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石小子呆愣愣地听着,半晌,他挠头问:“许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啊。”
许黟权衡左右,娓娓说道:“或者可以说,你不是不疼,而是有可能疼过后忘了。”
石小子瞪大眼睛:“忘了?”
“嗯。”许黟看向他,“要想知道是不是,也简单,我在你的佩囊里放张纸条,明日你还记得,那就来找我。”
石小子神色惊愕:“……”好、好像也行?
看到他同意了,许黟便着手拿了张竹纸,在上面简单写下六个字——“元气虚而不达。”
石小子不识得这字,许黟念了一遍给他听后,就叫他好好地折好放在佩囊里面。
他叮嘱道:“明日你早些送饭菜来。”
可能是契机,也可能是巧合,当年那伤口愈合的疤痕还在,可石小子自己却毫不知情。
不是他手感知能力出现问题,而是他已经将那硬块当成了骨头存在。
有时候按到发疼了,第二天醒来,很有可能出现忘记的状况。
当然,这些都是他在看到石小子头痛欲裂时,临时想到的。
只希望他这个猜测是错误的。
许黟默默地暗自想着,看向他的目光,多出些柔和来。
石小子对此一无所知,满口答应:“好。”
……
翌日,天微微亮时。
鸡鸣声起,许黟睁开了眼睛,他轻声坐起来,摸了摸床侧的汤婆子,见还是温的,便为颜曲月掖好被子。
披着棉服起身,他打开房门,冷风拂面,将他残留的困意吹散。
外面的天色淡墨,眼眸所见像是挂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眺远看,依稀能见远处街道有几盏没熄灭的灯笼。
许黟在庭院里打了套拳。
又等了一刻钟。
天色大亮,身后的房门依次打开,是二庆和阿锦他们都醒来了。
看到许黟已经练完了拳,他们愣住,以为是他们睡过头了。
“是我今日早醒了。”许黟淡笑着摇头。
他继续等了两刻钟,这时,下方的客栈店门终于有人打开,石小子揣着双手,小跑地穿过门厅,进入到后方的灶房里。
进去不久,他端着早食出来,脚步轻快,一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一面上来楼梯。
“欸?许大夫今儿这么早就起来了?”石小子看到站在廊道处的许黟,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许黟霍然转身:“你忘了?”
“许大夫,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石小子神态困惑,两条粗眉往上一攒,凑到了一处。
许黟双手相叠放在身前,冷静问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还记得昨天找我一事?”
石小子抿住了嘴,冥思苦想一番,还是记不起来他找许黟做了什么。
他谨慎地问道:“敢问许大夫,我是寻你了吗?”
“嗯。”许黟点头。
石小子:“……”奇怪,他是想要找许黟看病,可他记得,还没来找啊。
难道……是桂婆子先找了许大夫,不让许大夫给他瞧病?他如此怀疑便也如此问了:“是有人来找你了?”
“是你来找我。”许黟叹口气,问他爹可在。
石小子不知道许黟为何找他爹,可还是老实地交代他爹在楼下。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石小子眼睛一亮,转过身去看:“爹,你怎么上来了?”
“你这小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送饭。”
“哦。”石小子眨巴眨巴眼睛,偷瞄了许黟一眼,端着饭菜送到隔壁房去。
等儿子走了,石掌柜面色骤然严峻,向着许黟拱手道:“许大夫,那孩子鲁莽,许有得罪的地方,莫要介怀。”
“不曾。”许黟摇了摇头,思忖左右,他问道,“不知石掌柜可知道令郎脑中有疾?”
“他去寻你了?”石掌柜赫然看向许黟。
许黟沉吟道:“是瞧过了,我与他昨夜有约,令他今日早一刻钟来送食,但他却忘了,便是来找我看病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事,石掌柜是知道的吧?”
看着略显淡定的石掌柜,许黟心里猜测,也许不是没找大夫看病,而是这病没大夫能治。
石掌柜闻言,深深喟叹一声,言道:“犬子这病,自磕到头便如此,这么些年来,也时常找过大夫,皆是无药可医,这几年才作罢,任他如此。”
只是,不知为何,这小子又想独自找大夫治病了。
客栈里的人都知晓这事,怕说出实情,恐吓到他,便一直瞒着没说。
结果倒好,这回真有个大夫来住店。
这小子还真去找了。
许黟语气严厉道:“这病怕是不能拖,那瘀血还在,久而不愈极伤身。”
“能治?”石掌柜神色凛然。
许黟摇摇头:“只能散瘀血,通其气,至于记忆一事,还要看他造化。”
放着那病不管,随时有意外发生。石掌柜想要儿子相安无事,那就只有治病一条路可以走。
不及多想,石掌柜便答应了让许黟为他儿子治病。
“好,那就拜托许大夫了。”石掌柜拱手,行了一礼。
这时,石小子对此还未知情,他送了饭菜,就听到他爹找许大夫给他治病了。
“爹,你之前不是说那病好了,不用再治了吗,怎么突然改了口?”石小子难以置信地围着他爹转,“我就说你在骗我,肯定是不舍得为我花钱看病。”
“你这臭小子,再说一句看我不揍了你。”石掌柜佯装举起手拳,对着他儿子就是舞过去。
石小子敏捷躲过那拳头,笑嘻嘻地说:“爹,你打不着我。”
石掌柜呼吸微滞:……
他面色不显,心底却苦涩笑骂,怕是他前世欠了这孩子,这世来向他讨债的。
许黟既然要给石小子治病,就没拖着,他当天就开了一桃仁汤加味全蝎。
全蝎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之效,在药方中加入它,许黟亦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像石小子这重陈年旧伤,单纯的桃仁汤的药效可不够。
而桃仁汤主治坠落而瘀血,在这样前提下,还需要加大药量。
不仅多加一味全蝎,其另外的君药桃仁,以及佐药桂心,都多增加了一钱。
他让阿旭抓了药材,拿着去后院煎煮。
接着,他则另起方子,让石掌柜买一块猪肝来。
“要猪肝?”石掌柜意外。
许黟道:“这猪肝买来后,用炉子炭烤,熨贴在后方硬块处,凉了再烤,每日反复三回。”
石掌柜点了点头,仔细地询问:“那这猪肝用完了,可还能吃?”
“……”
许黟淡定道:“能吃,但不好吃。”
石掌柜颔首,只要能吃就行,至于好不好吃,那不在考虑范围内。
连着熨贴三日,石小子后脑勺处的硬块,明显有了软化的痕迹。
这回,许黟再度按压,他只“哎呀哎呀”地疼喊着,第二天醒来时,并没出现失忆的症状。
这样的迹象,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可许黟却没多言,这样的效果远远不够。
但他们不便在巴县继续长久逗留,许黟给他们留了半月的药量,让他们日日按照他交代的法子继续服用药汤和熨贴猪肝。
一直到那瘀血硬块彻底消失,摸着不再有疼的迹象,才能停药。
至于失忆的问题,那就要看石小子的运气了。
第211章
十月初, 驴车抵达涪州。
自入秋后江水渐退,水落石出,沿江行时, 两岸及江中巨石推垒,其如黑猪,算是一大奇观。
他们登铁柜山,看涪江, 一路赏景过来, 沿途顺手医治了几个病人。
其中有两个游历的学子,叫徐生和裴生。他们结伴而行, 有回徐生吃了东西腹痛难忍, 巧然遇到许黟他们。
许黟为徐生诊脉, 旋即就让阿锦捣碎半碗生蒜汁,让徐生服下。
不到两刻钟,这徐生就吐出来一条三尺多长的白虫子, 把他吓得当场晕过去。
后来, 徐生和裴生就跟着许黟同行,来到涪州城外。
“两位,涪州到了。”许黟请他们上车品茶,斟茶后,淡笑看他们,“不知两位是继续前行, 还是暂留涪州?”
徐生拱手道:“自是要进去的,我们听说, 这涪州有不少奇景, 便在春后出发,哪想经历了数月, 才抵达这里。”
裴生笑逐颜开,似是想到什么,瞬间神采飞扬:“道是有八景,那桂楼秋月是迟了,但听闻那望月楼处的桂花,开花到十月,我们这会去,该是能嗅见余芳。”
想着他们难得来一趟涪州,这涪州人人称赞的景色,哪能错过。
说及此,徐生和裴生也好奇,许黟为何要来这涪州。
许黟微微一笑:“受人之托,来涪州拜访一位长辈。”
“原来如此。”两人了然,没再多嘴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