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心大师
门外的姜绾等了几息,听无人应道,不由看向跟来的侍女。
侍女赶紧说道:“奴婢出来时,大人是在的,奴婢也没见大人出来。”
姜绾皱眉,只好又问道:“父亲,绾儿进来了。”
门口的对话传到姜静行耳中,她无奈,只好先应道:“我在。”
姜绾没在意这一小插曲,只以为刚才父亲没听到。
她拎着食盒走进来,还没见到父亲,便开心地卖乖:“爹爹,女儿新得了果饮方子,味道极好,最合适天热的时候饮用了,爹爹快尝尝。”
“绾儿你先别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姜静行急忙出声,赶在姜绾绕过屏风前把人叫住。
“爹爹,怎么了?”姜绾止步,疑惑问道。
姜静行眼皮子直跳,真是万幸书房够大,为了美观,摆了扇屏风,也万幸两人坐在窗边,刚好挡住了女儿看向这边的视线。
可现在新的难题又摆在了眼前,她该找什么理由把女儿拦住呢。
要是女儿再往前走两步,看到亲爹和男人在塌上厮混了.....一想到那时的情景,姜静行就忍不住闭眼。
她都不敢想象,这会给纯洁的小姑娘带来多大的打击。
一阵布料摩擦的索索声,屏风外的姜绾有些茫然,不解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今日为何不让自己进去。
虽说书房是紧要重地,等闲人轻易进不得,可她身为府中小姐,一直来去自如。
她迟疑问道:“爹爹,可是女儿打扰了爹爹做事?”
“不是。”姜静行扶额,拍拍衣摆压出的褶皱,“之前我在里间午睡,眼下有些衣衫不整,你且等等。”
姜绾眨眨眼,乖巧地应了声好,又怕果饮失了凉爽,便将食盒放在冰鉴旁。
见从来掌握全局的人左支右绌,陆执徐差点笑出声,但为了不被外面的小姑娘察觉,也为两人的名声好,他只得闷在心中。
可男人眸中的笑意,还是泄露了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气的姜静行一把将人推倒在塌上,在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拿过自己搭在一旁的外衫,将人蒙头盖上。
嘴角的温热消失,陆执徐眼前一黑,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让他下意识攥紧身上的衣料,等意识到这是什么后,顿时抿紧嘴唇。
屏风外,姜绾坐了片刻,她打开盖子,捧出一盏碧绿的果汁,并一碗酥山和一碗撒着糖霜的冰元子。
“这都是你做的?”
姜绾被吓了一下,转身俏声道:“爹爹怎么不出声,险些洒出去了。”
姜静行笑笑,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想逗你玩儿罢了。”
姜绾嗔怪地看她一眼,不过,她也知父亲偶尔的不稳重,所以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只随口问道:“爹爹怎的在书房午睡?不热吗?”
主屋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书房却在右侧,此时正对着午间的太阳,晒人的很,着实不是午睡的好地方。
姜静行端起手边青玉盏,先一口气喝了半杯,等压下心头的心虚,这才回道:“还好,也不热,里面摆着冰鉴,倒是你,外头太阳这么大,吩咐一声下人来就好,何需自己走一趟。”
说着,又端起玉盏喝了一口,清爽的滋味在口腔蔓延,让她舒服地叹喂一声:“好喝,绾儿手艺极佳。”
听到这句夸赞,姜绾抿唇笑笑,又见父亲喜欢,便催着她再尝尝别的。
姜静行拿起那碗冰元子,舀起一勺放在口中,夸了一句“香甜软糯,生津止渴,当为消暑圣品。”不过她不爱吃甜食,因此只吃了几口便放下,转而和女儿说起闲话来。
姜绾一边舀着雪酥,一边回话,她今日又穿了一身红裙,此情此景,温婉中也添了几分活泼灵动。
姜静行看在眼中,只觉老怀宽慰。
她居然真养大了一个小姑娘,还把她养的这样好。
屏风后,陆执徐听着父女二人闲聊,心绪颇为复杂,暗道还真是难得的慈父,看这疼宠的样子,也难怪有让独女承爵的念头。
姜绾心知父亲公务繁忙,也不敢拉着人多说,只在书房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食盒离开了。
待她走后,姜静行未动,她坐在原位,慢腾腾搅动那碗没吃完的冰元子。
女儿有孝心,她总不好辜负,何况还特意按着她的喜好少放了糖。
陆执徐绕过屏风走出,见她吃的不紧不慢,当即伸手拦下,劝道:“既然不愿吃,那就不要吃了。”
“味道还不错,吃着也凉快。”姜静行将碗递过去,有些牙疼地说道,“只是绾儿爱吃甜食,即便少放了糖,我尝着也过于甜腻了。”
话落,端着碗的手往前递了递:“要不要尝尝,好歹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别浪费了。”
这话有些深意,女儿是谁的没说清,陆执徐听出来了,斜睨了她一眼。
若是寻常,他一个皇子自然不会吃旁人已经用过的东西,可姜静行不是旁人,所以他顺从地接过,也顺着力道搅了搅。
冰元子是黄豆粉和砂糖捏成的,时间长了,有几颗已经黏在了一处。
姜静行收到这一眼,无辜歪头看回去,好似在问怎么了。
为了避免被人说自作多情,陆执徐移开眼,不再多问。
小小的白玉碗握在掌心,一时竟不知哪处更像玉做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执徐突然问道:“她自幼长在江南,来京都不到一年,在京城长大的贵女,这般年岁,已然要准备相看婚事了,你可有看好哪家?”
姜静行摇头:“没有。”
陆执徐说了几家权贵:“魏国公府的长孙胡重光年少有名,建威伯府也有嫡子未婚配,或是文质彬彬的郎君,京中也有不少,她喜欢什么样的?”
姜静行叹气:“不太清楚。”
同时心中默默叹道,以前倒是可能喜欢你这样的,至于现在吗,她这当爹的也拿不准。
陆执徐蹙眉,又问道:“那她平日都学些什么,女红还是掌家?琴棋书画可精通?”
听他问起这些,姜静行啧了一声,回道:“都会一点儿,尤其擅画。不过绾儿随我,于武学上颇有天赋,我教了她不过半年,便顶的上其他人三年,若是再练上三五年,也能跻身一流高手。”
见当爹的这么不靠谱,陆执徐眉头紧皱,说道:“即便她文韬武略,你也该知晓,权贵家的贵女最忌讳名声,等她将来嫁了人,难不成靠着武力收服人心,强逼着夫婿琴瑟和鸣?”
“若是再出了李二的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到李二,陆执徐想起燕王,他顿了顿,提议道:“以她的出身,王妃也能做得,你若是想让她荣华富贵一辈子,不如请女官教她宫规礼仪。”
听出他话中对姜绾的担忧,姜静行蓦然笑了:“听你处处为她打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的了。”
陆执徐脸色微冷:“我是为她好。”
姜静行不置可否,也没认同他的主意。
屋里有了几息的沉默,良久,她才说道:“扶摇,你其实清楚,我根本没想让绾儿嫁人。”
陆执徐看她,淡淡道:“你也知道,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只是你女儿,不是你,若她有功勋在身,封她做女武侯又如何。”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就是最难得地方,若是女子能科举,以姜绾的才干和毅力,出头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想继承靖国公府,就要拿出能堵住所有人嘴的理由。
姜静行发散思维,突然道:“等你登基了,让绾儿去参加科举如何?”
此言太过离经叛道,陆执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涩声道:“你真这样想?若是真如你所愿,便是千夫所指。”
姜静行点头,她确实这样想,再说,千夫所指算什么,死在她手里的,怕都不止千人。
第117章 失踪
约莫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陆执徐冷哼道:“这只是你的打算,你自然不怕,可你女儿心中如何想的, 你可曾问过?”
“她若是只愿与一良人白首, 你当如何?”
说到这里,陆执徐似有无奈:“科举不是易事,即便是苦读多年的人,也不见得能登上太极殿, 若是她有这等毅力, 我便让她科举又有何碍, 只是这并非坦途, 也需她不会半途而废才好。”
这回换成姜静行沉默了, 因为陆执徐说的不无道理, 她做这些决定, 总要姜绾自己愿意才好。
大概这就是做父母的吧, 既想子女出众,又不想她们受苦。
不过女子科举一事不能只问一人愿不愿意,即便姜绾没这个念头, 姜静行也觉得,这世上会有女子愿意的。
另外,小皇子的开明,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姜静行侧首看向身边人,试图看清他的真实想法:“你倒是答应的快, 古往今来, 可从来没有女子参加科举, 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枉顾圣人之言, 你也不怕被文官指着鼻子骂。”
陆执徐神色不变,继续搅着冰元子,调羹撞在玉碗上,发出清脆的泠泠声。
比之更清冷的,却是他的嗓音:“宫女也有女官,多有贤能之辈,可见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句笑话。何况......”
陆执徐话说半句,面色冷凝,仿佛不想继续说了。
姜静行好奇:“何况什么?”
“圣人还道天地君亲师。”他将手中玉碗磕在桌上,扭头问道,“可你我又做到那些了?”
天地衍生伦常,阴阳交合是其一,他未曾做到。
武德帝是君父,忠君二字于他而言是虚妄,若是忠君,他便不会争夺皇位。
至于亲人,他母后早已仙逝,陆奕炳对他甚少温情,仅有的血脉亲人,又是一群互相算计的异母兄弟。
陆执徐思索自己说的话,忽地说道:“我只做到了尊师重道,你呢?”
真是个好问题,姜静行琢磨了一下,心道,我还比不上你呢。
在她看来,“天地君亲师”五字,只是嘴边的一句空话而已,她连听都不听,又怎么会去做呢。
于是,姜静行笑吟吟回答:“这世上,有谁真正做到了,你要是都做到了,还做什么王爷,早直接成仙成圣了。”
隔着半臂方几,她探身过去,安抚般捏了捏小情郎温润的耳垂。宽慰道:“别想那么多,都是凡夫俗子,若事事学做圣人,岂不是自讨苦吃,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陆执徐微愣,转而又变得云淡风轻:“你说的对。”
姜静行没错过这点变化,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便有意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她看向那半碗冰元子,问道:“还吃吗?”
陆执徐不答,只垂眸端起来,舀起一勺放入口中,冰镇过的元子略微弹牙,吃起来更加香甜可口,伴着碎冰化在口中,一扫周身暑气。
姜绾的手艺确实好,陆执徐吃的满意,心情都好了几分。
外头暑气蒸腾,屋里的冰鉴在水里打着转,两人坐在书房,一同吃着一碗冰元子。
待搁下玉碗,姜静行瞥到角落,叫来下人换上新冰,又拉着人坐回到窗边的软塌上。
她倚在塌上养神,陆执徐坐在一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棋局,偶有凝神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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