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许黟道:“与庞官人无关。”
他脑子乱糟糟的,在跟庞叔表明自己的意愿后,有一瞬间他是后悔的。
正如庞博弈所说的那样,人微言轻,出门在外总会碰到麻烦,若是有个可以护着他的倚仗,他后面想要走的路,或许会更好走。
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许黟微微一笑,忽然问刘伯:“你可知牙行里的驴车,是怎么买卖的?”
“许大夫想要买驴车?”刘伯果然被他这话转移了注意力,惊讶地喊出来。
“有打算。”许黟握着暖炉的手指轻微摩挲,“要是买了驴车,刘伯你家的老黄牛,就可以歇息了。”
刘伯心头一阵感激,他刚才还担忧许黟买了驴车,就不雇用他了:“我这头老黄牛啊,不拉车的话,回去就要去犁田嘞,歇不得哦。”
家里有头耕牛,到时候耕地翻田的季节,同村的人来借牛,还能挣几个钱补贴家用,甚好。
刘伯美滋滋想着,高兴地喊道:“许大夫想要买驴车,可随时使唤我,老丈我会看驴子,定会给你瞧头好的来。”
许黟一愣。
接着愉快笑起来,便答应了刘伯,买驴车的时候带上他。
牛车缓缓来到东街市井,在点心铺外停下来。
两人还没下车,忽而听到里面传来吵骂声。
“你这贱妇,若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早早就去了,如今你霸着我家的铺子不还,真当我们家无人了吗?”
尖酸的声音入耳,许黟拧起眉头地看向里面。
早些时候,接待他的那位女娘,梳着的高髻被抓得散落下几缕头发,一半略施粉黛的脸颊有道显眼的巴掌印。
骂人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眉眼嘴角下垂,长着张尖酸刻薄相。
她骂了人还不解气,手中动作不停,撕扯着杨姑的领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领子被她扯得七零八落,那杨姑悲愤地拽着衣裳不还手。
突然,她看到外面站着个颀长影子,看清是谁后愣了愣。
妇人见她发呆,恼火地扬手打在她另一边脸颊上:“贱妇,你在看什么!好呀好,那是你勾搭上的相好?我就说你早就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夫娘,阿爹还不信,这下看我不抓着你问清楚……”
她连拖带拽,把杨姑拖到许黟的面前。
许黟听着她这不堪入耳的话,眉头皱得极深。
杨姑对上许黟,羞愧地捂住脸颊,哭着喊道:“许大夫,这与你无关,今儿不做生意了,你且快快离去。”
“走?来了就别想轻松地走!”妇人松开抓住杨姑的手,朝着许黟的胳膊擒拿过来。
许黟眼底划过厌恶,侧身避开伸过来,涂抹着艳红蔻丹的手。
他冷声道:“这位娘子请自重。”
妇人有些愣住,心里瞬间生气一团怒火,骂骂咧咧道:“你这不要脸的小生,哪来的脸面叫我自重,长得一表人才,竟做那腌臜事儿,没个天理了嘞。”
见眼前的郎君丝毫不怕,妇人火气来得更加邪猛,嚷嚷地就想要把这事闹得整条街人尽皆知。
身后的刘伯见状不妙,气得跳下来牛车,从后面的板车里拖出一条长木棍,喘着气地跑来,挡在许黟面前。
“你这妇人,休要胡说八道,我们不过是来买点心的,你怎么如此编排!”
刘伯气呼呼地喊完,拿着木棍去挡着妇人靠近。
虽然许黟身手了得不需要他保护,但在他看来,许黟没成家,突然遭到污口,怕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应对。
妇人见着他手里的木棍,有些害怕,可想到这是夺回点心铺的好机会,便又壮起胆。
“难道我说的有假?”妇人冷嘲热讽,“那贱妇自己都亲口说了,让这奸夫快离开,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杨姑愣住,急眼喊道:“我没有,你辱我骂我便罢了,许大夫不过是来买点心的,怎能遭你如此恶语。”
说着说着,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她是见许大夫长得俊俏,可谁家娘子不爱看美男子,但这和这些都无关系。
杨姑自认为没有做对不起她丈夫的事儿,只是心里对丈夫的家人有愧,到底是觉得她那夜睡着了,没听到丈夫突发急病。
被无辜拉进来的许黟,正皱着眉想要出声解释。
谁知,那妇人看到她哭得梨花带泪,气笑出声:“不知情的,倒真的被你骗了去,你之前就是用这一副嘴脸骗了我家的铺子里去了。”
要不然,她爹怎么会把铺子给了她,而不给她这个亲女儿!
莫非……妇人脸上出现失态,这贱妇私底下难不成还勾上她爹爹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放过她。
妇人看向杨姑年轻姣好的脸庞,眼中充斥着恶意,猛地伸出双爪,便要狠狠地撕烂她的脸。
“啊——”
杨姑被她这一举动吓得尖叫出声。
整个人惊慌地跌坐在地,本能地闭上眼睛。
下一瞬,那锋利的红指甲并未落到她的脸上,只听得姑姐痛苦地喊了声,摔到旁边的空地。
杨姑睁开眼睛,便看到之前那老丈人手中的木棍到了许大夫手中。
许黟轻微手腕发力,就把对方扫到一旁。
“哎呦……哎呦我的腰啊……”
妇人捂着腰侧,痛苦地哼着。
许黟把手里的木棍丢回给刘伯,冷冷开口:“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去潘县尉面前对峙,看是否正如你所言,我是也不是那勾搭店家的奸夫。”
听到许黟要去报官,适才面露凶相的妇人惊恐不已,她捂着腰侧也不喊疼了。
踉跄一下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杨姑的脸喊道:“你……这回就先放过你,我看你下回可有这么好运!”
妇人喘着气,想要从许黟旁边的铺门外逃去。
这会,许黟却不让她走了。
刘伯是个眼力见的,旋即就把手里的木棍横在左右,挡住了整个儿门口。
“想跑?打骂完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你当这盐亭县没有王法了?!”他一阵吆喝,引得后面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许黟闻言,眨了眨眼睛,他只是想吓唬这个妇人,刘伯好像当真了。
第146章
妇人不认, 嚷嚷地喊道:“我哪里打骂她了,我是她姑姐,教训她几句又能怎么!”
“你这个嫁作他人妇的姑姐, 哪来的资格教训外家娣妇?”听到她这么不要脸,刘伯直接给骂了回去。
他还怕许黟听不懂,扭头跟他解释道:“她梳着妇人髻,又做妇人打扮, 年纪这般大了, 哪怕住在娘家屋里,也无法管这娘家里的事儿。”
再者, 他们刚刚听得分明, 这妇人闹这一出, 明显不安好心。
刘伯心里想着,许大夫是个心善的,自是不会为难一个妇人。但他可没有许大夫那样的好心肠, 这人平白污蔑人清白, 哪能轻拿轻放。
妇人看这老汉对那郎君恭恭敬敬的讨好样,便知说话权在这人身上。
而这人刚刚给她一棍子,她的腰还在隐隐作痛着,当即换了幅面孔,讨笑道:“小郎君,适才是我误会了, 我跟你赔个不是,这事也就不与你相干了。”
闻言, 许黟微微笑了出来:“这位娘子好手段, 一面骂我是奸夫,一面又说与我不相干, 倒是让我不好不管了。”
刘伯忙道:“对,许大夫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
妇人气急地跺脚指着刘伯骂:“与你何干,与你何干,我既没骂你,你扯进来做什么!”
“便因你骂了许大夫,我才气不过。”刘伯嗓门大,跟着她嚷嚷起来。
妇人这才后知后觉,她今儿是踢到硬板子了。
她慌里慌张地看向点心铺外,想闹大的心凉了一大半,隐隐后悔,怎么就闹这么难看了。
这么一想,便要胡搅蛮缠起来,抽出帕子捂着脸哭,边哭边骂老汉欺她弱小。
“你个老汉,当街拦着我这个妇道人家,实在欺负人呐,呜呜呜……没天理了……”
“呸,你怎么能这么胡说。”
刘伯活了大半辈子,哪是她三言两语就吓退的。
许黟皱着眉,捏着几个钱,打发了旁边看热闹的厮儿,替他跑腿一趟。
“报官吧,孰是孰非,一辩就知晓了。”
这回,许黟没有吓唬人。
妇人听罢,学着杨姑的样子跌坐在地上,已然惊吓破了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县尉大人,更何况是报官了……
可巧杨姑的公婆听到消息,急忙忙地从家中赶了过来,见点心铺外围着好些看热闹的闲人,公婆都是眼前一黑。
他们挤开人群,喊着进来,见站在外头的是个年轻的郎君和老丈人。
又结合听到的消息,便知道这年轻郎君就是受了自家二姐的无妄之灾。
“二姐你,你怎么来这里闹事了?”
“娘,我哪里闹事了,分明是这贱……”被唤作二姐的妇人咬咬牙,把后面那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着痕迹地去看自家爹爹,觉得此时惹怒了他,吃不了好果子。
就示弱地擦着挤出来的两滴眼泪:“我不过是赶巧过来,就看到这人对着来铺子里买点心的客人有说有笑的,就多嘴了两句,她倒好,直接说我不安好心了。”
老妇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听着后面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压着怒火地吼:“有何事,回家再说。”
此时婆家嫂子跟着过来了,看着那妇人喊了声“姑娘”,而后来到杨姑旁边,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她是没说话,可态度明显,是站在杨姑这边的。
杨姑甚是感激,朝着他们盈盈行礼喊人。
公婆说完了自家女儿,就来宽慰杨姑,道是他们的不是,让她这个媳妇受这么多的委屈。
当时把这铺子给了这小媳妇,本是他们儿子的意思,毕竟这铺子本来就已经分给小房了,任凭小房怎么打理,他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多嘴掺和。
哪想家里多出来一个搅事精,都说家丑不外扬,她愣是给家里按了这么大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