑你。”
若是贤妃的下场还不足以让那些人收起心思的话,他不介意再杀鸡儆猴,做的更出格一些。
禅真被他哄住了,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妾身不管,陛下得再多教教我才行。”
她不会的,她愿意认真去学,但是不能一点也不作为,只在陛下怀中圈出的这方寸空间被呵护着生长。她要真正成为与陛下比肩之人,让全天下都提不出一点质疑。
“好,朕教你。”他摸了摸她的脸。
只要是禅真想要的,他都会顺了她的意。
禅真终于如愿以偿,便笑着往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陈定尧眼神倏地转暗,手指缓缓摩挲着她的腰肢,笑容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暗示。
“禅真想要从朕这边学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些代价?”
禅真忽然就回想起了上次向他学习写字时发生的事,立马羞红了脸从他怀中脱离出来,轻轻横了他一眼:“陛下太贪心了,妾身年龄还小呢,需要多节制一些。”
陈定尧只是忽然被她撩起了一些心思,却未打算非做不可。
禅真确实年纪小,幼年时又受了许多苦,他每隔几日便召太医为她疗养,才将她养的气血充实了一些。方得到她时,他一时有些克制不住才闹的过分了点,现在却更愿意为她的身体着想。
他想要与禅真长长久久,并非只是一时纵情。
“嗯,禅真说的是。”他压下心底薄发的欲|望,笑着道。
天寿节将至,禅真一边与陛下学习准备着当天晚上的宫宴,一边每日与云月学习着绣艺,认真坚持下来,两件事竟都收获了不错的成果。
为陛下缝制的衣物已经大致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收尾。
这日,她正满意地捧着自己为陛下做好的衣物,心中想象着陛下收到它时的反应,却见绿珠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
“娘娘,奴婢觉得云月有些不对劲。”
第35章 贺礼
禅真放下手中的衣物,偏过头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绿珠吱唔了半天,才忍不住道:“娘娘还记得,云月这段时间教娘娘刺绣,有几回恰巧碰见了陛下过来?”
禅真不解地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绿珠脸上愤愤不平:“奴婢在旁边瞧着,她看陛下的眼神不太对劲。”
刚开始几回还很老实地低着头,不敢抬头乱看一眼,后面心里就灵活起来了,趁陛下与娘娘说笑的功夫,总是用那种既羡慕又期待的眼光,自以为不被人察觉地偷看陛下,昨天被她抓了个正着。
绿珠气的脸都红了,娘娘好心向她请教,还给了她那么多赏赐,她怎么敢对陛下起了心思。
禅真怕绿珠气出个好歹,心疼地用手给她扇了扇风,嘴上哄道:“绿珠莫气啦。”
“娘娘……”绿珠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心急道,“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
禅真笑了笑,“我瞧着她挺规矩的,每次陛下来了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或者使些什么手段引起陛下注意。”
至于绿珠说的她对陛下起了心思,这再正常不过了,宫中有几个女人是不仰慕陛下的,若是天天计较这些她还要不要活了。从始至终她在意的只是陛下的心意,陛下只要心在这里,其他人使再多手段也是勾不走的,若陛下心不在她这里,她与其他人计较就更没意义了。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心里是憋着什么招呢?”绿珠苦口婆心劝道,想让娘娘有些危机感,早早将云月打发了出去。
“唔……”禅真单手托着脸,眼睛徐徐从桌上缠绕成一团的丝线上扫过,“绿珠,她并未做什么,对我也一直毕恭毕敬,我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就给她定罪。”
云月认认真真地教她刺绣,在陛下面前也一直安安分分的不曾惹人注意,更何况……
“陛下并未在意过她,不是么?”她向绿珠展颜一笑。
即便遇上了好几次,陛下也都没留意过云月的存在,有陛下的态度在,她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绿珠哑口无言,她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若云月果真行为不端,她也不会只想着将她给送回尚衣局了事。
最终还是她退了一步,“奴婢说不过娘娘,只是之后陛下再过来的时候,奴婢可得派人将她看好了。”
禅真明白她是为自己着想,既然她不放心那就随了她的意。
今日云月再到凤栖宫来时,禅真态度如常地在她身边学习,绿珠也说到做到,在一旁仔细地盯着她的举动。
云月自然能够察觉出绿珠对自己不善的态度,她垂下眼眸,心中清楚昨日自己果然是被注意到了。就在她分神之时,指尖忽然一阵刺痛,激得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禅真担心地看过去,一滴红色的血珠从她的指尖涌了出来,她疼的脸上都有些变了色。
十指连心,禅真初开始学习刺绣的时候,也有过被针扎的经历,此刻更是与她感同身受。她用自己随身带丝帕包住了云月的手,然后向绿珠急道:“快去把太医配的药膏拿来。”
绿珠到底不是心狠之人,点点头便要下去寻药。
只是一瞬间的刺痛,云月很快缓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地阻止她:“娘娘不用,奴婢已经不疼了。”
禅真握住她的手指,皱着眉头道:“你是绣娘,这双手对你来说最重要不过了。”
云月心中一暖,笑了笑:“奴婢身为绣娘,被针扎到也是常有的事,已经习惯了。”
如果不是小时候被针扎过无数次,她也练不出如今这副手艺,只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竟然会这么关心她。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能感受到,娘娘其实是一个温柔又心善的人,从来不在宫人面前摆什么架子,难怪陛下这样喜爱她。
“习惯又不代表你不会疼。”禅真略过她,向绿珠点点头。
绿珠受意,便不顾她劝阻走了出去。
云月深深地望向贵妃,“娘娘,您真好。”
她在尚衣局中的地位虽高,可放在贵人眼中不过也就是个奴才,从前贤妃娘娘掌管宫务时也曾因衣服上的刺绣不如淑妃娘娘的精致,找过她许多麻烦,还是尚宫替她挡了下来她才能保住自己这一双手。
她不想再做个奴婢惶惶度日,所以在看见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后心中才生了杂念,只是贤妃娘娘的案例在前,她不敢再惹出什么事端。而贵妃娘娘又待她温和真诚,给予了她许多赏赐,她更不能违心做出令贵妃娘娘不喜之事。
禅真愣了一下,接着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我也算不上多好。”
要不然她也不会不给贤妃求情,让贤妃被废为庶人至今幽禁在芳华宫中。
绿珠很快就将药膏带了过来,禅真退到一边,让绿珠给她上药。
上完药,时间已经不早了,禅真的刺绣也已差不多做好了收尾,便没有再多留她,只是让绿珠给她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赏赐。她不缺这些金银财宝,念在云月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全心教导,出手也十分大方。
云月看着眼前金灿灿的赏赐眼睛瞬间一亮,恭敬地接下来向她叩拜谢恩。
“奴婢多谢娘娘。”
有娘娘的这些赏赐,她和家里的亲人都会好过的多,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将来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