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星春
夜晚有没有线索另说，坑已经很明显了——她的灵魂被分裂了，记忆也被分出去了。
这有点麻烦了。娄寻是知道自己的性格的，对于披着自己皮的未知生物，她绝不可能信任。她现在是知道部分线索才得出这个推论，可是对面不知道。对面只有一天的记忆，一天的记忆能让她干什么？一天的记忆什么都干不了。她能和自己对打还是靠的身体本能。
只有一天记忆，和完全失忆也没什么区别了。娄寻有点头疼，该怎么做，才能让失忆的“自己”共享记忆呢？
硬来是最先被排除的选项。娄寻知道自己往好了说是坚持自我，不留情面地说就是犟种。是一个警戒心非常强的犟种。
想在短时间内取得自己的信任，难如登天。
娄寻仔细思考自己有什么能被打动的点。
瞬间，脑子里出现好几张面孔。
有办法了！娄寻眼睛亮起，边打边往门口退，却耳尖地听到第三人的脚步声。
她抽空望去，见到提着一盏灯的饲养员甲。
？这么晚了，饲养员甲来这里做什么？
饲养员甲没往她们这边看，哪怕她们打的非常激烈，拳腿碰撞声不时响起，饲养员甲都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它提着灯从门口往里走，顺着第一排一边走一边嘴唇抖动。
一秒后娄寻意识到那不是嘴唇抖动，是在数数。
——饲养员甲在清点牛的数量。
每数完一个，它都会笑一下，轻柔地说：“真乖，今天也在好好成长呢。”
这样的语气、这句话，配合几乎咧到耳根的诡异微笑，说不出的渗人。有一种清点待宰猪牛的感觉。
对面的娄寻二号显然也注意到了饲养员甲，攻击慢了一拍。
眼看着饲养员甲离这边越来越近，娄寻道：“暂时休战？”
二号：“一个伪装我的怪物，还想和我谈休战？”
娄寻：“。”
娄寻微笑道：“我劝你别逼我强行回收你。”
要不是顾忌强行回收有可能丢失记忆，娄寻已经强行动手了。毕竟就算这是她分出去的灵魂，但实力还是无法和本尊相比的。如果真到了必要时刻，哪怕有损失记忆的风险，娄寻也会强行回收二号。
也许因为是熟手，饲养员甲清点的速度很快。在二人说话间，它已经来到这边了。
它的脚步看起来不疾不徐，却如鬼魅般在转瞬之间就来到了K8宿舍前。
饲养员甲温柔地注视娄寻和二号，像是在注视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祥：“啊呀，有新生的小牛犊出现了。可惜是早产儿，不是自然成熟的，是受到外力刺激强行催熟的，品质下降了呢，只能勉强当个二等品。但没关系，二等品也有二等品的价值。饲养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挖掘新生儿的价值。放心，我会好好培养你的。”
“现在，新生儿可以出来了。因为二等品有二等品的专区哦，不能和母体一起待在垃圾场，要和我一起去新生儿区。”
饲养员甲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中快速转动着，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它的视网膜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脱落。
饲养员甲保持着这样能把人看晕的眼珠转速，视线在娄寻和二号之间来回切换，慢悠悠开口。
“新生儿先和我去犊崽房，等我安置好小牛犊之后，再来安置母体。”
饲养员甲说的话温柔慈爱，声音柔和，语气却含着明显的恶意：“毕竟，还在怀孕状态的母体可不能长时间待在垃圾场呢。”
第59章
怀孕的母体？娄寻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随即回神，心想自己得尽快改掉常规思维。
毕竟，在副本里的“怀孕”怎么可能是正常情况下的“怀t孕”。
娄寻不知道二号的记忆具体截止到哪里, 但饲养员甲的话出口后，从二号的眼神变化上, 她猜到了。
——从进入副本以来到破壳前。
所以二号猜到自己就是饲养员甲嘴里的“二等品新生儿”，眼神出现波动。
最了解自己的当然是自己，娄寻从她的眼神波动中读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按照她一开始的脾气……娄寻弯唇笑了。
二号上前一步，卷起袖口，冷冷道：“我只会带着你的尸体去犊崽房。”
饲养员甲的脸色一变：“不听话的小牛犊可不是好孩子。”
回答她的, 是二号凌厉而至的攻击！
果然。
趁着二号和饲养员甲打在一起，娄寻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无法说服二号，但她知道怎样能得到二号的记忆。而要得到二号的记忆, 她留在这里是没用的。
想到这，娄寻眸色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养殖场区所有宿舍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伙伴们那边……
娄寻定了定神，一边快速往某个方向跑去，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目前得到的一些线索，途中还不忘做好标记方便队友知道自己的行踪，不至于跑空错过。
除了灵魂分裂丢失记忆之外,还有一件事也让她很在意：“怀孕”。
从饲养员甲的反应来看，“怀孕”恐怕指的就是玩家灵魂分裂出另一个自己。而且这是强制不可控的。
可是她已经分出了一个个体了，如果她现在还在“怀孕”状态，岂不是说明这不是唯一一次灵魂分裂？如果每天晚上都来这么一下,七天过去，副本里会出现八个“娄寻”……这场面想想就挺惊悚的。
八个一模一样的人排排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正主，这不内讧才怪。
这样的话，就必须速战速决了，不然越到后期，副本的过关难度就会越大。
今晚的牛舍躁动极了，一路过去，娄寻看到许多奶牛发狂一般疯狂撞击着门口，眼眸赤红，像是受到了某种呼唤——咦？娄寻敏锐地听到隐隐约约缥缈的歌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勾人心弦，似乎在邀请听到歌声的人前去赴约。
这声音对于娄寻来说音量太低了，根本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动物们来说，恐怕非常响亮，也非常有吸引力——具体表现为，它们撞击门的时候，身体朝着同一个方向。
娄寻顺着这个方向望过去，在脑内地图中快速查找着，一秒之内就做出定位：这个方向，不正是牧场所在地么？
这大半夜的，总不可能是饿到眼睛发红身体发狂吧，那就只能是晚间的牧场对于它们来说有特殊的吸引力了。
忽然间，娄寻脚步一顿，身子灵活一转便避到一个柱子后面，挡住了身形。
她看到前面有不少提着灯的工作人员，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都是饲养员。
这么晚了，饲养员怎么扎堆来这里？难道是因为……娄寻皱眉，提气纵身跃上屋顶，在一排排横梁上快速前进，借助阴影遮挡自己的身体，默不作声地观察下面的动向。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饲养员去的地方，全部是拥有小牛犊和奶牛的宿舍。
而且和她与二号之间的情形差不多，这些宿舍里的奶牛和小牛犊也在打架。
娄寻之前观察过，奶牛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只有部分比较狂暴的奶牛瞳孔里会带些红色，越狂暴，红色越多、越深。娄寻猜测它们眼睛里的红色也许代表了它们的被污染同化程度。
而现在，这些刚出生的小牛犊，眼睛全部是红色的，鸽血一般纯粹。
——也就是说，这些刚出生的小牛犊，要么是小怪物，要么是污染物雏体。
因为是同类，所以饲养员们才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要把它们带进安全的犊崽房，好让它们茁壮成长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本来还有理智的“新生儿”，被带到犊崽房里会逐渐丧失理智，被彻底同化？
犊崽房，会是怪物们的培养皿吗？
不管是不是，反正这些小牛犊们确实或多或少都不正常就对了。
娄寻想起二号的牛耳，眼神一沉：以此类推的话，二号也被污染了，她的牛耳就是证明。但幸运的是，从异变面积来看，二号的污染程度不深，还有属于人类的理智。
只是，虽然今天晚上的还算理智，但明晚的呢？后晚的呢？等到了最后一天，会不会出来一个污染物版的自己？啧，那到时候除了要对付副本里本来就有的污染物和怪物，还要对付污染物和怪物版的“自己”，想想就糟心。
得抓紧时间了。娄寻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叩开了“提速” BUFF ，如一阵风般朝着里面而去。
这次，她在路上就遇到了队友。
苏明月惊喜道：“小寻！”
她拉住娄寻上下打量：“你怎么样？”
娄寻言简意赅：“我没事，你呢？”
苏明月：“我也没事。但我那边出了点情况。”
她看了眼娄寻，若有所思：“看样子，你那边也出了点事？”
娄寻：“嗯，我们可能遇到了同一件事。”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灵魂分裂，丢失记忆/少了一天记忆。”
娄寻：“我的复制体不信任我，我很难在短时间内套出丢失的记忆，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她没办法让二号信任自己，但苏明月可以。二号承袭了来自娄寻的记忆，也就是说，在二号的记忆中，苏明月是可以信任的。不仅是苏明月，薛梨、苏明亮也都是可以信任的。不过娄寻还是更倾向于找苏明月——因为娄寻最亲近她，两人的相处时间最长，智商也高，套话更容易。虽然和苏明亮认识的时间也长，关系也亲近，但如果换做是苏明亮……娄寻觉得他可能会被二号反套话。当然，薛梨也可以，但效果不一定有苏明月那么好。至于诺兰……娄寻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一个手好看的陌生人而已。
苏明月：：“没问题，你的复制体在哪里？我去找她，对了，去之前咱俩把通讯器激活一下，这样她说的话你也能听到。”
娄寻拿出通讯器，一边激活一边给苏明月指路，然后道：“但我不确定她现在还在不在宿舍，虽然她只有一天的记忆，但战斗本能还在，饲养员甲……看起来不太能打，估计拦不了多久。”
苏明月：“问题不大，我顺着你的习惯找，再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号或者痕迹，总能找到的。”
娄寻：“好，那我去找你的复制体？”
苏明月点头，也给她指了方向。
说话间，远处一个小身影快速靠近。
——是薛梨。
小姑娘跑得满头是汗，脸颊红彤彤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的瞳孔里装着娄寻的倒影，声音还带着一点剧烈运动后的微喘：“我找到你了。”
娄寻笑了，蹲下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嗯，你找到我了。”
不远处一道身影炮弹一样冲过来，小卷毛被极速带起的风吹得向后扬起，露出白皙额头。
完完整整的一张俊朗脸庞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是苏明亮。
他一路冲到娄寻面前，差点没刹住撞到薛梨。
站稳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小梨妹妹，差点撞到你了。”
薛梨：“没事。”
她有点别扭地离开娄寻怀抱，小声说了句：“我自己会躲。”
顿了顿，她还想说什么，就被苏明亮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