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老师,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肃然问道。
许黟摆摆手:“倒也不必,这事不用涉及到你,你今日也不要露面。”
对了,为了以防鸨母发现不对劲后,恼羞成怒对程宜然母子下手,许黟还要让他暂时不要暴露。
程宜然听了,高声道:“我不怕。大不了,我和娘离开涪州,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程宜然的去处。”
“有这志气不错。”许黟也没打击他的士气,问了他几个问题,看着他都答了出来,就交他去办一件事。
“我有一信要你去送。”
程宜然直起身:“老师,送去哪里。”
许黟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潘知府府邸。”
程宜然:“!!!”
他拿着信出来许家院子,人还是懵懵的。
低头看向手中信封,上面落款是老师的名字,只看着,平平无奇。
但一封送去知府府邸的信件,如何都不可能平平无奇。他有点担心,自己没法将信送到。
等他来到城北知府府邸,门房看他前来,本是要驱逐,但他说明来意,竟意外地让他进院来。
“许大夫让你来的?”门房小厮拿过来信,看上面笔迹确实出自许黟,多瞧了程宜然一眼,询问了他的姓名。
小厮顿了顿,道:“你等会。”
他去了又回来,手中信没了,还交代了程宜然一句:“你回去告诉许大夫,说老爷晓得了,让他放心去做。”
自程宜然来到知府府邸,到他从里面出来,不过一刻钟,他就生出恍然隔世的感慨。
好像蒙蒙之中,他参与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
鸨母端坐着轿儿前来,敲响许家门。
哪想她来,这许黟却不在。一问,才从这小哥口中知晓,这许黟去义诊了。
“你难道没跟他说,我今儿要来?”鸨母说着,心里有些气恼。
二庆摸了摸鼻子,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郎君想做什么,岂是我能晓得的。”
鸨母呼吸一顿:“……”理是这理,但遇事的是她,就不爽了。
可她是有事来,不能真甩了脸色就走,把送来的礼放了下来,便道:“我明日再来。”
二庆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鸨母走了许久,阿旭架着驴车,从不远处的巷子口拐了进来。
许黟故意吊着鸨母,却也真的带着药箱去义诊了。
此次他义诊的对象是城南救助所里的穷苦百姓。这些百姓都是家中遭了灾,房屋尽毁,无处可去,被官府安置在这处临时暂住的。
许黟去到那里,递交了牌子,就名正言顺地带着阿旭、阿锦和程宜然去到里面给他们义诊了。
救助所里能容纳的人数不多,只有百来个,并不是谁都有病。
有些是受寒得了病,有些是忍饥成疾,有些是顽疾不愈,大大小小的病都有。
看着面瘦蜡黄,嘴唇干裂发白,咳嗽发热,肚胀如球等,都直接拉了过来就诊。
不到半日,他们便给身患有病的几十个病人开了药方抓了药。
许黟没有亲自下场,他在旁看着三人如何看病,如何写方子,再进行审核、确定,这一套流程下来,救助所里看守的当差也明白了七七八八,还热心地给许黟倒了水。
但那水质不好,许黟没喝,还让当差的记得把水烧开饮用。
“这样能减少很多疾病。”许黟看他面露难色,就知道他们在意的是什么,“若是有人死在这里,反而更麻烦,很容易引起疫病。”
当差的一听,就不说话了。
但见后院垒着的过冬柴火,想要烧水饮用不难,就看这些人舍不舍得。
第二天巳时首刻,鸨母来到许家院子。她来时,阿锦和二庆在院子里收拾药材零碎,看到她来,二庆跑过来开门。
“你家郎君可在?”鸨母急切切地询问。
二庆道:“在的,请随我来。”他把人带进屋,直接去了厅堂。
许黟就在里面,看到她进来,故而热情地笑道:“这位妈妈能来,真是蓬荜生辉。”说着,他就打发二庆去端茶来,“把家里最好的冬茶泡上,让妈妈也品尝这好茶。”
鸨母嘴角微抽,这冬茶什么时候成了好茶来着。
她笑着说道:“我难得登堂来,多谢许大夫的茶了,只是今日过来,不是来讨闲茶喝的,你家那小哥应是有跟你提起过,我来是想着那药酒方子。”
“那药酒方子还在,妈妈莫急。”许黟不紧不慢地说着,端起二庆泡的冬茶,就这般悠闲得喝了起来。
鸨母能做何,只能是笑着脸陪同。喝过两回,那茶汤都泡得发白,许黟才像是想到正事,把那手中杯子一放。
“我这方子也不是多么贵重,能劳烦妈妈喜爱想买,心里着实欢喜。”许黟说着,“你说个价,要是我觉得合适了,那这方子予妈妈又如何。”
鸨母微愣,没想到他会来这出,细想过后,笑道:“我出五百贯,这方子不可给了他人。”
许黟叹息一声,道:“妈妈这价,折煞我了,你也晓得这方子流水多,那叫源源不断,要只给五百贯,忒少了吧。”
“……”鸨母咬着后槽牙,问道,“那许大夫要多少?”
许黟眨眨眼,无辜道:“妈妈再说个价。”
鸨母:“……”
她冷笑起来,“许大夫,这人可不能太贪心了。我虽只是个妈妈,但你也该清楚,瓦市不是谁都能开得了,我们这挂钩着市妓,那是官面上的,这里面有多权贵,就不必我明说了吧。”
“难道妈妈不是自己想买?”许黟惊诧反问。
鸨母被戳穿心思,却也不孬气,笑说:“五百五十贯,不能再多了。”
“好,依妈妈的。”这回,许黟直接拍案,同意了。
方子早有准备,只要这买断的契书一签,盖了红章,那这事就定了下来。
来到处理契书的部门,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那妈妈得了方子,细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再一想,他们花楼里的药酒,有八成的药材都对上了。
可不巧,还没想明白其中道理,琬儿突然拿着钱,来找她赎身。摆在鸨母面前的,是银灿灿的两百贯银钱,也不知这琬儿,是从哪里攒来的。
钱到她面前,没有不收的道理,鸨母正得到药方兴头上,只羞辱了几句,就把身契给了她。
琬儿拿到身契来不及多想,立时收拾了衣物,从楼里跑出来。
二庆架着驴车,早等候多时,看到她来,给她打起帘子。
琬儿道谢后上来驴车,刚进到车厢,她便放声大哭。压抑着一路的情绪,彻底爆发开来,直哭到驴车停了,嗓子哑了,她方才停住。
片刻,琬儿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再度见到许黟。
门辕处,女子粉衣红裙,柔弱伶仃,一截玉颈肌似雪,染丹红的手指纤纤相握,她欠身一礼,举手投足自带风情。
许黟颔首,看她脖颈处,是个十足的扎针好苗子。
咳咳咳——
他掩饰眼中神色,让阿锦带着人去见棉娥。
等琬儿换下一身朴素衣裳,把头上鲜红簪花取下,携手棉娥,来叩谢许黟。
许黟没让她们真的跪,这对他来说有点折寿。
他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琬儿吟吟笑道:“我们想离开涪州,寻个不识得我们的地方。”
许黟拧眉:“你们一弱一小,出行在外多有不安全,可有想过良策。”
琬儿摇摇头,她们在楼里生活这么多年,对于外面的世界,其实知之甚少。
如今这想法对她们来说,实乃天方夜谭。
“你们长得这么好看,要是遇到歹人,怕是危险。”颜曲月看看琬儿,又看看棉娥,有些纠结,“可留在涪州,那鸨母怕是不会放过你们。”
琬儿深吸口气:“哪怕再如何艰难,我和棉娥都不能再回去楼里。便是生死难料,也要宁死不屈。”
话音落点,许黟和颜曲月都皱起眉来。
许黟沉默半晌,想到一味药材:“或者我们能从改变肤色入手,有一味药名叫红花,它天然带有色素,可以把这红花泡水,取它的色涂抹在皮肤上,每天多涂几遍,这色就附着在肌肤上了。”
而这红花携带的天然黄色素,不易褪色,只要不洗漱沐浴,这色素能留在表体多日。
在他看来,这个方法还算可靠。
等他们在城中物色到不错的商队,跟着跑商的人出发,就可以彻底逃离这处牢笼。
第217章
且说鸨母这边, 得了药酒方子,就急不可耐地给到中年男,要他去把事给办了。
天晚后, 鸨母张罗一桌好席面,叫他来吃酒。鸨母给他斟酒,问道:“这事办得如何,可能做出来?”
中年男笑道:“姐姐交代的事, 跑断了腿也要办好。那酿酒的师傅都找来了, 赁了个院子,不让别的人晓得。”
说着吃下一筷好肉, 又饮了杯温好的酒, 他咂咂舌头:“这酒真是不错, 有了这酒,咱们算是要发大钱了。”
鸨母大笑,容颜焕发地说:“那姓许的也是蠢, 这么好的方子, 只要了五百贯就卖了去,我要是他,决不卖这方子。”
中年男恶狠狠道:“就是便宜了那小贱人,让她赎身了去。”
“有两百贯,也不算多亏。”鸨母看他一眼,便知他早就想对那琬儿下手, 但这花娘有的是,何必只放在一人身上。
“你要是缺女人, 这楼里的花娘还不够你消遣?”
鸨母娇瞪他一下, 想她当年也是花容月貌,姿容花俏, 这岁月不饶人呐,如今照着铜镜,见镜中人早已失了容颜。
中年男桀笑说道:“有姐姐在,我哪还想着别的女子。”
两人大笑着碰杯,酒酣耳热。
想到以后每天都有数十贯银钱进账,皆是笑得合不拢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