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他们村就有一户人家,婆母待两个儿媳都不好,平日里都不给她们吃饱饭,还要让她们下地干活。没几年,就一个病死了,一个跑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许黟见她们说完,开口道:“我开一芒硝汤,这方里的药材要碾成粉,用水九升熬取三升,过渣后,需要加入丹砂和芒硝,再分三次服用。”[注1]
此芒硝汤主治月经不通,里面会用到芍药,当归,大黄,桃仁,朱砂末等八味药。但其中有一味水蛭,义诊堂备药里没有,要去医馆里买。
王氏听到是水蛭,立马道:“这东西田里有不少,去田里抓来晒干不难的。”
“可以。”许黟颔首。
许黟写完,喊了阿旭进来,让他去请刘伯他们。
很快刘伯和两个儿子就进来堂屋,他们看看王氏和刘氏,看她们神色不对,就知道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便听许黟说他已开好方子,问他们谁识字。
他们一家人面面相觑。
许黟:“……”很好,都不识字。
无法,他就把药方给到阿旭,说道:“明日,刘伯你派个人去义诊堂取药,这几张方子的药,我都写得明明白白,如何煎服我会让阿旭再同你们说,要是还有不知的,再来问我。”
阿旭如今就是许黟的小帮手,麻烦的事他还做不好,但照着药方念,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满口念着方里的注意事项,听得刘伯一家子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他的大儿子,他那好端端的妻子,怎么突然就得了病,还是他一直不知晓的。
他也是个傻的,两人同床共枕十来年,竟不知妻子从没来过月事。
阿旭把最后一句话念完,许黟道:“林娘子,这事无须避讳,该说时还是要说的。”
林氏咬唇,她如今已明白了。
她起身朝着许黟福了福身:“多谢许大夫。”
……
翌日,邢家的驴车准时抵达许家院外。
许黟带着阿旭阿锦出来,就有几个街坊过来客套。
他们已知晓许黟是义诊堂的坐堂大夫,过来客套说话时,顺带问他们也可不可以去义诊堂看病。
邢家此次开义诊堂,并没有说只能穷苦的人才能来看病,许黟点头道是,说排队之人,他们都会接诊。
等许黟来到城隍庙外,看到外面人潮拥挤,过来领粥的人比起昨日还要多。
他们穿过人群进来棚子,吴关山亦刚到,他在解着披风,朝着许黟拱手行礼。
“许大夫,昨日歇得可好。”他问。
许黟回礼道:“一夜无梦,睡得颇为踏实。”
“彼此彼此。”说罢,吴关山爽快一笑,拿过学童递上来的热茶,撇了撇茶沫喝完,两人便要开诊。
这回,反倒是许黟这边排队的人多起来。
那些看病回去煎药服用的人,喝了药就感觉到症状好转不少,就跟熟悉的人说许黟的厉害。
今儿过来排队的人里,有不少都是慕名而来。
许黟在连着看完几个没有得病的人后,眸色晦暗不明的皱起眉头。
他侧身,与阿旭说了两句话。
阿旭怔了怔,立马快跑地去寻找邢岳森。
“邢郎君,我家郎君有要事请。”阿旭行揖,朝着邢岳森说道。
邢岳森什么都没说,阔步离开。
等他来到义诊堂这边,就看到许黟没在义诊,而是在后方的柴火里找东西。
邢岳森到他旁得知他在找能写字的木板,就命小厮去找块能书写的过来。
很快小厮就抱着块木板跑回来。
许黟不在意来看病的人有多少,这都是积攒的临床经验,可他看不得有人拿义诊这事来消遣别人。
这几个来看病的人,被许黟当场拆穿无病,也不惶恐,反而还露出“传闻不假,真的有这样年轻的厉害大夫”的神色看着他。
邢岳森沉着眉头半晌,说道:“是为兄疏忽了,没想到还有人钻这样的漏子,让黟哥儿被如此排遣,实在令人气愤。”
“邢兄莫气,我有个法子可行。”许黟淡笑说道。
这法子不是别的,就是在义诊堂外挂上警示牌,上方书写“无病者不可进”,不然就要出诊费。
邢岳森一听,觉得这法子靠谱,当即就说他来亲自执行这事。
“这事开了头,总会有人在背后诟病,本是我邢家设的义诊堂,这事上就不能再委屈了黟哥儿。”
他说完,亲自写了木牌,叫小厮挂出去。
再敲锣提醒排队之人,言明义诊堂乃行善之举,不是供人消遣的地方,让那些没病的人快快离开。
话一落,人群里响起骚动。
“这是何意?”
“不知呀,难不成真有人这般无德?”
“……”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没过一会儿,在看到队伍里有人离开时,他们才焕然大悟,还真的有这么无德的人!
不仅如此,粥棚那边,有几个穿戴不差的人,面羞地捂脸跑了。
其他人:“……”
刚想浑水摸鱼凑热闹的人,在看到警示牌的时候,都犹豫地后退了。
被拆穿事小,但被众人指指点点,那该多丢面子呐。
再说了,又不是真的有病,只是来看看这义诊堂的大夫到底会不会看病罢了。
数日之后,一直到邢家布棚施粥快要结束的时候,鑫盛沅和陶清皓两人才珊珊到来。
两个穿着锦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突然出现在一众灰扑扑的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相当醒目。
许黟头一抬,就看到穿得好像花孔雀的两人。
“许黟!”
“许黟!”
陶清皓和鑫盛沅两人到他面前,前者挑起眉,诧异道:“许黟,你是不是瘦了?”
“我?”许黟道。
陶清皓说:“这才几日的时间,莫不是当义诊堂的大夫太累,把你累瘦了吧。”
许黟:“……”
那不至于。
他微扯嘴角道:“是你的错觉。”
“我就没觉得许黟瘦了。”鑫盛沅说完,问他,“许黟,我鑫家也想开义诊堂,你要不要来我家的义诊堂当大夫?”
许黟眸眼眯了眯:“你能做主?”
鑫盛沅闻言,有些气馁地叹气说不能,然后又道,“你要是同意,我就去求求我娘,让她同意请你来当坐堂大夫。”
许黟笑起来:“县城里也有不少好的大夫,并非只我一个。”
鑫盛沅撇嘴,闷闷道:“邢五都能请得动你。”
“那是因为这事我可以做主,况且请黟哥儿来帮忙,是阿翁的意思。”突然,邢岳森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鑫盛沅怒气地瞪了回去。
他不满地哼声:“你不过是年长我几岁,等我到你这样的年纪,也可以做主。”
邢岳森冷笑。
许黟和陶清皓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不参合他们。
待鑫盛沅气消前,陶清皓趁机与许黟说,他家因没多做准备,这回就没有开义诊堂。
“如今药材贵价,一日比一日更甚,听闻北边已有不少地方闹了雪灾,这往后月余时间,能治风寒伤寒的药物怕是还要再涨。”陶清皓把得到的消息透露给许黟听。
许黟听得一阵沉默。
后面,他托唐大叔去打听消息,得到的答案与陶清皓透露给他的没太大差别。
别说盐亭县医馆里的药材价格高出不少,想要去梓潼县收药材也不便宜了,与上回比,价贵了一成不止。
去那边跑商回来的告诉许黟他们,想要靠买卖药材,赚差价的不行了,连请护卫的银钱都难挣回来。
一日日过去,许黟没有继续得到不好的消息,同样的,好的消息也没有。
他先等来上回看病的青年。
青年在服用十天三妙散后,脖颈处的珠状物已有收缩,其他症状没再继续严重。
他兴高采烈地提着一条有两斤多重的草鱼上门,想将这鱼当做谢礼。
许黟见到这么冷的天还能抓到活鱼,对青年有了新的感官:“你是如何抓到的?”
“鱼在河草里冬眠,好抓的嘞,用篓子就能罩住。”青年咧着嘴笑说。
其实他抓了两条,一条卖给路过的女使,女使花二十文买下他这条鱼。
许黟没想到是这茬,这鱼新鲜,闻着没有任何土腥味,就留着用来晚上做红烧鱼。
他叫青年进堂屋,给他重新脉诊。
这回,许黟保留原方,让青年继续喝十日,并还开了主治瘰疬去核后敷用的生肌膏药方。
此生肌膏非彼生肌膏,它所用的药材完全不同。
许黟告诉青年:“你回去买一块猪肉,煮熟的猪肉汤要留着。”
这猪肉汤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