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咸蛋黄
他抬起牵着绳索的一只手,轻轻挥舞一下,那绳索就打在牛屁股上面。
只见牛尾来回拍了拍打大腿,重新缓慢地走动起来。
接下来的路上,皆是许黟在架着牛车。
学会之后,许黟就体会到了驾车的不容易。在前头走着的牛偶尔会不老实,想停下来吃路边的肥草,或者是向往小路两边葱葱郁郁的美好风景。
这时候,刘伯所说的技巧就用得上了。
不能用强劲的手段将它拽回来,而是改变驾车的叫声,发出“嘚嘚”的哨子音,在用合适的力道把它拉扯回来主道路。
这种叫声就相当于是一种指令,需要驾车的人和牛配合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许黟每次都多喊好几遍,那老牛才慢吞吞地放弃啃草的念头,重新启程。
经过一段与牛的极限拉扯,许黟终于驾着车来到百里村的村口。
接下来,就换刘伯继续驾车了。
他们先在村长家停下来。
村长的小孙子们见到他们,兴奋地大声喊道:“许大夫来啦~许大夫来啦~”
没一会,就有好几个萝卜头围在牛车的周围。
个个嘴巴都甜得像蜜糖,一口一个“许大夫”的叫得亲热。
许黟一人一块糖豆,分了之后,这些孩子才高高兴兴地举着糖豆离开。
刘伯在旁边看得眼眶热热的,由衷地说:“许大夫不管是何时候,都是好心肠,见不得别人苦哇。”
许黟笑了笑。
他交代阿旭和阿锦几句,送旧衣服这事,就交给他们俩去办。
他们俩去,比他更合适。
许黟看着阿旭他们去找张婆子,他则去到堂屋。
这会,张村长听到动静来迎接他进去。早几日前,他便知道许黟今个会过来,提前去买了茶饼回来,炉子上的水一直烧着,许黟刚坐下,就可以泡上。
乡下泡茶简单,没有那么繁琐的步骤。
用石臼将茶饼捣碎成小块,取几块放在煮水的陶罐里,烧开就能喝。
倒出来的茶汤里还飘着一些碎茶叶。
不美观,但闻着有股青茶的香味。
喝了茶,再闲聊几句,许黟知晓张村长紧张的是什么,便直接进入主题。
——复诊。
复诊需要张婆子过来,张村长说道:“我去叫她。”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一走出堂屋的门,看到老婆子拎着一个包裹匆匆过来。问了才知道,许黟还让那两个孩子装了好几套旧衣服。
虽是旧衣服,但一件件都是好的新的,洗过的痕迹都不重。张婆子瞧过之后,就知道这些都是今年的新衣,怎么能送过来。
她不知如何是好,就想着找张村长拿主意。
张村长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说:“收下罢。许大夫让孩子去找你,便是想让咱们收下。这是许大夫的一片心意,老婆子你去灶房里捡十二个鸡子,再让阿大去隔壁村的马屠夫问有没有好肉,割一条过来。”
张婆子抱着衣服,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
她把衣服收拾起来,又去灶房里捡了十二个鸡子,这鸡子本是要攒着卖钱的,这会,都心甘情愿地拿来送给许黟。
忙完,张婆子才擦擦手,去到堂屋里见许黟。
作为农家妇女,还是操持着一家大小的祖母,张婆子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刻薄尖酸与精明,她是百里村里人人都知晓的老实人。
好在嫁给的是张村长这样的人,要是别人家,早被吃得不剩骨头。
许黟见她脸上的红色瘤子小了不少,再去切脉,脉象稳实,不再那般浮沉而滑。
“许大夫,如何了?”张村长坐直身子,急切地问许黟。
许黟松开手:“再吃一旬药,就可以停药了。”
得到这样的答复,张村长和张婆子都看得出来松了口气。
“这停了药,以后是不是不会再犯病了?”
看着他们望过来的眼神,许黟把口中的话转了一圈,道:“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平日里可多食一些冬瓜、山药、百合,切记少食辛辣之物。”
叮嘱一些饮食上该注意的地方,许黟便要离开。
至于张村长家里准备好的鸡子和肉,许黟只收了鸡子,肉还是留下来让他们自个吃。
许黟带着阿旭他们回到牛车,道别了那些来送他们的孩子。孩子们跑着跳着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等牛车颠簸地走进弯弯小道,逐渐行远,他们才停了下来。
而来到张铁狗家的许黟,一跳下车就朝着他丢了一包茶饼。
张铁狗满脸困惑地看着手里的茶饼,问他:“送我这做什么?”
许黟道:“是谢礼。”
“啊?”张铁狗以为自个听差了,又问一边。
许黟缓缓道:“食肉太多,可多喝一些热茶,天气转寒,泡过的茶叶别丢,拿来煮水再加艾草干泡脚,可驱寒,活血化瘀。你常年上山,山上寒露重,用这些泡脚,对你身体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
“为什么是谢礼,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58章
河流边。
许黟和张铁狗清出一片平坦的空地, 把那些绊脚的石头都搬离到远些的地方。这块区域,很快就清理成像四方形的临时操场。
两人很早之前就约好,张铁狗的腿痊愈后就比试武功。
张铁狗腿部的伤口在上一周就好全了, 可当初的捕兽夹的铁齿伤到肉里面的骨头,许黟再三要求他修养半个月,才同意今日的比试。
他兴致勃勃,搬了石头就催促许黟快一些。
“瞧你这派头, 恁正式了一些, 咱们不就是比划比划,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他挠挠头, 虽不理解许黟这么做的道理, 可刚才, 还是下意识地听从。
许黟斜他一眼:“加赌注的比试,你觉得随意合适?”
张铁狗:“……”
很有道理,他反驳不了许黟。
张铁狗挠挠头:“那现在开始?”
许黟道:“好。”
话音落地, 他整个人的气场蓦然发生变化。
张铁狗上山打猎那么久, 对于危险的直觉非常灵敏,他旋即察觉到许黟身上带来的危险。他目光一愣,而后紧了紧拳头,散漫的气氛悄然散开。
许黟好似随意地摆了一个招式,张铁狗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如果是练过太极拳的人, 便知道这是起势,已经开始进入状态。
他神色坦若, 周身合而为一, 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场流动。
其实,这不是许黟第一次和人比试。
正儿八经的比试, 都是一招一式的来,比的是对太极的了解和如何利用太极的拳法击破对方的防线,但张铁狗是猛夫。
猛夫是不需要讲究招式的,他全凭一身强劲的力道,还有健硕的体格。
在察觉到许黟身上不对劲后,张铁狗立马选择了强攻。
男人的胜负欲在这刻发挥到极致,管对面的人是敌是友,许黟都说了,要重视这场比试,那他就要赢。
张铁狗粗暴地冲撞过来,双臂的二头肌鼓起,双掌爆出青筋,紧接着扑身来到许黟面前,朝着许黟的肩膀擒拿过去。
身形颀长,双肩单薄的许黟,给人第一反应便是肩头的力道不大,像是一处易攻的薄弱点。
霎那间,张铁狗的拳头就呼啸而来,许黟骤然步随身换,避开张铁狗的拳头时,侧身定住,旋即手脚相应发劲,手掌擒住他的手臂,腿膝顶住张铁狗想要转身过来的双腿。
趁着他愣住的瞬间,许黟再度旋身上步,一拳落在他的肩膀上。
强劲的力道袭来,张铁狗闷哼地后腿两步,刚稳定下来,却看到许黟出现在面前。接着,许黟内合外撑,继续打得张铁狗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机会反应过来。
张铁狗心里惊骇得厉害,这会的许黟目光锐利如芒,哪有平时那温温和和,总带着笑的模样。
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光靠车把式刘伯吹嘘式的吹捧,有多少人会相信许黟真有那猎杀野山猪的本事。
张铁狗都不得不承认,他以前心里也没把这当回事。
四肢发达的他,忽然就醒悟过来,刚才许黟为什么会给他送谢礼了。
敢情比试打赌只是个流程,茶饼是谢他后面答应教他射箭……
“好兄弟,你瞒得我好生久。”张铁狗想清楚后,咧开嘴笑了笑。
他扭了扭拳头,瞧着更兴奋了。
许黟打出来的架势和身手,都是他没见识过的,这么好的机会,他自当要好好领教。
他没有退缩,再度冲击过来,这次他选了另外的方向,想要从侧面去攻击许黟的腰身。
结果…………
许黟身形忽起忽落,双臂弹抖微微打颤,却巧妙地直接错开他的每一次攻击,且还反过来打得他丝毫没有挡手的能力。
骤然,许黟猛地呼拳,一道风劲“忽嚓”的在他侧脸响起,那拳头稳稳地停在面前。
张铁狗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这一拳要是真的打在他脸上,他恐怕会直接倒地。不知怎么的,张铁狗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许黟收拳,淡定看他:“你输了。”
“嗯。”张铁狗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喘息了好几下,他开口:“许兄弟,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身手,这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