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
这日,许黟在给一个看眼疾的病人看完病,开了洗眼睛的药方,把人送出门时,一辆驴车停在他的面前。
驴车后面的车厢撩开帘子,是邢岳森。
许黟有些意外道:“今日不是旬假。”
“明日就要在城隍庙外施粥,我与教谕请了假,他准许了。”邢岳森心情很不错,他与许黟说完,就让车把式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他告诉许黟,今天是来送礼的。
这礼送的很别致,也算讲究。是专门因为请许黟去当临时义诊堂的坐堂大夫,而带过来的。
义诊,有义字在,许黟作为大夫,就不好收银钱。
但这几日的辛苦费也是要给的,不过不是以银钱作为交易,这样双方就落了俗套。
所以邢岳森带来的礼,是两箱寻常物。
其中一箱是米面蔬果,装有一盒精细白米,一盒精细白面,一盆时蔬,一盆水果。
冬天水果不多见,所以这一盆水果,其实都是晒成的果干。里面有桃干,梅子干,葡萄干,杏干四件。
另一箱是木炭、布匹、灯油、蜡烛四样。
邢家家大业大,邢岳森挑的都是好东西,这两箱礼的价值不低,要是拿出去长生库里典当,能当回十来贯钱。
他一出手就如此阔绰,许黟看得一阵犹豫,在想着要不要收。
邢岳森好似他肚子里蛔虫,笑道:“这是礼节,黟哥儿你不收也要收的,要不然就是不想来义诊堂坐堂了。”
许黟:“……”
真有这种说法?
他怀疑邢岳森是为了让他收下东西胡乱编出来的。
车把式得到自家郎君的吩咐,一箱接着一箱地就把礼搬到院子里,不容许黟拒绝。
无法,许黟只好接下这个礼。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同样的礼馈赠回去。
难不成还要再送一回沉香吗?
两人进了屋,许黟叫阿旭去泡一壶红茶过来。
邢岳森坐到略显拥挤的堂屋,喝着阿旭端上来的红茶,说道:“黟哥儿,你有没有发觉,这堂屋怎么越来越窄了?”
许黟眨眨眼,可不是嘛,他把堂屋隔开一半改成诊堂,还在周围塞了好些物什。
这般变化,如今的许家对他来说,就有些过于小了。
这些日子他就在想,要不要去到黄经理那里询问挂牌出售的宅子里,有没有合适他的。
许黟道:“是小了些,如今家里多出两人,这物什也在一点点地添,东西多了,地方自然就小了。”
他跟邢岳森说了想要买宅子的想法,不过就是还不知道盐亭县的宅子是个什么价。
要是不超过一百五十贯,他手里的钱正够。
邢岳森听到他有意要买宅子,想了想,问道:“黟哥儿可有想在哪里买宅子?是还在南街?还是其他地段?”
许黟摇摇头:“未想好。”
他这几日忙,还没去黄经理那里问过。
邢岳森说道:“不如,这事我去给你问问?”
许黟挑眉:“?”
邢岳森笑着说道:“赶巧了,西街有处一进院的宅子,这户主前不久搬走了,这几日我听闻对方有意想要把这宅子卖了。”
他与许黟说,那宅子地段不错,里面屋子又颇新,且一进院的宅子不算大,正好合适许黟。
见邢岳森这么说,许黟亦是心动。
“那就麻烦岳森兄多为我打听了。”许黟对着他笑道。
邢岳森直言小事一件。
可惜买宅子这般大的事急不得,这事还需暂且往后放一放。
如今眼下要紧的,是明日邢家布棚施粥,开设义诊堂。
第85章
对于许黟而言, 这时代的义诊也是新鲜事,他还没见识过如今布棚设义诊堂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过邢家开义诊堂也是头次,邢岳森也说不出什么好赖话。
好在明天就能知晓, 急不在这一时。
两人喝着茶,聊着第二天要注意到的事项,谈到药材方面,许黟就问药材采办的事宜。
邢岳森道:“自济世堂换了管事的大夫, 我们便不再与其合作, 而是通过妙手堂那边。”
妙手堂的名声在盐亭县数一数二,他家的药材价格公道, 再说这回请了许黟外, 另外一名大夫就是他家的坐堂大夫。
因而, 需要采办哪些药材都交给那边在负责了。
如今是严冬,他们备的药材多是与风寒伤寒等病症有关,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常用药等。
常用药有几十种, 每种备个数斤, 加起来的重量不少。
邢岳森道:“明日怕是要辛苦黟哥儿了,光是药材就已装了两车。”
“这般多?”许黟思绎,这仗势瞧着不小了。
邢岳森看向他,微然一笑:“这事还是因黟哥儿你而起。”
许黟眉眼轻动:“为何?”
邢岳森说是因许黟的缘故,那是因为这回邢家开义诊堂是邢老太爷的意思。在邢岳森遇到许黟时,邢老太爷已经瘫痪在床两三年了, 结果喝了许黟开的药方和药丸后,未到三个月就能行走自如, 即使不能病愈, 但也不用日日夜夜遭受病痛折磨。
而在这之前,不管是医术高明的陈大夫, 还是从医学里请来诊治的医官,他们皆没能让邢老太爷恢复到这种程度。
邢老太爷就觉得,做人还是得积德行善,广布善缘。
布棚施粥是邢家这几年都常做的善事。除此外,邢老太爷觉得还不够,又想着许黟是大夫,那不如设义诊堂。
盐亭县历年来不是没有过义诊堂的出现,只是以前多是在灾年时,由官办的医学开设,那场面自然是要比邢家的更加大规模,邢家哪怕小有名头,也不敢和官办医学攀比。
许黟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缘故,听了邢岳森所说,哪怕知晓是为了积德行善,他还是心情很愉悦。
毕竟,这对于平民来说是件极好的事儿。
这年头普通平民过的还是很难的。除了一年四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佃户以外,跟现代一样,这时也有不少打工人。
给主家打工,或者去饭馆茶楼打工都有,他们拿着的月例不多,平时有些小毛小病的,也都不舍得去医馆看病。
俗话说,病是积少成疾的。
不舍得看病,就会留下一道因,久而久之,这因就生出果,人也便得了病。
或许趁着有免费的大夫可以看,能吸引来不少人吧。
……
翌日,天微微亮时,许黟就醒来了。
今日的许家与平常有些不同。
醒来的许黟没有在屋子里热身练拳,他拿着牙粉和牙刷,用温水刷牙洗脸,再擦干脸。
再回到屋里,他给自己换上昨天就准备好的衣裳。
一顶黑色儒巾帽,一件雾蓝色短袖交领长款褙子,再加一件淡米黄加棉长衫。
如此穿好,许黟整体形象显得有些文质彬彬。
他比划了一下原先在墙上做的记号,发现他又长高了两公分。
不错不错。
许黟非常满意地挥了挥袖子,推开房间门,听得外面的动静,是阿旭阿锦两人醒来了。
“郎君。”
“郎君!”
两人见着许黟,异口同声地喊完。
阿锦目光亮晶晶地看着许黟,喊道:“郎君穿的这身是真好看。”
许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今日是特意打扮了一下。
离他们去城隍庙还有一段时间,但做饭累人,许黟就让阿旭不要做早食了,直接让他拿着钱,跑去南街市井的李阿婆那里买馕馕汤。
这馕馕汤是从外域传来的吃食,馕就是用面食做的饼,一个就有人的脸那么大,嚼着干巴巴的带着一丝咸香。
但撕成小块泡在汤里,味道却很是不赖,馕饼吸饱羊骨头熬的汤汁后,软绵绵的,不需要如何费力,就可以吃完一大碗。
许黟让阿旭买了三碗馕馕汤回来。
热腾腾的汤与吸满汤汁的馕饼下肚,他们不仅饱腹,身体也暖和了。
吃完早食,许黟喊阿旭阿锦两人,先喝一碗御寒的姜汤。
两人又是吃馕馕汤,又是姜汤的,小脸都热出微微的细汗。
现在要他们去外面吹一个时辰的冷风,都不带怕的!
许黟看着他们很有冲劲的模样,眼眉一弯地笑起来,问道:“东西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阿旭回答,一一地跟许黟说都带上了什么。
他们要自个备上装水的壶子,还有碗筷,小被子,替换的外袍,折叠木凳,以及十几张裁成四四方方的棉布手绢。
许黟听他说完,满意地点头,这些东西都可应需,大抵是够用的。
要是这些不够,还有邢岳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