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见所有人都站在杨姑这个贱妇那边,二娘压在胸口的邪火猛地乱撞,呼吸急促,踹不上气地头晕,瞪着眼地往后倒。
“二娘欸!”老妇人慌张大喊,那沉着脸不说话的老丈跺着拐杖,嘴里扯动,连着念叨了好几声“造孽”。
“哎呀!”
“这妇人还反过来晕了?”
“不会是装的吧。”
后面瞧热闹的瞄见了,吵嚷地喊了起来。
老妇人哭喊道:“谁救救我儿……”
许黟叹口气,上前一步:“我是大夫,老夫人你且起身,我来瞧瞧。”
“好,大夫你快看看,她怎么好端端地就晕了。”老妇人愁眉泪眼,低声伤吟,“怎么就这样了啊,二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许黟仿佛没听到她的念叨,半蹲身,抽出帕子放在这妇人的手腕处。
诊脉了一会儿,他沉声道:“气急攻心,受不住气晕倒了。”
他瞥向旁边红肿着脸颊,但依旧面带关心的杨姑,问道:“你铺子里可有绣花针?”
“有的,我这就去拿。”杨姑还算镇定,急忙去到后院屋子里,拿了个小锦盒出来。
这锦盒里放着做女红的针线活计,打开一看,可见几根大小不一的银针出现在众人眼前。
许黟拿出其中一根粗细相宜的,朝杨姑要了油灯,消了毒,扎在对方中指的十宣穴。
他扎得用力,对方眼皮猛地跳了跳。
许黟取了针稍稍用指尖掐住穴位上端,为其放血,放了几滴血后,对方悠悠醒来。
“我……”妇人捂着发疼的胸口,睁眼见许黟拿着帕子擦拭指尖沾到的血。
她愣了愣神,面上带着不可思议:“你救了我?”
许黟道:“我是大夫。”
他是大夫,和今日吵闹一事无关,虽然对方的做法令他十分不赞同。
但这气急攻心导致的晕厥很容易导致脑缺氧、脑出血等严重情况,不立马急救容易出人命。
老妇人看着她醒来了,抱着她哭,妇人也是一阵后怕。
适才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忽然胸口发疼揪紧,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人被救醒,她悔不当初地捂着脸,哭着给许黟道歉:“许大夫,是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给杨姑泼这脏水,你好人有大量,不要拉着我去见官呐。”
许黟沉默地看着她:“……”她会示弱,是怕去见官。
后面赶过来的几个人才知晓,这位小郎君已经要报官了,急忙求着许黟原谅他家二姐,他们愿意上门赔礼道歉。
“谁人报案?”
铺子外,一阵喧哗起。
两名身穿役服的差爷,腰侧别着刀,驱散外面围着的人群,阔步走进来。
他们环顾一周,目光落到许黟身上,眼睛微微亮起:“许大夫怎么在这儿,莫非是你报的官?”
“嗯,是我。”许黟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人他识得,当时在衙门,还有潘县尉府里都曾见过。
许黟还给他的儿子看过小儿气逆,小小的人儿,喉间堵着气,吃不下奶水,也吃不了米汤,已经三日进不了食。
当时这位衙役寻求无门,想到了许黟,就抱着小儿来找他看病。
许黟当时只用了桂心橘皮汤加减,慢服一剂药汤,他儿子就恢复食欲,能吃得进奶水了。
衙役听闻许黟讲述的事件过程,冷着眉地看向害怕得缩在老妇人身后的那妇人身上。
“许大夫所言,你可承认?”他怒喝一声。
妇人害怕地跪在地上:“我、我知错了……”
“其余不计,只说许大夫的名声为你受累,且有证人亲耳听见你骂了那些话,可认?”
妇人点头如蒜:“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见她认了,衙役没有客气,直接上前扣押,要押着她去衙门里审问。
其他等人哪里敢拦人,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双腿先软了下来。
许黟是报案人,自然要跟着走一趟的,他坐上牛车,刘伯架着车辆跟在衙役后面。
他们一走,围着看热闹的人,有的跟着继续去瞧热闹,有的则是跟着友人们娓娓而谈地聊着这新鲜热乎的八卦。
许黟这案子好办,潘县尉都不用亲自出面,潭都头正巧在衙门里。
看到许黟就直接上手把这案子给定了下来。
这妇人出言不逊 ,污人名声,立时便被判了当堂掌嘴,另赔许黟两贯钱。
潭都头将刑罚定下,候着的衙差便拿出一条薄薄的竹板,狠狠地抽在妇人的嘴上。
五下之后,开始还嗷叫痛喊着的妇人已然没法说话了,嘴和脸颊,充血红肿着,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衙差对于自己的动手表现很满意,收了竹板,把人拖了下去,交给外面候着的妇人娘家人,要他们拿钱来赎人。
刘伯咽了咽口水,觉得他的脸颊也在阵阵发疼。
这会儿,他没有了喊着要报官的嚣张劲儿了,只觉得这适才和许大夫好生说话的差爷,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潭都头走过来,笑着对他们道:“下回要是还有这种事儿,许大夫可报到我这儿来,我给他们教训了,便没人敢得罪于你。”
许黟颔首,紧了紧拱着的拳头,神色如常说道:“多谢潭都头了。”
潭都头还想带他去茶楼叙旧一番,许黟以还有诸多繁忙事为由,拒绝了他的邀请。
……
“那潭都头,可真吓人。”从衙门里出来,刘伯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人说打就打,那脸都快被打烂了。以后可离着潭都头远远的。”回想那画面,刘伯本能地抖起肩膀。
许黟哂笑:“一般人想要惹着他也难,那妇人虽可恶,这番教训,想来会收敛。”
想着她毫不犹豫地挥舞巴掌打人,没想短短半日,就反噬到自己身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许黟心善,却不是什么人都会同情。
这妇人受了罪,他都没有主动想着要不要给她医治脸伤。
许黟和刘伯回到家里时,左邻右坊已经知晓许黟被污蔑一事了。
他们都在许黟这儿瞧过病,许黟给他们看病,收的诊金和药钱都很低。
对此,他们自是站在许黟这边儿。
况且那杨姑是个寡妇,许黟还没成亲呢,他们潜意识地觉得,许黟不会和这样的妇人暗通曲款。
知道许黟从衙门里回来了后,这几户有些交情的左邻右舍,差遣了下人们送鸡子、还有蔬果过来。
许黟谢过他们关怀,收了鸡子和蔬果,命阿旭装上一些茯苓糕,给送东西的人家送过去。
阿旭和阿锦挑了些茯苓糕,用油纸包好,有条不絮地分头合作,提着茯苓糕出门。
没多久,何娘子和唐大叔得知消息过来了。
连许久未见的余秋林也来了。
再过了片刻,甚至闭关读书的邢岳森也知道这事,坐着驴车赶过来。
跟着他一同来的,还有鑫盛沅和陶清皓。
见到友人们不约而同地挤在堂屋,本宽敞的屋子瞬间就拥挤起来。
“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鑫盛沅好些生气,腮帮鼓跟锦鲤似的,嘟着嘴不乐意地喊,“要不是雪莲正巧出去给我买果子吃,我还不晓得这事。”
许黟微微不好意思:“昨日才到,今儿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邢岳森看着他这打扮,问道:“去往哪来了?”
“正从庞官人家中回来。”许黟叹气,“本只是想买一罐橘红膏,却扯出这样的事端来。”
陶清皓一听,连忙道:“那不是你的错,是那妇人不好,偏偏拉着你不放,若最初她听你的,也不用闹到那份上。”
“不好说,遇到潭都头,可……”
鑫盛沅没什么心眼,当即就要说了什么辛密话,还没说完,就被邢岳森给打断了。
邢岳森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在盐亭,都听到你这次在西陵干的事儿了。”
许黟:“……”果然来了。
这话题,瞬间吸引了鑫盛沅和陶清皓,他们齐齐地拉着许黟,想知道这案子更多的细节。
许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将那案子原原本本地讲给他们听。
两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在听到许黟跟那歹徒对峙时,更是心里紧张起来,又听阿旭和阿锦也加入其中,不由地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那、那后面怎么样了?”鑫盛沅听得有些害怕。
陶清皓哎呀一声,说道:“当然没事了,有事我们还能见到阿旭阿锦?”
鑫盛沅红了红脸:“……”有道理。
邢岳森没有他们这么大的心眼,他深皱眉头:“黟哥儿,你还是太鲁莽了。”
听着许黟被说,唐大叔和何娘子都在旁边纷纷点头。
何娘子忧心道:“黟哥儿以后还是要以自己为重,这逃犯有捕快去抓,就算逃了也能抓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定会为你担心。”
“何娘子,我晓得了,以后绝对不会如此冒险行事。”许黟对上何娘子那眼神,连忙应下。
众人好长时间没聚在一起,如今凑巧都赶来了,晚上,许黟便提议直接吃边炉。
边炉只需要处理食材,想吃什么涮什么。天寒地冻,亦不用担心饭菜冷得快没法吃。
在灶房里忙活的就方六娘、阿旭和阿锦。
何娘子虽然是客人,但也撸起袖子加了进来。
方六娘要拦着她,何娘子笑呵呵地说道:“我算什么客人,秋哥儿如今在黟哥儿手下做活,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摆起架子。”
说罢,她就去切从市井里新鲜买回来的猪里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