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映
“我其实一直都很怕痛,我还怕苦怕累,每天都想躺着不起床。”她声音有些低,“知道自己经脉毁了,做不成修士的那刻,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这眼泉摆在我面前时,我竟然犹豫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
她还没有找到盗挖灵根的凶手,她也没亲眼看着青山宗踏过覆灭的节点,她还想……不让连亭手染血腥。
“我想试试。”晏青棠说。
连亭揽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就知道。”他忽然捂住了眼,“你哪里是怕痛怕苦又怕累,你从来都只怕自己救不下其他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那这之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离开他,回到那个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她自己真正的家。
晏青棠没做声。
许久,她才自唇间挤出几个字,嗓音竟也有几分沙哑:“那你会放我离开吗。”
“不。”连亭沉眸,有些执拗,“我不放。”
第67章 他的师姐应该是一个自由的人。
雾气再次笼罩下来。
黑暗中,晏青棠看不见连亭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微微用力的双手,几乎要箍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听见他低哑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
晏青棠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她很清楚,如果连亭执意要留下她,她绝对走不出这这到道深渊,他大可以继续将她关在殿中,光那道结界就足以叫她束手无策。
气氛凝滞下来,周遭空气都仿佛被那凛冽的寒气冻结了一般,许久之后,晏青棠才出声。
“可你还是带我来了。”她埋头在他怀中,显得声音有些闷,带着浅浅的鼻音,“明明我做个废人,会更好控制一些,不是吗?”
她半推开了他的身子,没有在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问:“我该怎么做?”
往后的事往后再提,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重塑经脉。
连亭手掌忽然抚上她的腰,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又在晏青棠错愕的神色中勾掉了她的腰带。
外衫瞬间散落,晏青棠下意识的去抓,却被连亭扣住了手。
“别动。”他摩挲着她略显冰凉的指尖,哑声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抱紧我。”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环过自己的腰,晏青棠几乎能感觉到掌下劲瘦的腰腹充满了怎样澎湃的力量。
脚下蓦地一空,他轻易的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一同坠入了泉水之中。
那一刻——
刺骨的寒冷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躯体,仿佛四肢血脉皆被冰封,连意识都在这极致的寒冷下陷入了停顿。
她的气息迅速衰落下去,直到男人贴了上来。隔着湿。透的、薄薄的一层中衣,紧紧覆上了她的身躯,一点一点融化了晏青棠僵硬的身体,她眼皮颤了颤,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发丝随着水流逐动,又被水攒动着交缠在一起,时不时飘过眼前,遮挡住视线。
所以她没看见,连亭深邃而眷恋的眼,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刻入心底一般,也密切注视着她的状态。
晏青棠在发抖。
她终于知道了连亭为什么要说“剜心蚀骨,抽筋扒皮不可述其一”。
寒意凝成冰刃,无情的刺入她的躯体,晏青棠感觉自己的血肉都被利刃剖开,经脉被一寸一寸的牵扯而出,剧烈的疼痛几乎叫她昏了过去,却又被活生生的疼醒。
溢出的泪融进往生泉中,连亭似有所感的沉眸。
“还可以吗?”他传音询问。
晏青棠强撑着点了点头。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连亭的手再也支撑不住的滑落,又被连亭扣住,与她十指交缠。
温和的灵气顺着相触的掌心渡进晏青棠的身体里,稍稍缓解了一些痛苦。
可随即,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般,一寸寸碾过她被剖出的经脉,极致的寒冷下,经脉变得仿佛冰一般脆弱,只轻轻一用力,就被碾为齑粉。
晏青棠呜咽一声,克制不住的咬住了下唇。
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丝缕鲜红逸散在水中,连亭面色骤变。
“阿棠!”他抬手,拇指不由分说的撬开了她的唇。齿,抵在了她的齿间。
晏青棠已经意识模糊,下嘴也没轻没重,连亭修长的手指上瞬间便被咬出了一道血痕,刺痛传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全身经脉都被剖出碾碎,更可怕的是这堪称酷刑的折磨,还是在她全程清醒的状况下。
晏青棠已经说不出话了,跟这比起来,连天劫都变成了温柔小意,她前所未有的虚弱,这几天吃好睡好,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好气色也又一次变得苍白无比。
可这只是个开始。
身体自由下坠,越潜越深,本该幽深的水域却忽的泛起了一阵红光。
晏青棠看见了一道界限。
极为分明的,似乎是被人一剑劈开了一般,冷蓝色的泉水悬于上端,正下方,是赤红色的一片火域。
那股能几乎冻结空间的寒意竟然被轻易的抵消殆尽,甚至连泉水都被炙烤的暖融融的,像是在泡温泉,奇异的冲淡了晏青棠满身的疲累,让她的状态好了些许。
她落在了那道界限上,似乎穿过了一层避障,蓦地坠落。
炽热的空气席卷而来,呼吸间几乎要将人的肺腑烫伤,衣衫上的水渍被迅速的烤干,被冻僵了的骨节也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晏青棠下意识的手脚并用的箍住连亭,整个人都坠在他的身前,连亭带着她掠过虚空,落在了一块地心石上。
“这里便是地髓深处。”他解释。
脚下的石头不算大,也是唯一的落脚地,周遭尽是赤红色滚动着的岩浆,炙热的温度熏烤的空气都在扭曲,一旦落进去,以晏青棠现在的状态,恐怕会尸骨无存。
她立刻又像连亭的方向挪了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连亭任由她挂着,只是面色隐隐古怪,看的晏青棠心中隐隐不安。
但很快,体内生出的异样让晏青棠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旧的、破碎的经脉死去,新生的经脉以灵府也始,一点一点的抽条而出。
灼热的火灵渗入她的肌肤,慢慢的开拓出空间,供经脉生长重塑。
这种温度下,晏青棠裸。露的皮肤瞬间泛起灼目的粉红色,体内也酸。痒难耐,渗入体内的火灵仿佛烧毁了她的神智般,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一声一声的喘。息着,在这空空荡荡的地髓深处被无限放大,落在连亭耳中。
连亭喉结微动,僵了片刻才伸手扯开了晏青棠环在自己颈间的胳膊,没了支撑,晏青棠瞬间软倒在地,坚硬的石头似乎硌痛了她,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是她平日里绝不会发出的声音,又细又软,仿佛羽毛一般拂过,连亭身形愈发僵直,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离这里。
可他又听见了晏青棠委委屈屈的哼声:“痒……好烫。”
仿佛血肉新生的酸。痒被放大了千万倍,五脏六腑也几乎要火灵被烧化了,晏青棠难受的哭了出来。
这不是平日里哄糊弄人的假哭,她是真的在抽泣,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好不可怜。
连亭瞬间心一软,身体比脑子还快的就弯下了腰。
晏青棠只觉得好像落下来了一朵清凉的云,她下意识抓住了它,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连亭扶人不成反被拽倒,立刻抬臂拄地,没让自己砸到晏青棠,可晏青棠却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烧的通红的脸蹭上了他的颈间,末了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呼吸已然乱了三分,整个人近乎于惊慌失措的想推开她,又害怕伤到她不敢真的用力,拉扯间却将衣衫扯的更松散了些,晏青棠立刻发现冰块很大,她不在只执着于那一小点地方,开始胡乱探索。
连亭克制不住的闷哼一声。
他捉住她的手,哑声道:“别动了。”
晏青棠哪能听他的话,又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自己能凉快些。
她一个用力,他的衣衫瞬间散落开来,只凭她身上那薄薄的一层中衣根本隔不住什么。
大概是周围火灵太过肆虐,烫的连亭额角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掐住晏青棠还想向下的手,按在头顶。
“你乖一点。”他附在她耳边,唇畔几乎要吻上她,哑声开口,“很快就好了。”
他的声音落在晏青棠耳中只是一片混乱的杂音,听不出什么信息,她只是奇怪于自己的手为什么不能动了,挣扎的动作又大了些。
连亭觉得,重塑经脉是折磨,这也是折磨。
他眼见着她眼尾化开一抹微红,抿着红润的唇,茫然的哼了一声。
他狠狠的闭上了眼。
但闭上了眼,其余感官却更加敏锐,他能感受到晏青棠细微的呼吸声洒在他身前,烫的他近乎战栗,她的唇也会不经意的吻过他,激起一阵酥。麻。
他知道这是趁人之危,因为他也曾经走过这一遭,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晏青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他还是无比卑劣的垂下了头,克制不住的吻住了她。
他看见她懵懵懂懂的瞪大了眼,唇。舌。呼吸皆被他掠夺。
他听见她被逼的短促的轻哼,澄明的眼中泪意更浓。
这一刻。
不去担忧于未来,只在当下。
她就在他的身边,漂亮的、鲜活的与他相拥。
体内经脉终于长成,连亭的手也落在了她灵府之上,隔着单薄的一层布料,虚虚按下。
灵府之内堆积着的灵气被他倒逼而出,顺着新生的经脉冲出身体,逸散在空气中。
灵府内骤然一空。
也不知道是被吸干了精气还是因为灵气散失的过快,晏青棠脑子一阵晕眩,沉沉的闭上了眼。
地髓深处,连亭直起身子,慢条斯理的系好自己的衣裳,遮住了自己的狼狈。
他看着晏青棠毫无防备的睡颜,蓦地笑了一声。
有一句话晏青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