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而小媳妇肚子里怀着孩子,再过两个月孩子便要出生,那会也要花钱……
如今农闲,家中有两个儿子去县城打短工,每日能领回来几十文,但一家十几口人,光是消耗的口粮就不少了。
张村长想到这些,最后化成一声叹气,罢了罢了,有老婆子在家里操持着,这个家就不会散。
老婆子的病,还是得治!
许黟突然道:“张村长。”
张村长眼睛看向他。
“我适才说的是去医馆开药需要的钱。”许黟道,“要是由我来配药,银钱还能省一半。”
张村长一惊:“!”
“许大夫说的可是真的?”
许黟淡淡道:“我不骗人。”
待几日后,张铁狗的腿伤痊愈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常来百里村。
既然都要来百里村了,那多跑一趟村长家,也不算麻烦。
不久之后,许黟抱着一捧狗尾巴草走在乡野路上,他看着午后柔和的日光,心情复杂地往张铁狗家去。
……
张铁狗在院子里,跟阿旭讲他是怎么设置陷阱抓住麻雀的。
“这时候田里的水稻还没熟,雀儿没东西吃,就四处跑,可容易抓了。”张铁狗说完,就直接当着阿旭的面,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
只用了一个小竹篮,一根棍子,一把稻谷,一条麻绳。
麻绳系在竹篮的一端,另一端则用木棍支起来,再里面放上稻谷。
张铁狗拉着麻绳,喊阿旭跟着他躲到旁边,很快,就有两只麻雀出现。
它们蹦蹦跳跳地停落在竹篮周围,察觉到周围没有危险后,一步步地靠近竹篮里的稻谷。很快,就傻乎乎地进入到陷阱的范围里。
下一刻,张铁狗毫不犹豫地拉住麻绳。
“咕”的一声,竹篮稳稳地将两只麻雀罩住。
“抓到了!”阿旭高兴地跳起来,跑过去看情况。
见里面的麻雀扑腾着翅膀挣扎着想要逃出来,阿旭看向跟过来的张铁狗,问他:“铁狗哥哥,这麻雀怎么抓出来?”
短短不到半天,阿旭对张铁狗的称呼已经从“张猎户”进阶成“铁狗哥哥”了。
张铁狗对这个名字很受用,憨实地笑着说道:“不急,看我怎么抓住它的。”
他对抓麻雀这活太熟了,直接快准狠,在撩开竹篮的瞬间,一双厚大的手掌就将那两只想要飞跑的麻雀抓住。
抓住后,他得意地在阿旭面前晃了晃。
阿旭羡慕地拍掌:“铁狗哥哥,你好厉害呀。”
张铁狗嘿地说道:“那是,我可是咱村里唯一的猎户,抓猎物谁能比得过我。”
听到这话,阿旭歪了歪头:“可郎君能抓住野山猪,郎君比你更厉害的。”
张铁狗:“……”
瞧瞧,这是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肯定又是从那车把式嘴里听到的吧。他也是从那车把式听到的不少关于许黟的事迹,越是知道一些,越是想了解。
“你跟我说说,你家郎君平时都在做什么?”张铁狗蹲下身,平视地和阿旭说话。
阿旭想了想,说道:“郎君素日里很忙的,他每日都要在屋里制药丸,晒药,挑拣药材。五日之内会上山一趟,回来后,还要教我和阿锦读书识字。”
张铁狗瞪大眼睛:“他还会当夫子?”
“嗯!”阿旭重重点头,认真道,“比我们村学的大夫讲得好呢,郎君说的我都听得懂,那夫子讲的,我偷听了两回都不知道说什么。”
张铁狗“啧啧啧”好几声,这还是人嘛……
“那他在家里可练武吗?”
这次,阿旭闭上嘴巴,没有回答。
郎君说了,练武的事不可以告诉别人,这样别人就不晓得你会武功,可以在遇到危急时刻出其不意。
郎君还说,这个叫“兵不厌诈”,是孙子兵法。
阿旭眨眨眼,说道:“郎君的事,我也不知道的。”
张铁狗:“……”
他怎么觉得,这孩子有事瞒着他。
张铁狗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发,上回两人的打赌,他还是很期待的。可作为汉子,他又不想被许黟轻易打败,那样就太丢面子咯。
得不到回答,张铁狗就问他要不要吃烤雀儿。
“我做的烤雀儿可好吃了,外面可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张铁狗炫耀道。
“可以等郎君回来吗?”阿旭咽了咽口水,不忘记得许黟。
张铁狗自然答应,缺不了许黟一口吃的。他们没急着处理麻雀,继续用陷阱抓了十数只才罢休。
之前躺在牛车歇息的车把式,这会早已经在张铁狗院子里躺着了。
他拿帽子当蒲扇摇了摇,听到他们要烤雀儿,说他也想吃。
“行嘞,阿翁你且等着,我去把雀儿毛给拔了。”张铁狗豪爽喊道。
刚一脚踏进张家门的许黟听到这话,疑惑开口:“拔什么毛?”
“郎君,你回来了!”阿旭快速地跑过来,嘴儿叭叭地说着,“铁狗哥哥要给我们烤雀儿吃,这会他在给雀儿拔毛呢!”
许黟:“…………”
不是,这事还没过去???
他看着在角落里蹲着忙活的张铁狗,突然一阵头大。
野生麻雀身上容易携带一些病毒,要是烤不熟吃了,很容易出问题的。
对于许黟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会吃的。
但张铁狗的热情来得热情而猛烈,一定要许黟也尝尝他的手艺。
他烤雀儿,先用两块砖搭起个临时的烤架,只用柳枝条削了皮当叉子,将那一只只洗净的麻雀做成串,便可以放到烤架上。
下方的口子丢入一些细木柴和干枯的叶子,把火烧得旺盛。
等上面架着的雀儿烤得“滋滋”冒响,张铁狗在装猪油的罐子里挖了几勺猪油膏,涂抹到雀儿上面。
“滋啦滋啦”,没多久,雀儿开始冒着猪油香,张铁狗开始撒调料,茱萸碎、盐巴撒上以后,香味立马飘了出来,馋得一旁等着的车把式都走过来瞧个究竟。
一见张铁狗烤个雀儿都用上这么多猪油,啧啧出声,好阔气呀,不愧是不缺肉食的猎户。
“好后生,这肥的雀儿给我可好?”车把式腆着脸问。
张铁狗爽朗道:“一只哪够,你多吃几只。”
车把式笑呵呵道:“多来几只也无妨,要是有酒的话,那就更妙了。”
许黟:“……”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还是个大夫。
伤口还没痊愈时不合适饮酒,不过时下的酒水度数都不高,张铁狗要是想喝,也不是不行。
不过许黟在孝期内,他拒绝了两人的邀请,而阿旭还小,许黟不让他喝。
后面,就张铁狗和车把式两人,一边吃着烤雀儿,一边痛快饮酒。
他家里的酒不过是最便宜的散酒。奈何车把式是个老酒鬼,每日回家都要小酌几杯,几乎无酒不欢。
张铁狗豪爽肆意,酒量自不在话下,如今又有酒伴,更是喝得起劲。
待一壶散酒入肚,两人还想继续再去开一壶喝,被许黟拦住了。
“你伤还没好全,饮一些便罢了,酗酒可不行。”许黟目光坚定,不许他胡闹。
张铁狗扁了扁嘴角,到底还是听他的,没有继续再喝。
……
翌日。
许黟带着药箱再度来到百里村。
昨日他去村长家里问诊,到底还是被百里村其他村民们知晓了。
许黟乘坐着牛车刚进入到村口的泥土路,就见两个村民见着他后,乐颠颠地跑过来询问他,问他去村长看啥病了。
大夫对经手的医案,皆是属于隐私,不可随意示人。
面对他们的问题,许黟含糊地带过去,又话锋一转,笑着对他们道:“要是诸位有哪里身体不适,都可来找在下,在下看病价格公道,不会胡乱收取银钱。”
村民们:“…………”
听他这么说,都有些生气,这大夫怎么说这话,是咒他们生病不是!
顿时,看向许黟的眼神都没那么和善,但想着这人要去村长家,只能老老实实地散开。
见他们识趣地离开,许黟面色不改的坐在车上没有动。
旁边的阿旭看着,小声问他:“郎君,他们怎么都跑了?”
许黟解释道:“人都是趋向于更利于自己的事,他们想知道的是村长家里谁有病,有什么病,而不是想自己看病。我一说这事,对他们来讲反而是忌讳,所以才生气离开了。”
阿旭听得点点头,问道:“那……郎君我以后要是也遇到这情况,也能这般说吗?”
许黟沉默一秒。
他道:“能否做一件事,取决于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去应对。要是你说了对方不爱听的话,对方想打你怎么办?”
阿旭回答:“我会跑!”
许黟笑着摇了摇头:“跑不掉呢?”
阿旭听后愣住,他没想过跑不掉的下场。
许黟看着他,淡淡说道:“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注2]
说罢,他就跟阿旭解释,这话便是在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根据自身的能力去做,不能莽撞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