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蝉声
若是从前,禅真自然愿意听他的。
“我的事不用陛下管。”她神情冷下来,眼中带着抗拒,“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她冰冷的眼神刺得他胸口一痛,“禅真,你当真要如此待朕?将我们之前的回忆一笔勾销?”
“我与陛下之间能有什么回忆?”禅真勾起一丝冷笑,“难道是那些你强迫我的回忆吗?”
“今世你亲口说过爱朕,”他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肩,“朕不信如今你心中对朕毫无一丝情意?”
“陛下若不信便尽管试试?”禅真淡淡道。
他微眯起眼,措不及防地弯下腰去吻住了她。
禅真只在被吻上那一瞬轻微地眨了下眼睫,随即目光便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仿佛身前只是一团空气。
她的眼中毫无之前的爱恋与羞怯,与前世被自己强迫亲近时一般无二。
陈定尧握着她的手不禁一紧,心头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此时分明正值阳春四月,他却如同身处寒冬,心中渐渐结了病。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她,往后撤了半步。
禅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此陛下可信?”
他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脸色一片漆黑。
“好,禅真你果然够狠心。”
房中元昭的哭声越发强烈。
第72章 了断
听元昭哭的撕心裂肺,禅真也跟着头疼起来。
“昭儿乖,不哭了。”她轻声哄着元昭,一边瞥了黑着脸的男人一眼。
陈定尧知晓她是要自己回避,他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但还是顺了她的意转过身。
没有了那道灼热的目光,禅真才放心地解开衣服给元昭喂奶。兴许是饿的急了,元昭的力气有些大,让她禁不住疼的发出一声轻哼。
“他弄疼你了?”身后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幽幽问道。
禅真冷言冷语:“与陛下何干?”
一面轻轻拍着元昭的后背,感受到母亲的安抚,元昭的动作也轻了下来。
男人道:“你是朕的皇后,怎会与朕无关?”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禅真被气笑,“难道您以为凭着皇后之位就可以捆住我吗?我从来都不稀罕成为你的皇后。”
“可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我们拜过天地,上告庙堂,举世无人不知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陈定尧庆幸自己在她未恢复记忆前就促成了这一切,即便她如今再如何否认,在史书上那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禅真回想起在收到立后诏书时内心的惊喜,如今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心情。
等元昭喝的差不多了,在她的怀中渐渐睡过去,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元昭放下,起身对他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她并不想当着元昭的面与他争吵,哪怕元昭此时根本还听不懂。
禅真唤绿珠和乳母进来照顾元昭,自己与他一同到另一边的侧殿里。
烛火明灭,屋顶投下的暗影落在两人的脸上。
“陛下,我不可能再爱你。”她直接了当地对他道。
他眼睛蓦地发红,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力气太大甚至让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他低声质问,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朕待你不够好吗?还是你对朕不放心,那朕立即下旨封元昭做太子,这样够不够?”
“你又发什么疯?”禅真试图推他却没推动,“昭儿才出生。”
她只想昭儿平平安安地长大,对皇位却没有那样大的野心。
“朕发疯?”他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朕的确在发疯,朕疯了足足两世了。”
禅真因着今世的记忆,一直以为无论自己做出什么事他都会无限包容,才有恃无恐地对他冷言冷语,见他如今这副模样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几分不安。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朕?”他爱到深处,眼底几乎生出了一丝恨意,“朕为你不顾颜面,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朕愿意将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来,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爱朕?”
他用尽了一切手段,一世不够他以命换来了又一世,明明这一世他已经得到了,她竟还要残忍地收回去。
“为什么禅真?”他摇着她的肩膀咬牙问,“你还要朕怎么做?你说,朕都听你的。”
禅真心中莫名一紧,眼睛酸涩地将要落下泪来。
可她强忍着,以平静的目光注视他:“陛下,不是您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可朕是天子,这天下不该有朕得不到的东西。”他强硬道。
“您不过是执念作祟,”禅真忍着心口的痛意,“已经两世了,我很痛苦,我不想再爱你。”
她这样平凡的出身,本就不该卷进他们父子二人的争斗之中去。
“朕比你更痛苦!”他低吼道。
自从察觉出对她心意的那刻,无数个夜里他被先祖和臣民的唾骂声从梦中惊醒,他骄傲了三十多年,自负了三十多年,嚣张了三十多年,唯独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将自己的一身清名都赔进去。
可那又如何?即便知晓前路是深渊,他还是要爱她。
一世得不到她的爱,他宁愿不要命也要再求来下一世。
“你恨朕?”
他忽然从禅真头上拔出一只金簪,在禅真的惊呼声中交到她的手上。
“朕知晓前世是朕对不起你,朕再赔你一条命。”他紧握住禅真的手腕,将那金簪朝自己胸口刺去。
“不要!”禅真拼命抗拒着,终于在金簪即将刺进他胸口的那刻偏转了方向,最终只是在他衣服上落下一道划痕。
禅真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手掌像被烫着一般将手中的金簪甩了出去,眼中不自觉地流下两行泪。
“你不舍得杀朕?”他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你还爱朕!”
禅真缓缓抬起头,心跳仍未平息下来。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右手。
“啪!”禅真崩溃地流着泪,“你简直疯的无可救药!”
陈定尧缓缓将被扇到一边的脸扭回来,看着她崩溃落泪的模样,目光更加阴暗。
“这是你第一次对朕出手。”前世她再如何恨他也只是言语上嘲讽。
禅真才恍然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大不韪之事。
“陛下要治我的罪吗?”她将有些发麻的右手藏到身后。
陈定尧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幽幽问:“你手疼不疼?”
禅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皱着眉头并未作答。
“朕脸疼。”他生母为皇后,自己在兄弟中也十分出色,自幼便未曾受到过这般委屈。
禅真没好气道:“那是您该得的。”
若她反应再慢些,那金簪就要正刺中他的心口了,她可担不起谋杀天子的罪名。
“这一巴掌禅真你可是消了气?”他年龄比她大,又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是该让她消消气,“若不够,你再多打朕几下。”
禅真被他搅得头疼:“陛下,您死心吧。”
“我不爱你,”禅真流着泪摇头,不知是想说服他还是想说服自己,“我不想再爱你。”
“那朕怎么办?”他逼问她,“你答应过与朕一辈子长长久久,绝不能半道将朕撇开了去。”
“我后悔了!”禅真瞪着他,“我不要你了!”
下一刻她突然被他狠狠扣住腰,压在了身后的桌子上,疾风暴雨般的吻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他发疯似地啃咬着她的嘴唇,手臂紧紧地箍着她,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去,好与他合为一体此生再不分离。
禅真仿佛回到了前世紫宸殿中那荒唐不见天日的三个月,心中恨意上涌,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他闷哼了一声,血腥味在二人相接的唇齿间蔓延开来,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松开她,反而勾着她的舌头往更深处去。
烛火摇曳,二人交缠的影子在墙上融成了一体。
他的手掌从下掀开了她的衣裙,然而在触及到她腿根处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他松开她的唇,凌乱的呼吸在如此近的距离彼此交缠着。他知晓自己方才失了控,而禅真的脸上,果不其然带着对他满满的怨恨。
“陛下怎么不继续强迫下去了?”禅真冷笑。
果然再过一世,他仍然改不了自己的本性,先前在她面前的温柔包容不过是哄骗她交心的伪装。
他低低道:“禅真你不要逼朕。”
“是陛下您在逼我!”禅真止不住恨意,“我不想爱你,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前世今生她都只能活在他的逼迫之下?
“朕爱你,朕又有什么错?”他反问。
禅真冷冷地注视他:“你爱我,本身便是错。”
他呼吸一窒,忽然低笑道:“朕宁愿一错到底。”
“可我不想陪你错下去。”禅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在他惊恐的神情中将尖端对准自己的脖颈,“陛下,您不想再逼死我一次的话,便回去吧。”
“你拿命威胁朕?”他眼中黑潮涌动。
禅真无所畏惧:“那陛下您受不受我的威胁?”
僵持了许久,他终于后退了一步。
“你赢了,”他嘴角几度想扬起却始终做不到,最终只能一挥袖转身离去,“朕不会再来打扰你的清静。”
等他离去,禅真才浑身卸了力,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娘娘!”绿珠头一回见陛下怒气冲冲地从宫里离去,惊慌地进了屋子里寻她,一见她瘫在地上默默流泪急忙将她揽进了怀里,“您怎么哭了?”
禅真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看她,忽然“哇”地一声扑在她肩头哭了出来。
绿珠原本有许多事想问,可见她哭的这般难过,那些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抱着安慰:“娘娘莫哭,您哭得奴婢都心疼了。”
禅真哭得声音嘶哑,心脏仿佛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结束了,今后她不会再因为前世今生的记忆而痛苦了,也不会再受到他的逼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