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星春
薛梨摇头：“我没看到那部分。”
那就还是要自己找了。娄寻想。
她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刚刚，有觉得这两头奶牛有什么区别吗？”
薛梨迟疑了下，指了下右边的奶牛，道：“感觉右边的更狂暴，也最早引发我的反噬。”
右边的就是流血泪的奶牛。
至此，娄寻的第二个猜测也被证实了：眼泪的颜色越深，所受到的污染越严重。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些工作人员会扛不住压力被同化。
就在这时，通讯器传来苏明月的声音。
“生产车间有新发现。”苏明月说。
她的语速非常快，像是憋着一口气说完的：“我在车间发现了形成完整生产线的加工运输带，制作原料是……猪肉和牛肉。但很奇怪，猪肉和牛肉都被机器沥干把所有的血挤出来，封装在密闭的瓶子里，干瘪的肉被丢在废弃物桶里。原本就有的血被运往另一条生产线，被封装在另一种袋子里。”话音到这里停了，苏明月似乎换了口气准备继续说。
但这次出现了点意外情况：“我……呕……这里血腥味和肉腐烂的味道太难闻了……呕……我缓一呕……”
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她去了外面。
能听到那边传来重重的吸气呼气声，然后声音才继续：“这么大个车间一个人都没有，全是机器自动运转，那些被扔掉的肉生蛆了都没人管，又脏又臭，这种车间绝对过不了安检！！！”
猪肉牛肉被当成原材料提取血液制成制品？娄寻眼神一凝，追问：“月月姐，你看清那些原料肉有什么特点了吗？”
苏明月沉默了下，一边回忆一边说：“猪肉被装在一个印着人脸猪头的箱子里，牛肉被装在一个印着人脸牛头的箱子里，图案的颜色都是橙黑色的。”
闻言，娄寻沉默着看了眼眼前那一排排橙黑色的牛舍。
她大概知道这些猪肉牛肉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这些原工作人员被彻底同化之后的结局不是成为污染物的下属，而是被作为原料送到加工车间，被制成瓶状血和袋装血。
“辛苦你了，月月姐。”娄寻由衷地说。
那边苏明月怕自己记错或者有遗漏，再一次走进车间仔细观察，一边干呕一边道：“呕……没关系……呕……”
和苏明月的通讯刚结束，诺兰的通讯就连接上了。
他的话语很简洁：“饲养员往牧场方向过来了，我正在往回赶。”
娄寻脸色一凝：“我立刻通知他们。”
通讯挂断，娄寻拉起薛梨就往门口走：“饲养员要回来了，我们先回牧场。”
出了门，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乌沉沉的云坠在天上，看起来十分压抑。
这里的天黑得这么早吗？看起来就像快入夜一样。
娄寻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成功在饲养员到之前平安进入牧场。因为有了她提前给队员叩的“幸运”BUFF，其余人也全部平安进入牧场。
全员到齐。
饲养员们这时才慢吞吞地到达。
饲养员甲对娄寻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温声呼唤：“1号实习生，该回宿舍了。天黑之前一定要休息哦。”
随着这句话出口，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最迟明天找到地契，娄寻不爽地想。
实力被强行压制的感觉可真难受。
几人暂时分道扬镳，跟着各自的饲养员来到“宿舍”。
“进去吧。”饲养员甲站在门边，微笑着看她。
这间“宿舍”还算干净，忽略周围的气味的话，算是牛舍里的“高档住宅”了。
见娄寻没动，饲养员甲轻声提醒：“要快点呢，十二点马上就要到了。”
这见鬼的时间流速，从天黑开始，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娄寻出牛舍的时候天才刚刚黑，回到牛舍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站在外面伸手都不见五指— —这破地方连个月亮都没有，一到晚上毫无光源。
包括牛舍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都没有。娄寻面前一片漆黑，但她凭着良好的夜视能力能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饲养员甲，距离她不过一米。
十二点的时候牛舍会出现新的事件吗？按照目前的规律来看，危险出现通常伴随线索出现，所以她还是得进来探一探。
在危险的晚上给出的线索，应该不会太无用。
看着娄寻进入“宿舍”，饲养员甲满意离去。
娄寻还在打量“宿舍”内陈设，忽然听见渺远的一声钟响。
嗡——
当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响起，娄寻的腹部忽然剧烈翻滚起来，一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涌遍全身。
“呕——”娄寻原以为这会是干呕，毕竟她进入副本以来什么都没吃，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开嘴的瞬间，有什么东西顺着食道涌上喉管，被她下意识吐了出来。
滑溜溜的感觉从舌头上一滚而过，这触感让娄寻又想干呕了。
吐出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娄寻顺着声响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这是什么东西？ ！
第58章
只见地上赫然是一颗圆滚滚的、形似鸭蛋的椭圆物体, 蛋壳看起来易碎，掉在地上却完好无损，甚至还在娄寻眼皮底下慢慢变大。
娄寻心头一跳, 骤然有种不妙预感，她刚想拿剑戳碎这颗蛋, 大脑就传来一阵剧痛。
那刺痛既像针扎太阳穴，又如重锤锤击后脑，一时间痛楚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简直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疼。
娄寻一手撑着墙稳住身体，一手按揉太阳穴想缓解那阵在神经元爆发的刺痛。从针扎到重锤锤击,现在变成被抽离神经一般细细密密的刺痛，整个头颅都痛到快要爆炸。在极度的痛感之下，精神屏障变薄弱了,隐约能听见一些含糊不清的呓语，虽然声音模糊，但娄寻竟然奇异地听懂了。
那声音在说：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追随我，成为我的信徒，我将赐予你力量的权柄。
狗屁。娄寻嗤笑。脑子再痛，也没有让她痛糊涂。
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力量。任何获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与其靠别人，t付出不确定的代价, 不如靠自己，付出可预料的代价。
她的意志太坚定，精神屏障无形中被加固，呓语慢慢消失了,痛感却愈发清晰，甚至愈演愈烈,让娄寻撑墙的手都在发颤。经过强化后的身体素质不可同往日而语，五指锐利如刀嵌入墙壁，指尖被磨破，在墙壁上留下血点。
灵和身的极致痛苦让娄寻的动作慢了一秒。
就在这一秒间，这颗蛋已经膨胀到比人头还大，在娄寻好不容易缓过来想强撑着给这颗蛋来一剑时，蛋壳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它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裂缝蔓延的速度极快，在出现的刹那就已经遍布蛋壳周身，随即好似多米诺骨牌倾倒一般，蛋壳倒塌崩碎，碎片散落一地，露出蛋壳里的“人”。
在蛋壳完全碎掉的瞬间，蛋壳里的生物如同解除束缚，身体快速生长，甚至发出了明显的骨骼伸展声，不到一秒，就已经长到成年人大小。
而娄寻此时的疼痛翻倍滚来，让她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实在无暇他顾。灵魂都像是被强行撕裂，剧痛从灵蔓延到身，让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像是把自己硬生生劈开分成两个人。
她痛得满头冷汗，眼前都在发黑，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不显眼的黑光从她的身体里涌出，破碎的蛋壳也化作星星点点的光，随着这些黑光一起进入蛋壳生物体内，成为养分，加速了对方的成长。
在这些力量的加持下，蛋壳里的生物终于变成成熟体，起身时个子高挑，身段修长，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她不急不缓地伸了个懒腰，从蛋壳中站起来，长腿一跨迈出碎片中心，然后眼皮一抬，冷漠的视线便和娄寻对上。
刹那间，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两个人同时出声：“你是谁？！”
娄寻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生物。
除了耳朵变成了牛耳，她其他的地方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完全是自己的翻版，这是什么情况？ ！复制品？从自己身体里滚出来的复制品？
对面看起来同样疑惑惊讶，沉着声问：“你是什么东西？”
……太荒谬了。娄寻心想。竟然连声音都和她一模一样，表情也是她惯常会用的。
高危副本里的赝品已经这么逼真了吗？
更荒谬的事出现了。
赝品对她发动了攻击。
攻击用的全部是她惯用的路数。有的是苏姨教的，有的是娄寻自己悟的、最适用于她自己的独门技巧。这些技巧里，不乏只有娄寻一个人才会的招式。
攻击的下意识习惯也和她一模一样。
除非共脑了，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赝品和她方方面面都一模一样。
娄寻很震惊，对面看起来竟然和她一样震惊。
对面语气凝重：“我失忆的事是你动的手脚？”
娄寻：“？”
娄寻嘲讽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动手脚的记忆？”
复制品的记忆不都是复制正主的？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记忆，唯一膈应的就是幕后操控者有可能会通过复制品窥探自己的过去。
等等……娄寻心头忽然一跳，发现了一个极为违和的事情。
因为刚刚突发事件一件接一件，竟然让她暂时忽略了这个bug——她前一天的记忆消失了。
从进入副本以来到呕出蛋前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从来没有经历过。她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一段空白，但是完全回忆不起来那段空白，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强硬抹去了。
娄寻的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个非常离谱的推测。
她一边抵挡对面的攻击，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套话：“我只抹去了你一点记忆，其他的别赖我。”
对面冷笑一声：“不装了？”
娄寻：“……”这说话风格怎么也跟她一模一样。
娄寻继续套话：“是抹了，但只抹了一点，其他的和我无关，你最好想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仇家。”
对面：“你的意思是我只剩一天——”
话说到一半对面倏然住口。
她反应过来，眼中染上怒火：“你套我话？”
娄寻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退开，没有答话。
虽然各方面都一模一样，但是对方的反应和智商还是差了些，被套出一点，而这一点——已经足够用了。
推测被证实，娄寻却开心不起来。
她缺失了一天的记忆，对方却只有一天的记忆，这说明什么？尤其在对方是从她身体里分出来的复制品的前提下。
联想到之前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娄寻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还是错估了高危副本的难度和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