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再说以后还要劳动你多用心,我?家老太太每月十五都要往寺庙里送斋菜供奉僧众,以前都去外?面订,以后从你这里订,这钱也不是白拿的。”秋心从旁开?口。
既然这么说,叶盏便道了个谢,拿下?了银子。
宓凤娘为女儿?有?生意而高兴,立刻问大夫人:“不知?这每月十五的斋菜是如何?算钱?”
“一共是两桌,一月五十文工费,食材是我?家买好送来。如何??”大夫人问。
五十文做两桌菜,价格不算高,但胜在?是长期生意,叶盏点头:“多谢大夫人抬举。”
大夫人仍旧很客气:“今日里灶间锅里没上桌的菜肴我?叫秋心也给?你们打包一份,你们莫要嫌弃,也算是沾沾我?家的喜气。”
厨房里做菜肯定?要有?富余,这多出来的菜都在?大锅里没有?人碰过,干净卫生,不算剩菜。
玉姐儿?眼前一亮。
妹妹亲自做的菜!刚才她帮厨的时候看着馋死了!
水灵灵的小黄瓜削去外?皮包裹金针菇胡萝卜丝做成的翠盏如意,清爽的瓠瓜加红焖料做成的浓油赤酱“清蒸鸭子”,米黄色的桂花酱浇灌厚厚一层的桂花米糕。
样样都好看又好闻。
看得她口水咽了又咽,却也知?道自己家做太奢侈。
却没想到转眼就能打包回家。
顿时自告奋勇:“我?去帮忙打包。”她决定?每样都打包些。
宓凤娘看家里得了这意外?好处,高兴得什么似得,口口声声道:“回头我?给?长公?主点长明灯时,给?您也添一副。”
叶盏哭笑?不得,明明是萍水相?逢,却被她说得多亲近一般。
大夫人听得好奇,宓凤娘又将自己结识长公?主的来龙去脉说出,叫大夫人对叶家人更?多几分郑重。
叶盏摇头,赶紧告辞:“既然夫人今天忙,我?们便不打扰了。”
大夫人也的确忙,要盯着宴会的流程,还要安抚客人,更?有?那位晕过去的老夫人,还要为她请医送药护送回府,便不再客气,于是叶家人便道了个万福告退。
都走出花厅了,叶盏犹豫还是回去:“大夫人,我?……有?话……要说。”
“?还有?何?事?”大夫人抬头。
“二夫人多次挑衅您,您莫要被牵着鼻子走,这样很容易陷入被动。不如先出手给?她找些事,让她迫于奔命无暇顾及您才好。”叶盏犹豫了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先前她对陶家家事旁观是因为不明情?况不能冒然干涉他人因果。
可大夫人好心维护她,还当?众给?她主持公?道,叶盏便忍不住想帮她一回。
大夫人一贯冷静的脸上罕见露出了惊讶、愕然等多种情?绪。
“您要是嫌我?多嘴,就当?是我?失言。”叶盏也不意外?,“我?告退了。”
她转身欲走,一边心里嘲笑?自己,怎么会这么天真鲁莽呢?难道是穿越后有?了家人的爱,自己又从体面冷漠的大人变回小孩了吗?
“等等。”
却不想被大夫人叫住。
叶盏回头,却见大夫人苦笑?:“多谢你这孩子。”
不知?为什么,她看着叶盏那张朝气蓬勃又充满关切的脸,既没有?觉得叶盏多管闲事,也没觉得叶盏说话唐突。
那张脸让大夫人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也是这样鲁莽冲动,这样一往无前,正义感十足,听说三叔打了三嫂后居然当?即气冲冲到三房质问三叔。
三嫂矢口否认,和三叔和好如初,她也被家里长辈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被禁足,罚抄《女诫》。
这样的事多了,她便变成了现在?这个周到妥帖的贵妇人,
堪称女子表率,只不过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祠堂里挂着的画了,没有?血肉也没有?朝气。
大夫人这回待叶盏的态度就更?加亲切:“想必你也看出来,老夫人……更?喜欢……二房,这法子恐怕不可行。”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即使这样对她这种循规蹈矩的淑女来说已经算是惊天骇俗之语了。
“我?倒觉得老夫人没有?偏向谁。”叶盏开?口,“我?听秋心说老夫人在?试菜时当?众训斥二夫人下?了她颜面,可见老夫人并不是一味向着二夫人。”
大夫人一愣,似乎在?消化这句话。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还能用这样的角度去分析。
“她老人家并不是偏心,而是谁对她有?利她就更?喜欢谁。”反正交了底,叶盏就索性说得更?直白些。
今日寿宴上那个鱼跳龙门?的杂耍表演就很有?问题,说是龙门?,其实是刀扎成的刀门?,杂耍艺人训练鲤鱼能听从口哨跳过尖刀造就的龙门?。也不知?训练过程中死了伤了多少鲤鱼。
从这件小事叶盏就看出来了老夫人的品格:既然口称向善,为何?忍心要鲤鱼从刀尖跳过?
只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
大夫人恍然大悟,她回想起陶老夫人行事:
原先大房科举多年不中,陶老夫人眼看着要依仗二儿?子养老,自然抬举二房;
如今大房得官改换门?庭,陶老夫人自然要向着大房。
这么看来,她老人家的确不是民间常见的偏心老人,而是凡事以利益为第一导向。
“您以后与老夫人相?处与其一味贤惠顺从,不如以利益打动她。”
叶盏说话直来直去,却让陶夫人觉得很悦耳。
她有?许久未与人进行这样直白的对话了。
“好比您这回请厨娘,就跟老夫人说是担心她吃腻了外?面酒楼给?换换口味,要裁撤用度就说是给?陶家攒更?多银钱。”
“不管您的出发点是什么,都要把话说得极其圆滑,绕到老夫人贴身利益上去,这样才能说到老夫人心坎里去。”
大夫人慢慢品味着这番话,咀嚼良久,才笑?道:“受教了。”
“不敢。”叶盏忙避开?她的礼。
“从前待字闺中时没有?人跟我?讲过这些立身处世上的微妙玄通之处。”大夫人看着外?面的晴空,似乎陷入了回忆,“这把年纪倒人事不通,你莫要笑?我?才好。”
她生母早逝,父亲和女夫子教导的都是书本上的教条,从没有?人跟她讲过人情?世故。
“一样米养百样人,夫人这样有?自己的好处。”叶盏安慰她两句,见说完话也不留恋,告辞回家。
这番谈话显然让陶大夫人很有?感触。
当?天稍晚些,她百忙中还打发小厮来叶家送了一回礼,有?本来说好的寿碗,还有?二十个寿桃,一小袋铜钱,并她们住过房里的用具。
叶大富打量着那些竹夫人、烘篮、竹篦子等物,连上手摸都不敢摸,生怕自己脏手弄脏:“没想到富贵人家就算是寻常摆设都这么讲究。”
六贯钱,还有?寿碗八对,寿筷八双,并铜钱结子,宓凤娘抄起算盘就开?始算账;“这回去陶家一共赚了八两银子。要是算上我?们四个的饭和送来的吃食,那便又是五十文。再加上各色器皿,一共是十两银子。”
叶大富笑?得褶子都起来了:“盏儿?这般能干,出去一回倒赚了这许多。”
他摆摊风吹日晒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呢,女儿?出去两天就赚了回来。
金哥儿?听说妹妹被人污蔑,气得要找自己结拜兄弟们打听二夫人的来头,被叶盏赶紧拦住:“她也当?众给?我?道了歉,何?况她家又是官户又是商人,惹到她没好处。”
宓凤娘点点头:“她家赔了钱,也算便宜他们了。”
又算起账:“城里都说女儿?家做厨娘吃穿不愁,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真是盆满钵满。”
这还没完,等叶盏回家,陆续又有?几家小厮上门?,口称是当?日寿宴上赴宴的人家。
说是吃着叶盏的手艺好,跟陶夫人打听了叶盏的收费,想着自己家摆宴席预定?叶盏过去做大厨。
一连来了四五家,光是定?金就收了五贯钱。
宓凤娘把几串铜钱翻过来覆过去得数,怎么也数不够:“二姐儿?真能干,回头让老小也跟着她去学厨娘。”
住在?客房备受礼遇,帮厨时管饭,还能打包多做的酒席菜回家养活家里人,这份工作怎么瞧就是圆圆满满。
叶璃连连摇头,敬谢不敏。
“一个两个都是老娘管不了的倔驴。”宓凤娘恨铁不成钢,又突发奇想,“那我?跟着你学厨吧。你娘我?年过四十,风华正茂,正是要干大事的年纪。”
“我?看着行当?就像老中医一样越来越值钱。”叶大富在?旁赞同老婆的观点。
叶璃点点头:“就跟我?们时妖一样,老者受尊重。”
“到时候出去人家看我?年纪大还当?我?们是多年传承的老字号呢,”宓凤娘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这可比当?媒婆赚得多。”
却被全家人集体泼冷水:“不可。”
“难道又要火烧灶房?”
“娘您做菜那是糟蹋粮食。”
“食客们罪不至此。”
宓凤娘想起自己做饭不小心烧黑的厨房,摸摸鼻子,不做声了。
有?了这笔钱叶盏便开?始寻觅开?店的地址。
原先在?州桥夜市摆摊,要开?店也最?好是在?州桥夜市周围。
可是贵啊!
你知?道州桥夜市是全汴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难道其他人不知?道吗?
周围的商铺一个月租金都要十两银子以上。
“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更?快呢?”宓凤娘咋舌。
叶大富也反对:“你娘说得对。”
叶盏摇摇头。
叶家父母对于任何?风险都非常恐惧,
但不能苛责父母,他们的精气神似乎在?经年累月艰难的寻女过程中耗尽,如今能拼命维持活着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丝毫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前路。
唯有?她慢慢引导他们改变观念,帮他们重新燃起希望。
“店铺要开?好选址当?然是重中之重,赁金便是贵些也无妨,肯定?能收回来。”叶盏解释,“要不那些租赁”
宓凤娘听完就觉得叶盏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
叶盏趁机给?宓凤娘洗脑:“娘,这回被人污蔑下?九流,上回还有?人因此退亲,我?们家先前是没办法,可总不能这么长久下?去。”
“我?想的是先做生意,以后做大了家里乡下?买地做回农户,家人后代也不再当?贱民。”
虽然今日那位裴老夫人说律法废除了贱民,但老百姓生活中根深蒂固的歧视还是避不开?。
一番话说得宓凤娘都惆怅了:“我?儿?,是不是还记挂着退亲的事情?呢?”
“放心,家里一定?好好给?你说个好人家,比那负心汉家里强一万倍一千倍,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在?他家跟前扬眉吐气。”叶大富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