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在他们心中,郎君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他们再三看许黟的眼色,确定他们要是不听,郎君真的会生气后,便听从地退出药房,将门关上。
阿锦回了屋休息,阿旭跑去井边,帮林氏提水,把灶房里的两个大水缸装满。
等到午时,吃过了饭,余秋林携着娘子方彩衣过来了。
方彩衣嫁给余秋林后,没过两个月,余秋林就在东郊买了一座庄子。
这庄子便是之前许黟打听到的那户人家。
比鑫盛沅的庄子小些,要的价钱不便宜,通过牙行的黄经纪交涉砍价,最终以四百贯银钱拿下了。
余秋林这几年哪怕挣钱,也挣不到这么多,何况他还刚娶媳妇不久。
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钱凑不齐,有一半是许黟先给他垫付的。
如今余秋林正在给许黟干活抵债。
许黟没全拿了去,每个月算出三贯钱,给他做生活费。
虽然只三贯钱,但对于穷习惯的何家来说,哪怕住上大房子,他们依旧保持着勤俭的习惯。这钱对他们来说,用一个月绰绰有余。
“黟哥儿,我娘种的梢瓜熟了,让我摘了些送过来。”
余秋林喊完,便把后背背着的竹筐放下来,里面装了半筐梢瓜,还捎带着好几样其他的蔬菜。
有芋头、生姜和大蒜。
许黟眼睛亮了亮,这梢瓜跟甜瓜长得很像,可以蘸着盐酱生吃。
他在竹筐了挑了个巴掌大的,足有一斤,笑着对余秋林道:“让婶婶破费了。”
余秋林憨憨笑说:“都是自家种的,花不了几个钱。”
他今日来,不止来送梢瓜和拿药丸的,还来告诉许黟个好消息。
“我娘牙齿不疼了。”
受时代限制,时下的人里,大多数的口腔健康都不算好。
哪怕市井里有卖牙粉,这牙粉也分上、中、下等货色。富贵人家用的牙粉,都是用数种药材调配的,用着自然是好不少。但像何娘子他们家,以前都是贫穷老百姓,有时候买不起下等牙粉,用草木灰、河岸里挖的沙子回来洗洗就可用来刷牙。
长久以往,这牙齿可不就出了问题。
前阵子,何娘子忽然牙疼得睡不着。
牙疼起来,别说睡不着了,连饭都没法吃,不到两日,何娘子的精神状态就差了一大截。
于是,她就来找许黟看牙齿。
许黟一看,好不凑巧,这里面都有好几颗牙齿坏掉了。
他看何娘子的牙齿情况糟糕,不处理怕会更加麻烦,便提议把那三颗坏掉的牙齿给拔了。
给病人拔牙齿还是头回,许黟自己没多少把握,他也不瞒着何娘子,将自己经验不足的情况告诉她。
何娘子对他很是信任,宁愿当许黟的实验对象,也不想继续牙疼了。
拔牙那日花了不少时间,许黟还让何娘子在家中歇一天,观察没出血,才放人。
今日,距离何娘子拔牙已经过去四天了。
余秋林欢喜道:“她前两日敷了药,还是会疼,早间醒来时就告诉我,不疼了。”
等他说完,旁边的方彩衣朝着许黟欠身说:“黟哥儿,我今儿跟着秋哥来,是来求你件事的。”
“你说。”许黟示意她继续。
方彩衣道:“你治好了娘的牙病,我爹也有牙疼的毛病,可否让他来给你瞧瞧?”
“自然可以。”许黟欣然应下。
他没专门学过牙科,但古代医书里是有记载修补牙齿的诸多药方和补牙材料内容的。
另外,宋朝有专门的牙科医生,但盐亭县不是郡府,并没有牙医。
而他正好缺乏给人看牙的经验。
若是多来几个人给他看牙齿,或许他还能扩展治疗范围,展业新领域。
余秋林看向自家娘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方彩衣道:“我也是刚想起来的。”
她家住郊外,吃住虽然比乡下好一些,但比不上城里人。
以往穷的时候,都是用柳枝做牙刷,再拿青盐刷牙齿的。后来家中没那般囊中羞涩,才学着城里人,用牙粉刷牙。
她爹爹的牙齿,早在十几年前就烂掉了好几颗。
许黟听到情况这么严重,没让她爹继续耽误,让她通知人第二天过来。
并且,许黟还关心地问他们平日可有好好刷牙。
“这刷牙后可就不适合再吃东西了,要不然牙齿依旧会长龋齿。”
何娘子那三颗牙齿,便都是龋齿。
拔出来后,可把何娘子吓住了,原来不止疼,这牙齿都出现黑窟窿了。
次日。
方彩衣她爹清晨天刚亮,便收拾好东西,赶上第一波进城的百姓,来到女婿家里。
女婿家换了大房子,瞧着可气派了。
方彩衣她爹坐在宽敞的堂屋,手脚有些放不开。
直到她女儿说要带着他去见许大夫,她爹才渐渐地放开手脚。
“彩姐儿,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爹坐到牛车上,见着在上首驾车的女婿,低声地问。
方彩衣笑说:“爹你放心,麻烦不上。你和娘在家里可好?三妹妹婚事定下来后,家里的活儿都压在你们身上了。”
“爹做了一辈子农活了,不累。”她爹黝黑而皱巴巴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家大姐儿果真嫁了个好人家。
在婆家养了一年多,个子都长高了,五官也变了样,都不像他闺女了。
没多久,牛车停下来。
余秋林从上首跳下来,绕着板车来到后头,对着她爹道:“岳父,我扶你下来。”
扶完岳父,又扶了他娘子,一行人前后进入许宅。
许黟在堂屋等着他们。
见着他们来了,邀请他们入座,命阿旭奉茶。
喝了茶,闲聊几句家常,许黟便要给方彩衣的爹检查牙齿。
检查之前,许黟先让他喝水漱口。
她爹虽然不懂要干嘛,但许黟是县城里有名的大夫,又是女婿的好友,他自是全听着。
漱口后,他们便被带到旁边的小屋子里。
屋子里有光线从窗户透进来,许黟让他先躺在斜榻上,他去到柜子里取工具。
他端着盘子,取了镊子、小竹夹等一系列看牙的工具回来。
余秋林和方彩衣便在旁边看。
许黟系上棉布口罩,让她爹张开嘴,他拿起竹夹,将嘴巴撑大,让整个口腔暴露在空气中。
众人一看,这方彩衣她爹的牙口,确实烂得不成样了。
入眼就有好几颗明显坏掉的牙齿,上面还残留着早食吃的菜叶子。许黟拧着眉,这里敲了敲,那里戳了戳。
许黟询问了她爹好几个问题。
他爹回答后,心里有些害怕,这许大夫的表情好生严肃。
许黟检查得差不多了,放下工具,净了手,把人从床上扶起来,端了一碗金银花水给他漱口。
“需要拔牙和补牙。”许黟道。
余秋林皱着眉问:“很严重?”
“嗯,不能拖。”许黟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他们从房间里出来。
方彩衣她爹的牙齿,比何娘子严重多了,拔牙和补牙之前,还要清洗牙齿上的结石。
这个时候还没有牙结石的说法,牙医会将其称作为牙垢,或者牙石。
许黟问他:“方叔,你平日里是不是经常没刷牙?”
方叔不好意思道:“有时候在田里干活,太忙便给忘了。”
许黟道:“白天和晚上都要刷牙,要不然以后还是会长龋齿。”
长了龋齿,发作起来疼得像是要人命。
方叔可是经历过好多回的,光是回想着就牙齿发酸发疼。
他这会儿,被许黟敲了的牙齿还隐隐酸疼着,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
补牙需要用到银膏,这东西是由白锡、银箔和水银合成的。
这东西需要合炼,今日是补不成牙齿的。
不过,可以先拔牙。
许黟教阿旭怎么给病人清洗牙齿,再用竹片磨掉牙齿和牙龈中间长出来的牙垢。
把牙垢清洗完,许黟取了麻药,倒在小竹孔里,吹到需要拔牙的位置。
过了片刻,许黟拿竹夹戳他,询问他有没有痛觉。
得到不痛的答复后,许黟便可以开始拔牙了。
他在给何娘子治牙时,去铁匠铺里定制了一套牙科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