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余
她现在知道怎么气关述最有效了,只要她不生气,关述就会自己气炸。
果然,关述听到她无所谓的话,再对上她的笑,被惩罚本来就生气的脆弱神经差点断掉,阴着脸就朝云箬走过来。
陆子云警告地看着他:“关述,我们现在已经在受罚了,你想把事情闹大吗?”
关述脚步一顿,走过云箬身边,不屑地冷笑一声,把桌子抬起来,搬得离他们远远的,自顾自地挑拣材料去了。
之后云箬在学院的活动轨迹除了东院和北院,又多了一个南院。
虽然少了休息时间和自己修习的时间,但是起码吃饭很近,挑拣玉石的场所穿过两个院子就是饭堂,云箬依旧会和叶景约个晚饭,吃完后叶景回寝舍,云箬就继续去挑拣玉石材料。
有时候在饭堂碰上陆子云,他就会等云箬吃完一起走。
介于云箬那天在课堂上打关述的那几巴掌凶悍又诡异,关述居然也不躲就任她抽,学院里对于她的身世背景的猜测就愈发离谱甚至离奇了,但没有人敢舞到当事人的面前来,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
云箬倒是无所谓,不疼不痒,陆子云从不听八卦,只有关述如同雷达,每次听到都恨不得把云箬以前是个小跑腿小乞丐的事全院广而告之,然而没人信他。
云箬现在摸透了关述的脾气,主打一个不生气把他当笑话看,导致关述这几天在玉石挑拣处挑衅不成反被她气得有点狠,说又说不过,又不敢动手,终于再次开始对云箬眼不见为净,在其他地方碰见了扭头就走,进了挑拣处就埋头干活,半个眼神都不往她和陆子云这边看,显得特别勤奋专注。
这天下午云箬没课,提前去南院报道,到了吃饭的时候准备去饭堂,发现叶景已经在南院院门外等了她一会了。
她小跑过去。
“我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东西?想吃的也行。”叶景问她,“我帮你带。”
自从知道云箬以前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叶景现在对她犹如一个老母亲,吃饭时候总想给她多加两个肉,非常怜爱。
“你要去哪?”云箬问。
叶景才想起来她今年才进学院,解释道:“开学季过了以后每个月月初都有休息日,可以离开学院,我们准备去山下城镇玩,你受罚不能出去,所以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买回来。”
“还可以出去?”云箬眼睛一亮,“几天?”
她还以为学院是封闭式教学呢。
“只有三天,也跑不远。”叶景说,“但你这个月受罚肯定是出不去了。”
三天,够去闲云宗一个来回了,云箬想。
如果她没有被罚,岂不是可以回闲云宗去看看大家。
可想到包裹里的那些东西,云箬又有些沮丧,说不定回去了会被万知闲拒之门外,毕竟门规是非弟子不得入内,她已经被收留了一年,还学了许多东西,闲云宗对她足够仁至义尽了。
可她还是想回去。
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想好要带什么了吗?”叶景问。
“不用了。”云箬摇摇头,“你们好好玩。”
“好吧,没事,下个月可以一去出去。”叶景安慰她。
三天休息,学院里的学生走了不少,大部分都下山玩去了。
难怪山下能有城镇聚集,一是背靠学院安全感十足,二是有那么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学生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出去放风,养活几个小城镇绰绰有余。
不知道百里夜和林望会不会去卖结界玉?
*
学院山壁外,广场上人头攒动,都是进出的学生们,有的在等人,有的带忘了东西又返回学院,有的呼朋引伴商量去哪个城镇玩,比起报名那几天更加人声鼎沸,活像一个吵闹的小集市。
白玉广场外的林子里,一棵歪脖子树上斜倚着一道修长的人影,一身黑衣隐没在苍翠的枝叶中,目光落在进出学院的学生身上逡巡着,忽地打了个喷嚏,停在他肩膀上浑身雪白的小鸟被抖得扑腾了一下翅膀,被他手指摸了摸脑袋,浑身炸起的毛又顺了下去。
他从白天等到晚上,白玉广场上只剩亮着的灯笼,学院里没有人再进出了,整个广场静悄悄的。
百里夜从林子里走出来,手指抬了抬,传呼鸡朝着水潭上方的山壁飞去,却遇到了无形的阻碍,停在距离山壁几尺外徒劳地扇动着翅膀,无法再往前进。
果然如此。
他只好召回小鸡捏在手里,转身离开了学院。
回到闲云宗已经是第二天大清早,远远地大黄就呼哧呼哧跑了过来,绕着他跑了两圈,跟在他后面想去叼飞得低低的小鸡,传呼鸡一下飞近,一下飞远,引得大黄扑来扑去玩的不亦乐乎。
江北山在小院子里喂鸡,看到百里夜只有一个人回来,狗狗眼里透着忐忑:“百里师兄,云箬姐呢?你没等到人吗?这几天不是学院休息日吗,林望师兄说云箬姐肯定会出学院的,还是……她不想来?”
身后的院门被拉开,林望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百里夜身后飞来飞去的传呼鸡,疑惑道:“传呼鸡怎么没送给她?莫非小云箬修习太刻苦,休息也舍不得出来玩?”
这很有可能。
毕竟云箬一直都期盼能去学院,在闲云宗的时候修习也很认真,有时候还会在后山小树林里练剑忘了时间,百里夜要是不在,纪月辞就会极其难得地从小院里出来,去后山叫她回来吃晚饭。
算是纪月辞从学院回来后唯一出院门的时刻了。
“她没出来。”
百里夜进了小院,发现纪月辞也醒了,屋子的窗户开着,她就站在窗口,看到云箬没来,又把窗户关上了。
江北山捧着传呼鸡进来,语气里透着点喜气:“原来是她没出来,我还以为云箬姐不想来闲云宗了呢。”
“难说。”林望摸摸下巴道,“过段时间就是学院开放日,以云箬的资质说不准早就在学院崭露头角,提前被哪家宗门收走了不一定。”
江北山愣住了。
林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能去更好的地方,我们该为她高兴。”
“……知道了师兄。”江北山这才闷闷地说,然后想了想,把传呼鸡收在怀里,低着头道,“百里师兄,传呼鸡借我玩吧,你什么时候要去送给云箬姐我再还给你。”
“嗯。”百里夜揉了一下他的头,假装没看到几滴眼泪滴到地上,心底叹了口气。
是啊,云箬去了学院,必定有无数的好宗门抢着要她,她想见的那个世界正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她大概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他们祝福就好。
只是……
纪月辞从屋里出来,走过来抱了抱悄悄哭的江北山,瞪了百里夜一眼:“还不是你说要去把传呼鸡送还给云箬,顺便接她回来宗门吃个饭,说了又不做到,还把北山弄哭了。”
纪月辞越说越气:“传呼鸡不还云箬又怎么了,她走的时候没带,说不定她想以后自己回来拿呢?起码传呼鸡在这里,她就还有可能回来……你非要送过去做什么!”
“师姐,师姐。”林望叫住她,“小声点,师父还没起呢。”
“你别帮他!”纪月辞一视同仁地瞪了他一眼。
林望举起双手:“冤枉啊,我也很想小云箬的。”
我也是。
百里夜在心底接了一句。
他其实和纪月辞想的一样,觉得至少传呼鸡还在闲云宗,就总能等到云箬回来取的那天。
只要小鸡还在,这个可能就一直在。
可他等不及。
他想见云箬,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是不是每天都和在闲云宗的时候一样开心自在。
他明知道师父说的对,闲云宗这样的小宗门留不住云箬,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虽然跟江北山说去送传呼鸡,争取把云箬接回来吃个饭,但他其实只想去见她一面。
“大清早的吵什么?没事做啊?”万知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屋子门口骂了一声。
江北山赶快擦擦眼泪去做早餐,纪月辞回屋去了,林望去后院看自己晒的药草。
百里夜正要回屋去补个觉,万知闲朝他道:“阿夜过来,为师有事找你。”
*
叶景去山下玩收获颇丰,给云箬买了不少吃的,还给她买了身衣服,说成衣店买一送一,她刚好买一件,送的这件就给云箬了,都多花钱,很划算。
云箬知道她是怕她不收才故意这么说,山下城镇她以前经常去,没听说哪家成衣店搞这么优惠的活动,尤其是学生休息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好日子,怎么可能便宜卖。
叶景一番好意,她就收下了。
“没买到雪薯。”叶景有点遗憾,“最近不是季节,估计屯的储量都差不多了,好吃的那家每天限量,一大早就得去排队,我玩的太晚没起来。”
“那我下次给你买。”云箬笑着说。
叶景噫一声:“我又不爱吃,糯叽叽的,口感好怪。”
然后两人针对雪薯好不好吃展开激烈辩论,一直到云箬去南院报道才罢休。
她去到材料挑拣处,陆子云和关述也到了,云箬和陆子云打了个招呼,关述则根本不理他们,三个人各据一张桌子埋头挑拣玉石,云箬速度很快,几乎入手就能判断,面前很快就摆了三堆玉石,陆子云第一天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番,现在已经习惯了。
“云箬。”一位教习走了进来,“跟我走,院长叫你过去。”
陆子云停下挑拣玉石:“你又闯祸了?”
云箬:“?”你为什么要说又。
云箬跟着教习出了材料挑拣处,询问是哪位院长找她,教习看她神色有些紧张,笑道:“别紧张,不是要罚你,是段院长请了人来修御灵塔,叫我带你过去,好让来修的人具体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
教习带着云箬一路去了北院议事厅,进去后好几位院长都在。
御灵塔就放在一张很大的长桌一端,段在青让云箬过去再测了一次灵脉,这次她的体脉有了点不同,虽然还没突破三阶,但是明显看出有进步,识脉依旧是六阶,神灵脉照常,亮了点微光。
“就是这么个情况。”段在青对站在他身侧的人说,“这位学生能灵力化形凝出灵剑,神灵脉绝对不止一阶,但测其他人又是准的。”
“看御灵塔的情况确实是神灵脉一阶没错。”这人看了看御灵塔,抬眸看向云箬,“能凝出灵剑来再测一次吗?我得亲眼看了才能下判断。”
云箬从听到这个声音起,整个人就怔住了,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过去。
站在段在青身侧的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挺拔,和记忆里一般无二,哪怕是当着一厅院长的面,语气也依旧带着散漫,脸上是她看惯了的神色,目光看着她,墨一般的眸底隐着不明显的笑意。
明明只隔了几个月不见,她觉得像是久别重逢。
第33章
云箬愣住没动, 只觉得突然间心绪万千。
她那么想去见一见闲云宗的大家,现在百里夜居然就站在她面前。
有点像做梦。
云箬不自觉地咬了一下舌尖,瞬间的刺痛让她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好疼啊, 不是做梦。
是活的百里夜,不是她寝舍桌案上的黑冠羽小鸡, 是真的百里夜!
“云箬,凝出灵剑。”她半天没动,梁丘肃出声提醒道,“再测一次灵脉看看。”
“好的,梁丘院长。”云箬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