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百龄
二人以前待字闺中之时就相?识,只是不太熟。如今她们?夫君关系近,二人关系也亲近。加上各自的孩子又差不多年纪,身为母亲聊的话就更多了,成了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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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俞慎言一家三口和程宣一家四口,再加上两位属僚和随从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西北。
次日春闱放榜,小?久和白?清晏去凑热闹,回来时小?久给俞慎思说,他和白?清晏从会元那里讨了不少喜钱,准备送给同窗。
这是走俞慎思当年的路子,俞纶笑着打趣:“你小?叔叔是三元及第,让他多送你些不就成了?”
小?久摇头,“当年新?科的会元和状元更灵。”然?后?请俞慎思帮忙,到时候向新?科三鼎甲多讨要喜钱。
四月殿试放榜,传胪大典上,俞慎思瞧见了今科三鼎甲,都是与年轻人。不由感慨,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恩荣宴,朝廷表示对文人器重,俞慎思这个大盛唯一大-三元被安排过去。他借此机会硬着头皮向今科三鼎甲讨要喜钱,把三鼎甲搞蒙了。
他笑着解释道:“都是家中小?侄儿闹得,说诸位的喜钱灵,以后?带在身上提笔文如泉涌,本官这就厚着脸皮当面讨要来了。”
“俞大人言重了。”状元郎摸了下?身上,并没?有带银钱铜板,便取下?了腰间佩玉相?赠。榜眼身上带了不少铜板,探花也没?随身带钱,倒是带了几枚海外金币,很阔气的全都给了俞慎思。
小?久爱不释手,除了玉佩,将?铜板和金币分了几份,送给今年准备院试的同窗,还特?地留了一份,同其他礼物一起,差人送给临水县的俞慎初小?堂叔,遥祝他秋日院试高中。
这两年吏部改革,京官和地方官考核皆有变动。今年是翰林院三年一考核,上一科的状元万纬留在翰林院,官职未变。闻雷也留在了翰林院任编修。
夏寸守没?什么变化,任户科都给事中,位卑权重。这几年户部事务多,他也繁忙,又因?性子耿直,没?少因?为公务和户部官员硬刚,半数官员被他弹劾过。
有官员知道俞慎思与他是同窗好友,关系近,拐弯找到俞慎思,让俞慎思帮忙劝劝。俞慎思可不干,他自己都担心某天出?了什么岔子,被夏寸守在皇帝那里给弹劾了。让他去劝,不是让他朝枪口上撞吗?
夏寸守素来公私分明,私事上一切好说,公事上还是得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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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侦事所的暗探从高丽传回消息,倭国对高丽用兵,辽东军襄助高丽军同倭军作战。数日后?,从倭国那边亦传来情报,倭国此次对高丽只是小?规模试探,国中训练水军,建造战船、火器,屯兵屯粮。根据情报不难推测,倭国是想做足准备,伺机一举侵占高丽。
为了更好地管理情报网,确保情报时效和准确,李帧不得不动身前往高丽,必要时可能需要前往倭国。
出?发前,俞慎微除了一句“平安归来”,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亲手为他准备行囊。
李帧心里很不是滋
味,俞慎微不是娇柔的女儿家,临别不会哭哭啼啼,也不会说矫情的话,但她的沉默之下?藏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他上前抱着俞慎微低声愧疚地道:“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为夫定平安归来。”
“帧郎,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俞慎微重复此话,依旧没?说其他。
“为夫答应你,为了你和儿子,为夫也一定平安回来。”
小?久得知此事,也担心父亲,舍不得父亲,跑到父母的房中,抱着父亲哭成泪人。
李帧一边帮儿子擦拭眼泪,一边同儿子解释自己不得不去的原因?,并叮嘱儿子,要听母亲和长辈们?的话,要好好读书、习武,要孝顺母亲和祖父祖母。
小?久拼命点头答应,泪水却簌簌而下?。
李帧强颜笑道:“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小?久抹了把泪,哽咽地道:“长大了更明白?离别之苦,更知晓爹此去危险,才会更难过,更难自抑。”
李帧揽着懂事的儿子,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问?:“身上的旧伤还会偶尔疼吗?”
小?久吸了吸鼻子,摸了下?当初被倭人打断过的手臂,回道:“比去年好些了。”
“平日多注意,不能受寒。为父给你请了一个教?习功夫的师傅,他亦通晓医术,你以后?跟着师傅多练习。”
“孩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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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帧离京不似俞慎言离京赴任一家人能送行,他是暗中带侦事所的靖卫离京,全家只能提前在家中为他送行。
俞纶和卢氏站在宅门前,看着已经没?有李帧身影的空荡荡街道,心中惆怅。回身望着原本热闹的宅院如今冷清,愁肠满腹。
而就在李帧离开的次月,俞慎微因?为机房扩建和生意上的事要去一趟安州,俞宅就只剩下?俞慎思、白?若慈和小?久。俞纶夫妇明显情绪低落。
为了哄二老开心,三个人也是变着法子,白?若慈不是带着卢氏各家内宅后?院串门寻乐子,就是邀请各家内眷过来。
俞慎思也是散值回家后?就与小?久陪俞纶下?棋、逗鸟、钓鱼、谈天说地……休沐带着二老到城内外各处逛逛,转移他们?注意力。
巧在瞿永铭今年升迁粲州知府,粲州距离盛都不远。俞乔和俞纶姐弟多年未见,如今距离近,俞慎思便派人去粲州接俞乔过来住一段时日,姐弟叙旧。
瞿永铭的夫人从未见过舅舅舅母便带着三个孩子一同过来拜见。瞿乘不放心,陪着她们?一起进京。
至亲姐弟久别重逢,各自都老了许多,更有说不完的话。人多了俞宅立即热闹起来。二老也不再沉浸儿女不在身边的郁闷中。
瞿永铭长子与小?久年纪差不多,哥俩儿很合得来,每天一起读书习武,或者淘气跑出?去玩。小?久玩开心也不再总是想爹娘。
有这位大姑姑陪着父母,俞慎思和白?若慈两人也稍稍轻松些,多不少时间做自己的事。
白?若慈将?最近改进火器出?现的问?题同俞慎思说。有的地方俞慎思一时也弄不明白?,只能根据推测给一点建议,最后?正不正确还需要白?若慈姐弟和他们?的同伴一起讨论?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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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海州商船回国,秋日俞慎微处理完安州的事回来,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沈山月母子。此时俞乔一家已经回粲州,俞纶夫妇正觉冷清,家里忽然?多了一个孩子,对老人来说不知多开心,全家围着这个小?家伙,再次热闹起来。
元宝已经会走路,说话还不行,只能两个字两个字朝外吐,长辈自少不得要逗孩子,教?他说话。
孩子不仅带来了热闹,还带来了“争吵”。秋末冬初,沈路那边生意安排妥当,自己闲下?来就来俞家接孙子。俞纶夫妇和沈路为了争着养元宝打得火热。
俞纶夫妇打感情牌,说俞慎行不在身边,他们?思念外甥不能见,元宝在跟前也能解相?思之苦。
沈路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说元宝姓沈,是沈家的孙子,不是俞家孙子,就得祖父养着,哪有给旁人养的道理,岂不让人笑话。
俞纶夫妇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养孩子,俞家不仅人多,孩子亲姑姑亲叔叔都在,知晓怎么养孩子。
沈路不服气说自己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养得好好的,怎么就不会养孩子?何况家里请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嬷嬷。
俞纶夫妇和沈路各说各有理,元宝是这边过几日,那边养几天,为了争孩子的“抚养权”三位老人每日满面红光、斗志昂扬。
晚辈们?看着两家老人这么争来争去,觉得也蛮有意思,至少老人们?有事干了,心情也都好了。沈山月本来还担心父亲整日和那帮叔叔们?待一起,哪天又脑门一热要出?海,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父亲怕自己孙子被俞家抢了,舍不得离京。
这天沈路亲自登门将?元宝接走,卢氏生闷气,叫过送沈路出?门的俞慎思,问?:“你什么时候给为娘生个孙子孙女?”
俞慎思一听完了,果?然?老人不能闲,闲着不是催婚就是催生。
念念最近一年多一直在研究新?型火器,估计明年能见成效,他如今顶连郎中的位子,年底又忙,暂时没?生娃的计划。
他笑着胡诌一个理由:“那个,上次孩儿偶遇一个算命的道士,他说孩儿今年不宜生子,娘莫急,明年孩儿给你生个。”
卢氏一脸疑惑,“娘活一大把年纪还头一回听到这么个说法。”
“世上事本就千奇百怪,生儿育女是人生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娘说是不是?”
这个倒是,不能拿儿孙的事开玩笑,卢氏问?:“明年是好年头?”
“这个……道长没?说,哪天孩儿碰着了再请他算算明年的,但今年肯定不行,犯忌讳。”
“若明年也成,这种事不能一直拖着。”卢氏叮嘱。
“孩儿记着呢!娘,孩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孩儿先去书房了。”
“去吧!”
卢氏一边朝内院走一边嘀咕这事,还是觉得这事奇,问?身旁的婢女,“你听过生子有这种讲究的?”
婢女认真想了想,“倒是听过属相?相?冲的。”
“成婚讲究属相?八字合不合,父母子女哪有这种说法。”
“这奴婢就不懂了,三爷读书多,见多识广,三爷说今年犯忌讳,想必是真的。三爷不也说明年给老夫人生个孙子吗。老夫人不如就听三爷的,这种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卢氏又琢磨了一通,觉得儿孙之事不能大意,也不急个一年半载的。然?后?脑子里又想起了元宝,想着过两天怎么把元宝接过来。
第214章
又是一年风雪盛,时闻折竹声。俞慎思从勤德殿出来后裹紧衣帽,脚步匆匆地离开。
太子和几?位朝臣从旁边走过?来,见到有?人走下?台阶,因为风雪大,背影看不清,恰时阎公公出来,太子询问方知晓是俞慎思。
“他这?么急做什么?”太子疑惑,“陛下?给他何旨意?催他去办?”
阎公公也朝风雪中的人看一眼?,已经走远,身影若隐若现,回禀道:“俞郎中过?来回禀盛天?银号之
事,陛下?未给别的旨意?。”
袁侍郎笑着回太子:“臣估计他是急着家去,自从得了女儿?后,在户部四处讨教?养女儿?经验。”
太子想起上个月俞慎思喜得千金之事,笑着打?趣道:“他最该讨教?的是他的岳父白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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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慎思的确是着急回家看望自己宝贝女儿?,自从女儿?出生?后,他体会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理解李帧为啥就喜欢围着妻儿?了。
进门在炉边去了身上的寒气后,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白若慈和女儿?。
女儿?这?会儿?已经吃饱在睡,粉粉嫩嫩小小的一个裹在襁褓中,脸蛋软软弹弹。俞慎思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女儿?肥嘟嘟的脸,然后又摆弄她肉乎乎软绵绵的小手。
白若慈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责怪道:“她刚睡着,你别弄醒了。”
“醒不了,她睡得香着呢!”俞慎思还是松开了女儿?的小手,揽着白若慈询问她今日累不累,要不要到榻上休息一会儿?。
“我躺了半日了,头都要躺晕了。”
云燕端着补汤进来,听到这?话,轻笑了声,好似告状一般同俞慎思道:“三爷知道姑娘怎么躺的吗?人是在榻上,但是手中拿着书看得入神,奴婢小点声音,姑娘都听不见。老夫人和大姑娘为了让姑娘休息好,都忍着没过?来打?扰,一直以为姑娘在养身养神,哪知姑娘却劳心劳神。表姑娘从小习武都不见这?样的,真不知道姑娘她哪来的精神。”
白若慈瞪云燕一眼?,“三哥哥别听她胡说,我就看了不到一盏茶工夫。”
俞慎思扶着白若慈到暖榻上,云燕盛了碗补汤端给白若慈,转身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几?本书拿给俞慎思,“三爷瞧瞧,怕你知道了不让看还藏着呢!”又道,“待过?几?日咱们老夫人和老爷过?来,奴婢也要当着面说呢!”
“行了行了,不看了不看了,你真聒噪。”白若慈嗔怪。
云燕轻哼一声,“奴婢不聒噪,你都能下?榻坐书房去了。以后奴婢可不事事依着你,你再这?样,奴婢就要去老夫人和大姑娘那里告状去。”
俞慎思听完主仆二人拌嘴后,将几?本书放在小几?上,笑着道:“挺好。”
“好什么好,她欺负我呢!”白若慈几?口将补汤喝完,将碗递给云燕,“再给我盛一碗。”
云燕接过?去,笑着同俞慎思道:“三爷瞧见了吧?一个下?午在看书,肚子都看饿了。”
“还让不让我喝了?”
云燕又去盛了一晚捧到白若慈手上,笑着哄道:“姑娘多喝点,这?是老夫人吩咐熬的,是从王太医那里请来的方子,最补气血了。”然后又补一句,“姑娘可别气血足了,又去研究那些东西了。”
白若慈狠狠瞪她一眼?,“真该把你嘴巴堵上,她们几?个加起来都没你话多。”白若慈扫了下?房中其他几?个婢女。
“不说了,奴婢不说了。”云燕笑着道,反正状是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