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心大师
姜静行听她这么问,不由笑了,“你说呢?”
绿阁不语,姜静行拾起几分在朝堂杀伐果决的气势,冷声道:“之所以不杀你,是念着你没动什么歪心思。”
“没来主院之前,阿璇说起过好几次你,说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说自从救你回后,你伺候她极为用心,所以我便好奇了,既然是知恩图报,又怎么会离了恩人,主动来主院。我心里不解,便让管家查了查,谁知你身后的人手段不小,瞒的挺严实,竟查了好几月才查清。”
绿阁闻言神色木木,脸上满是灰败之色,“大人心思细腻,奴婢自叹不如。”
“你不是自叹不如,你是被一时的情爱迷了眼。”
姜静行也不怕绿阁怨恨自己,直言点破了她对自己的心思。
“大人今晚来见奴婢,怕是已经知晓了全部,来处死奴婢的。”绿阁垂泪道,颇有些心死之意。
“本公要想要你的命,还需亲自来。”
说完这句话,姜静行便不再言语,她看破了绿阁心里的慌乱,便等着她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这么聪明的姑娘,不会自寻死路。
绿阁见她无动于衷,终于死了心,老管家的手段如何,她也是见识过的,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冷静下来后,她抹去两颊泪水,哑声道:“大人想问什么。”
姜静行挑眉,知道她这是做出了选择,正好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当即便问了出来,“上京遍地权贵,是独独挑中了我,还是说哪家的后院都有人?”
绿阁默声片刻,缓缓摇头,“奴婢不知,但和奴婢同院出来的人,大多是以妾室或歌舞姬的身份潜入后院,像奴婢这般的细作,只有三人。”
虽然只有三人,但两人都被送进了靖国公府,别说姜静行奇怪,就连绿阁自己也想不通。
姜静行沉吟片刻,再问道:“你可知收留你的人是谁?”
这回绿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沉默下来。
姜静行看她抗拒的模样,突然叹口气,感慨道:“说起来,多年前我还曾见你父亲,韩兄有名仕儒雅之风,你有几分随你父亲。”
绿阁蓦地抬头,随后像身处数九寒冬里,止不住地颤抖。
姜静行看出她的挣扎,却并未步步紧逼,只因她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多年前,她的确与绿阁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居然会再次和故人之后扯上关系。
因着这份因缘际会,姜静行不想要了绿阁的命,便起身道:“不管你领了谁的话来接近我,那人都是舍了你的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明日给我个答复。”
说完不管绿阁作何反应,姜静行径直走出了小院。
院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鬟满脸遗憾地目送她远走。绿裙小姑娘踮脚看了看,嘴里小声嘟囔道:“国公爷怎么走了,也不说多陪陪绿阁姐姐,姐姐还病着呢。”
另一个则拉住她,提醒道:“快别说了,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说道的。”
小姑娘不满地嘟嘟唇,她是被绿阁捡回来的,自然满心都是绿阁,“绿阁姐姐那么好,国公爷肯定喜欢姐姐,肯定是太忙了才走的。”
等彻底看不见姜静行的身影后,二人才转身回了院子。
姜静行不知身后的悄悄话,她回到自己院子时,藏在角落里的暗卫跳出来,走近低声交代了两句。
姜静行推门进去,书房还是原来的样子,镇纸也待在原来的地方,只桌上换了盏新茶,姜静行立在桌前,拿起压着的秘信看了看,果然有被动过的迹象,右下角多了一处被捏过的细微褶皱,说明有人在她走后翻看过。
姜静行叹口气,掀开茶盏将纸条扔进去,合盖后便返回主屋,她将今日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没发现错漏,才兀自脱衣躺下,入睡前,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时候清一清家里了。
人一旦念着事,便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姜静行念着绿阁和白秀,一夜无梦到天亮。
翌日的早朝平静无澜,却任谁都能看出这底下的风波,知晓这一时的平静,不过是风雨的前响。
姜静行置身事外,只在户部提及今年的武举时,不得不站出来说了几句。
武举比不得科举受重视,随着大雍蒸蒸日上,出头的武将越来越少,武举出身也不及文举的进士受重视,因而户部以武官冗杂为由,上书提议裁减今年武举财耗,提议只在指定的几个州郡里举行武举。
兵部当然不愿,这分明是借武举打压武将,裁减的也是兵部开支。
两部尚书你来我往。
姜静行横插一脚,站出来道:“陛下,此举不妥。”
武德帝端坐宝座上,犹在斟酌此事。
见事情有了转机,兵部尚书脸上怒色稍减,拂袖退回原位,户部尚书则老神在在地伫在原地,势要听姜静行说出个一二来。
姜静行正色道:“禀陛下,军中四品以下武职多由世荫承袭,或是行伍出身,凭借军功逐步提拔起来的,武举选将不过只做补充,况且武举乡试录取名额只有文举乡试一半,各州郡也不过六十余人,若是再做削减,长久以往,只怕会无将可用,无兵可战。”
都督府两位都督佥事也站出来,霍辛只是声援姜静行,倒是另一位都督佥事朱严有话可说。
比起身旁膀大腰粗的霍辛,朱严更像是位文官,亦是朝中有名的儒将。
他也是武举出身,因此对姜静行说的话深有体会,多年来主张“将材武科”,可因近些年文官势大,始终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改革武举,所以眼下才立即站出来,接着姜静行的话趁机觐言。
“陛下,武举之重不可轻视,本朝武举沿袭前朝,初场试武艺,二场试杂项,只偶尔几年设内场考察士子营阵兵法,可带兵打仗怎可只依仗武力,臣请旨意将内场设为第三场,各就其兵法、天文、策、论所熟悉者言之。”
此言话落,诸臣议论声迭起。
姜静行不由挑眉,她知道朱严的话很有道理,可改制不是说改就改的,便没有多嘴,只看向御座上的武德帝,等着他拿主意。
武德帝面露沉思,肃声道:“朱卿言之有理,可兹事体大,还需卿拿个章程出来。”
朱严并未奢望今日就将此事落实,能得陛下首肯已是喜出望外,当即行礼应下这桩差事。
退朝后,武德帝让内监请姜静行过去。
行至太液池,姜静行犹在寻思刚才早朝提及的事,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落了片刻,等回过神,便看向了身前脸生的小公公。
见是张以前没见过的面孔,她不禁好奇问了一句:“许久没见鹿公公了,他怎么没在御前伺候,也病了?”
小公公神色不变,答道:“劳国公关怀,鹿公公得了陛下吩咐做事,奴婢平日只能在殿外伺候,可比不得鹿公公,又哪能知道鹿公公的事呢。”
这话说的拈酸,姜静行闻言笑笑,不再说话,只在心里存了个疑影。
可谁知明光殿门口还有位意料之外的人等着她。
第143章 面熟的鹿公公
随着小内监一路沉默到明光殿门口, 姜静行看着迎上来的人,不禁面露惊讶道:“张公公?”
没想到以为早死了张公公,居然还活着!
自从干儿子小鹿子成了总管太监后, 谁都知道曾经的张公公是过去事了, 谁想得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脸生的小内监上前卖乖道:“干爷爷。”
“去去去,一边站着去。”
摆手轰走了小内监,笑成一朵菊花的老太监躬身上前,站到姜静行跟前笑道:“哎呦, 老奴可有些日子没见到国公爷了, 国公爷可还好啊。”
姜静行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见没什么变化, 便挑眉笑道:“好, 倒是公公才是让人吃了一惊, 许久不见了, 公公的病可是好全了?”
“托国公爷的福, 老奴这把老骨头还能在伺候陛下几年。”张公公还是像以前一样将人迎进去,路上不紧不慢走着,说了几句闲话后, 便主动说起那日在玉堂殿的事来。
言语间不乏唏嘘:“老奴也是老眼昏花,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竟着了别人的道,幸亏陛下仁慈,才没拿了老奴这条小命, 只是打了顿板子后赶去冷宫养伤, 本以为就是等死的命了, 谁知还有再伺候陛下的一天。”
姜静行安静听着,暗道这皇宫可真是太有趣了, 让人稀奇的事是一出接一出。
她揣袖走到主殿阶上,临进殿前,多看了两眼殿门口两边儿站着的小太监,谁知还是没看到小鹿子。
她便看向身边的老太监,疑惑问道:“许久没见小鹿子,他人呢?”
到底是混迹皇宫几十年的老人,张公公可比小内监端得住,老脸上的笑都没抖一下,只道:“他是个有出息的。”
“国公快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殿里熏着暖香,姜静行被扑面而来的香气扑了一身,等吸到鼻腔里,只觉异香扑鼻,连鼻尖都多了一丝香甜。
以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也许是初病愈,对气味比较敏感,再加上有好一段日子没来明光殿了,乍然闻到这种香气,便觉得有几分突兀。
可还不等她多想,隔间珠帘被宫女撩起,武德帝已换了身玄色常服出来。
武德帝一边往外走,一边打量她的脸色,见她精神不错,才落座开口道:“为何突然病了,可是累着了?”
“不过有些发热,睡了一觉便好了。”姜静行随口答他。
武德帝坐在上首,两鬓一丝不苟地束进红玉冠里,冷硬的眉宇间夹杂着倦意,他一手指了指身侧摆着的圈椅,示意姜静行坐下说话,一手轻轻按在鬓角。角落里立着的小太监极有眼色,一人递茶,一人不声不响地上前为他锤肩捏头。
姜静行顺从地坐下,语气稀松平常:“臣许久没见张公公了,刚才看见了人,还以为眼花了呢。”
“他伺候朕多年,一点半点的错罚过也就算了,换了其他人在身边伺候,总是用的不顺心,觉得差了点意思。”
姜静行便点头不再多问关于张公公的事。
按理来说,皇宫里的事怎么也用不着她一个外臣追问,她也不想管武德帝身边的事,不过刚才接连问了两个人,都没问出来小鹿子的去向,她还就真好奇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鹿子有些面善。
姜静行看向武德帝,笑问道:“说起来,臣也许久没见过鹿公公了。”
武德帝一时沉默,只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晦涩,“伯屿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不等姜静行反应,他便移开视线道:“朕吩咐他去宫外查件事,不过是个太监,不值得你上心。”
武德帝并未隐瞒姜静行,他直言小鹿子的行踪,可查的什么事却没说。
姜静行看出武德帝不欲多说,她拿捏着为人臣子的本分,自然不会追问,只等着武德帝接下来的话。
武德帝从案上拿起常常把玩的檀木佛珠缠在手上,沉吟道:“如今朝政繁忙,朕本想过些日子再着手此事,今日你既然看出些端倪,便也问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他突然冷笑一声,继而才道:“自朕登基以来,虽对外偶有征伐,内政却还算得上清明,可前几日辰王上了道折子,回禀了他来去荆州这一路上的见闻,朕这才知地方上藏污纳垢,有着多少贪官污吏在,就连朝中都有蠹虫之痕,长久以往,本朝怕是也要走上前魏末路,落得个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姜静行赶紧起身,肃容道:“陛下息怒,荆州一案虽有人祸在,可如今案子也破了,可见陛下知人善用,朝中亦有贤才,陛下实在无需担忧至此。”
武德帝闻言怒气稍减,又见姜静行站着,便捏着眉心道:“你坐下。”
待姜静行坐下后,他又道:“朝中确有贤才,朕身边却缺个鹰犬之才。”
姜静行听得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陛下欲重设内卫?”
她继续道:“陛下需知,圣人曾言君不疑臣,臣不负君,前朝内卫自设立之初便引来百官猜忌,内卫之权重过督察院,经手之事往往不经大理寺和刑部核查,时常严刑逼供造就冤案,朝臣心生惶然,何况便是当年的内卫统领勾结外戚擅权,才造成了前魏三王之乱,陛下圣明之君,尚能辖制内卫,若是后继之君仁慈温和,内卫便如野马脱缰,迟早生乱。”
姜静行一番劝阻,句句直击要害,尤其是后继之君这些话,寻常臣子哪敢直言。
武德帝听得颔首,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直直盯着她笑道:“朕有你在身边,如鱼得水。”
姜静行笑笑不接话,心里却有些厌烦,她错开视线,垂眸看向地面,掩饰住了眼底的复杂。
没有哪个臣子愿意天天被人盯着,何况内卫是在和三法司夺权,而三法司又是陆执徐的地方,内卫只能依附皇权,武德帝设立内卫绝不仅仅是为了吏治,怕也是为了应对朝中越发紧迫的太子之争。
而被君王忌惮的太子,走上帝位的路向来都比常人艰难。
武德帝也无意在从言语上暧昧,只是看向姜静行的眼神深沉许多。
“朕意已决,伯屿无需再劝。”
姜静行皱眉抬头,问道:“那对于内卫统领,陛下可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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