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许黟没将话说满,只道会有些用处,又说他手里没有糊浆,只能将纸条塞在书架和书籍之间的缝隙里,露出一角,每排都有,他在用时,就可以按照纸条找书,而不是在一面书墙前本本去找。
余教授听了,眸光意动:“这法子好。”
说着就要带着许黟去找莘淮。
“何事?”
莘淮坐在案前翻阅书册,见着他们来找,狐疑地挑眉看向许黟。
对上他的目光,许黟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拆了些纸条写类目,归类于书柜里,余教授觉得有用,就带我过来了。”
闻此,莘淮又看向余教授。
余教授激动道:“那法子我看了,确实比我们之前归类法有用,我觉得能提倡,以后就不用担心书籍乱放找不到了。”
莘淮起身:“我去看看。”
余教授没压着声音,书房中有人听到了,跟着过来瞧。
局里医书只分大几类,其余都是靠他们素日里整修归类到同处,以便查找。
但这法子也有很大的弊端,便是时不时地就要归类一次,他们这些负责文书的教授们,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这里。
许黟则是把大几类再细分,详细到以同类病脉为列排序。他规整的这处,放眼望去,每排书籍的书目皆是清晰醒目,并不繁杂,而且书籍看完再重新归纳时,也方便寻找。
看到许黟用这法子分类书籍,几个人都是夸好的。
众人在激动之余,便想要让这分类法实施下去:“莘吏目,我觉得此法可行,定要提倡下去啊。”
“是啊,正好咱们这回也要整理书目,不如就此按这法子办了。”
“可书房里有几千本书籍,想要全部分类不易,再说咱们这次重校的是外疡医书,把时间花在这处,可不好。”
众人没能商讨出个结论,便齐齐把目光落在了莘淮身上。
莘淮对上他们的目光,淡定地捋了捋胡须,思索道:“这工程大,只我们几个确实不合适。”
“莘吏目!”余教授急声喊。
莘淮话锋一转:“我们没时间,但院里那么多医生,他们有的是时间。”
许黟:“……”
第267章
此事不宜迟。
很快莘淮便做主拍板定下, 交由余教授去安排整理书架的医生。
今日时辰不早,已来不及叫医生过来,众人就把手头剩余的工作忙完, 抱着书籍陆续离开书房。
许黟待人走得差不多时,来请问莘淮,书房里的书籍能否外带。得知可以将书房中的医书带去宿舍,许黟拿了一本外疡方集, 用干净的布帕裹住外面, 妥善塞到怀里。
这时宋教授来喊许黟一同去吃饭。
“院外整条街都是饭店酒馆,我等素来都去那里解决用食, 你今儿刚来不熟悉, 哥哥带你去吃。咱们来两碟卤肉, 酿煮莲藕,再要一盅清酒,小酌两杯。”
不过半日, 宋教授的称呼改了又改, 对许黟更加热情。
此等盛情难却,许黟揣着医书跟他出门。
太医院地广,两人从书房出来后,穿过几条长廊,走的太医院南门。路上,他们遇到好些也出去吃饭的医生。
那些医生见到宋教授, 都停下来行礼。
有的认出许黟,纷纷投来注目。
“许先生。”
“许先生。”
识得许黟的医生在见到他时, 内心都很是惊讶, 许黟是来太医院了吗?
他们规规矩矩地站定脚步行礼。
许黟没有失了礼数,面对他们的行礼问候, 跟着宋教授微停脚步,与他们寒暄几句。
短短一段路程,硬是叫许黟和宋教授走了两炷香的时间。
宋教授调侃道:“你这一来,这些医生又有话题要聊了。”
许黟:“……”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多想,跟着宋教授来到一家小食店。
这店里气氛融洽,有两个店保来回穿梭端盘送菜,见着他们来,热情招呼着他们入座。
宋教授要了两盘卤肉,再要个酿煮莲藕,见着店里今日有炒河虾,也要了一盘。
再来一盅杏花酒。
宋教授道:“这家店卖的杏花酒最为正宗了,喝着芳香留韵,清冽不烧喉,就是不能贪多,后劲儿大着呢。”
“宋教授。”许黟斟酌地唤了一声。
他还来不及说别的,宋教授打断他的话,“黟哥儿太客气了,唤我声哥哥即可。”
看着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留着胡须的宋教授,这声肉麻的“哥哥”着实难开口。
许黟吁出一口气:“宋兄,我不胜酒力,只怕等会要扫兴。 ”
听到是这话,宋教授也不恼怒,反倒笑说:“那酒我一人也能饮,你要是喝不了,不用勉强自己。”
等酒菜端上桌,许黟为他斟酒,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宋教授对此很满意,不会饮酒也要饮,许黟这是心里有他。
这酒……喝着比平日都香甜了。
……
与此同时,廖宁才和胥黎相伴出来,胥黎在院外租赁屋子,那屋子住着几家人,其中一家占着灶房,另外三家想要做吃食都要经他家门口,时不时就有吵嘴的时候。
胥黎还未成家,又不会下厨,每日都是靠外面的吃食度日。
廖宁才去年成了亲,娘子和父母住在京郊,除非休沐,要不然他也不归家。
“咱们去那家吃吧。”路过一家小食店,廖宁才停下脚步,“他家有卖杏花酒,宋教授就爱吃他们家的酒。”
胥黎眼珠子一转,掂了掂他带来的钱袋子,点头说好。
他们入内,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许黟和宋教授,眼里划过怔愣,不由自主地朝着许黟走去。
“许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廖宁才激动问。
许黟笑笑:“我今日刚来的太医院,对周边还不熟,宋教授便请我来喝酒。”
胥黎震惊程度不亚于廖宁才,听得这话,当即抓住重点:“许先生是进太医院了吗?”
“以许先生的高明,若是来太医院,是来给我们当教谕的吗?”
“他不是来给你们当教谕的。”宋教授板着脸出声道。
两人唰的一下脸颊浮起红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怠慢了宋教授,急忙行揖:“宋教授。”
他们内心对许黟这个时辰出现在太医院外街道食肆太好奇了。
哪怕有宋教授在,廖宁才依旧忍不住地问:“许先生不是来给我们当教谕的,那是来找人的吗?”
宋教授嘁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许黟:“你看看你,这才过去多久,便有这么多医生来问。”
许黟无奈失笑,对着廖宁才和胥黎道:“我是来修纂医书的,修完了就回去。”
“修纂医书……”两人皆是怔了怔。
想着他们来到太医院七八年,至今还没有考核成为医官,而许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已是这番能耐。
两人心情激动又复杂极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以后就能经常在太医院里见到许黟了!
许黟和宋教授还在吃饭,两人不敢继续打扰,离开前,胥黎趁机问:“许先生,以后我们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请教你吗?”
“自是可以。”许黟没拒绝。
胥黎听后很激动,礼貌地朝着他们行了个学生礼。
如今的许黟已经能心平气静地接受别人的学生礼,淡笑着目送他们匆匆寻了个位置落座。
他收回视线,就看到宋教授一直在盯着他看。
“我脸上有东西?”许黟故意问。
宋教授故意答:“你脸上是没东西,但你身上有点东西。”
回到宿舍,许黟点灯换衣,重新出来唤了个打杂的小童,给他十几个钱,问他要一壶开水和一盆热水。
小童拿了钱,兴匆匆地跑去给他烧水去。
没多久便提着壶烧开的水来,许黟提着壶泡茶润喉,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是小童搬着装热水的木桶来了。
他打发小童离开,简单地洗脸泡脚,便披着外衣,坐在油灯下看书。
昏黄而黯淡的光线间,映照出书中晦涩难懂的医方,许黟家里有许多传书,从小便跟着家里人接触古方,加上这么多年来,天天跟古人打交道。
读起这样晦涩难懂的医方,并不困难。
饶是如此,他看书速度依旧不快。
在民间书肆,很难买到医书。大部分的医书都是师承传本,代代相传,寻常人几乎碰不到。
这也是为何民间的大夫水平参差不齐的缘故,常有百姓看不起病,或者是被庸医骗取银钱,丢了钱也丢了命。
许黟很珍惜来太医院的日子。
他边看医方边琢磨,时间很快就消逝而过。
一个时辰左右。
许黟合上医书,抬手揉了揉眼角,熄灭油灯,回床睡觉。
……
翌日睁开眼睛,屋外墙角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