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那席面你要是吃过了,肯定能念念不忘。”
鑫盛沅絮絮叨叨,将他打听到的消息都说给许黟听。
许黟在听到她买了不少孤女在府里养着,不由地多看那陆厨娘两眼。
“你怎知道这么多?”许黟随口地一问。
鑫盛沅小脸微红:“我、我就是想来尝她做的鱼,让小厮多问了几句。”
“哦。”许黟笑笑。
点茶会开始了。
许黟将注意力落回到陆厨娘身上。
点茶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穿着一身轻盈纱裙的陆厨娘宛若翩翩起舞的彩蝶,一舞一姿,一眸一瞥,皆是娉娉袅娜,步步生莲花。
她演示完,身侧两旁站着的女使上前,将茶一一地分下去。
许黟得到了一碗画着兰花的茶,上面挂着一层茶沫,从兰花的叶瓣之间,可见里面的茶汤颜色。
闻着清香韵味,喝着口感微稠,带有苦涩茶味,而后又品出几丝甘甜。
“好茶!”
有人叹呼,这一声,引得其他人纷纷赞同。
立即就有读书人起身,诗兴大发地吟诗一首,众人皆是拍手叫好,好不快活。
许黟的存在感很低,他微垂眸地把这一碗茶喝完,多配了两块点心。
一旁的鑫盛沅也想作诗,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只好作罢。
他看了看许黟,问他茶怎么样。
“不错。”许黟点头,“点心很好吃。”
鑫盛沅:“点心也是陆厨娘做的!”
许黟眼睛亮起:“点茶会结束后,可以将点心带走?”
鑫盛沅:“……”
*
快到食午食的时刻,陆厨娘终于公布了谁家钓的鱼最大,有五斤八两,是一条大鱼了。
不过和许黟、鑫盛沅都没有关系。
而今日吃的席面,主菜自然以鱼为代表,是一道鲜笋烩鱼羹。
也不知这陆厨娘是怎样的手艺,将那春天才有的鲜笋保存得那么好,在夏日里还可以吃到鲜笋的脆嫩。
还有那鱼肉嫩滑鲜美,汤汁浓郁如同白汤,里面还有羊肉、熏肉、河虾,豆腐等食材,吃着各色味道,口感丰富。
除此外,还有四热四冷八道菜,四热便是四道上台面的硬菜。四冷里有一道凉拌菜,一道甜汤,一道香饮子,还有一道冷丸。
许黟最爱吃冷丸,咬开外软里脆,吃不出用了什么,但清甜解腻,就是量太少。
吃到后面,许黟有点感谢沈少东家今天邀他来翠园,使他见识到盐亭县上流人家的奢糜。
……
待到席会结束,陆厨娘被一户高门请了去,其余等人各自散开游玩。
许黟被鑫盛沅拉着,说要带他去游湖。
“翠园里最好玩的就是划船了,还有伶人唱曲作陪,许黟你可有玩过?”鑫盛沅问他。
许黟摇摇头,不管是他,还是原身,之前都是没有机会体验的。
原身是农家子,在私塾读书那几年,交好的同窗不过一两个,也是同为农家子。其他富家子弟瞧不上他,优异才子有自己的交友圈,他就像边缘人物,很少会有人想起他。
“走吧。”许黟淡淡道。
他也想看看,时下的人有哪些娱乐项目。
从翠湖旁的院子里出来,两人就遇到了寻找他们俩的陶清皓。
“鑫幺!鑫幺!”
陶清皓挥手喊人,拉着旁边的同窗快步过来。
无法,许黟和鑫盛沅只能停下脚步。
“你们要去哪里?咱们一块去可好?”陶清皓问鑫盛沅。
鑫盛沅看看他,又看看许黟,他不想丢下陶清皓,也不想扫了许黟的兴。
陶清皓看出不对劲,就开口说:“让这一位……许大夫跟着我们也行。”
许黟点头:“好呀。”
两人变成一行人,鑫盛沅喊小厮先去问游湖的船只准备好了没有,他们则慢悠悠地欣赏周围风景,一边聊起鑫盛沅是如何认识许黟的。
实在是两人身份差别太大,引得陶清皓十分好奇。
鑫盛沅不愿说,这会扯出邢五,还会扯出当时许黟为了邢五怼他的那些话。
陶清皓就去问许黟。
许黟见鑫盛沅不想提,就把话头转移了:“人回来了。”
“啊?”陶清皓没反应过来。
这时,跑去查看的小厮行揖说道:“郎君,船只船夫都备齐了,就待咱们过去嘞。”
因这打岔,陶清皓来不及再问,这话题便这般过去了。
这莲湖都是娇艳盛开的红莲花,许黟等人过来的时候,已有几条船只在湖中央,还能听到悠悠的曲音传来。
几个年纪尚小的少年郎都等不及了,鑫盛沅还好,他向来是玩伴里的中心,第一个就上去到船只。陶清皓想第二个上去,却被鑫盛沅喊了一句,让许黟上去。
陶清皓咬咬牙,觉得他在鑫盛沅的眼里,恐怕都不如这个许黟了!
好生气。
他板着脸,不乐意地第三个上了船,气呼呼地擦着许黟的肩膀坐过去。
鑫盛沅才不管他生不生气,他已经在跟许黟讲游湖的乐趣了。
“许黟你想听什么曲儿,月小娘什么时兴的曲儿都会。”他说。
月小娘就是端坐在船头,她手持琵琶,脸上戴着纱巾,瞧着身姿婀娜。
许黟问她:“可会淮阴平楚?”
船中其他人:“……”
接着就是阵阵爆笑,笑话的人都是那几个年纪轻轻的某人同窗。
许黟眼神扫过去,似乎有一道杀气。
笑声戛然而止,陶清皓笑着脸说:“谁好人家来游湖听这样的曲子,许大夫好有意思。”
这话是在骂人了。
许黟淡淡道:“那以陶小官人高见,该听什么曲子才好?”
坐在他旁边的鑫盛沅身躯一怔,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他就听到陶清皓说道:“那自然是听那莺莺小调,菀菀辞操。”
而许黟不紧不慢:“一美人置白金一铤,可三四两许,秀才掇内袖中,美人取巾握手笑出曰‘俗不可耐。’[注1],这话用来送给陶小官人,倒是挺合适的。”
陶清皓愣乎,而后听出话里的意思,气得跳起来:“你骂我!?”
许黟依旧淡定:“没有。”
鑫盛沅和其他几个人也愣住了。
鑫盛沅先领悟过来,怕陶清皓打人,立马把他抱住:“坐下坐下,在船上吵闹成何体统。”
“你也说我?”陶清皓气得呼气,诧愣地盯着鑫盛沅看许久,“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与我在这里恼怒?鑫幺,你上次还说我是你最好的知己。”
鑫盛沅支支吾吾,好没面子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我也被说过。”
“什么?你这都能忍?”陶清皓更加不乐意了。
鑫盛沅见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小声道:“他是邢五的好友,我们上次不吵不相识,你就忍忍,他人很有能耐的。”
陶清皓呼吸一滞,什么样的能耐,能让鑫幺敛起气性,跟对方交好?
许黟目不斜视,等他气消了,鼓着脸坐回位置,许黟就知道鑫盛沅把对方哄好了。
鑫盛沅叹气:“你少说两句。”
他是晓得许黟嘴皮子厉害的,还会很多典故,不过刚才那番话,却不知道出处是哪里。
其他人也想知道。
许黟道:“从奇书读来的,用来开趣人还挺有趣味。”
他自然不会说,这话出自清朝蒲松龄撰写的《聊斋志异·沂水秀才》,其中的一段。
用它来评价陶清皓庸俗听不得高尚的曲子,只会听市井俗曲,哪怕陶清皓不知出处,却也听得懂“俗不可耐”四字,可不就把他给气得跳脚。
不过,许黟也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他专心地听着月小娘弹琵琶,唱着菀菀之音。
陶清皓也一改刚才的恼怒,他一边在与鑫盛沅说话,一边眼睛余光去看许黟,恨不能把他看出几个窟窿。
船只在湖面上悠悠荡荡,使得人骨头酥麻,昏昏欲睡。
等到船只游到湖中央附近,周围被一片片的荷叶簇拥难行。
船夫将木浆靠在一边,盘腿坐在船头边上。
坐在船里的少年们按捺不住无聊,都起身出来船头走动,欣赏周围美色。
许黟也走了出来。他目光落到对面湖岸,没上船之前,他还没觉得这湖有多大,现在到了中央,才觉出这湖比想象的要深要大。
突然,许黟目光定在远处,出声问:“那边怎么了?”
“哪里?”鑫盛沅看了看,发现有点远。
“是有船倾倒了!”船夫眼力好,立马看出来问题,连忙对那边大喊,“哟!可听得见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