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露衣
顾冬阳面无表情冷嘲:“呵,没?用的男人,才?会用让妻子委屈的方?式平衡家庭关系。”
薛皎情绪再次被打断,诧异地看着顾冬阳,他还懂这个?
顾冬阳:“我?爸说的。”
薛皎仔细想了想,点?头认可:“顾爸说得对。”
顾冬阳:“他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他不理解,男性占据优势地位的封建王朝,那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皎皎,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薛皎垂下?眼:“他跟我?保证了,说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冬阳直接被气笑了,不会有下?一次,然后cy又?偷了《水调歌头》?
光这事就?可看出,皎皎嫁给那个没?用的男人,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顾冬阳一颗心被扎得稀巴烂。
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薛皎看见他手里被捏扁的易拉罐,连忙抓着他的手腕,把不成形状的罐子扒拉出来,可别扎破手了。
“你气什么啊,我?说这些又?不是让你生气的。”
她嘟嘟囔囔:“我?就?是跟你吐槽一下?,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了。”
顾冬阳笑不出来,可是皎皎以前受过的那些委屈,不能当不存在啊。
“而且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薛皎把易拉罐塞进袋子里,一会儿拿下?去?丢了。
“在梁柔偷了《春晓》之后,有段时间梁桓去?外地出公差了,梁柔还有她妈,趁机逼我?给梁柔当枪手,你猜我?怎么对付她们的?”
顾冬阳摇了摇头,薛皎抬头挺胸:“她们要诗,我?就?给她们写呀,只要她们敢用!”
顾冬阳隐隐想到什么,薛皎站起来,对着夜空,朗声?背诵: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注2)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薛皎的笑声?在夜风中飘荡,她在笑,肆意地笑:“抄啊,抄啊!我?敢写,她们敢抄吗?”
第39章
天幕之下,一片寂静。
所有弹幕都消失了?,连对?梁柔讨伐声都停了?下来。
他们呆呆地?仰望着天幕,心?绪震撼难平,一时间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这都什么啊?天女娘娘,说得都是些?什么啊?!
这段时日以来,通过天幕,丰朝人了?解到了?薛皎所在的世界,同时也对?薛皎有了?一个基础认知。
年轻的天女娘娘温柔、美丽、善良、好学、正直、悲悯等等,他们可以用无数好的形容词来描绘她?。
但潜意识,他们又觉得天女娘娘是弱势的,因为她?是个女子,因为她?体?弱多病,因为她?看起?来柔弱无助,因为她?还带着个孩子……
她?在丰朝,跟其他女子一样,被困于内宅,无法挣脱。
被欺压,被囚禁,被偷走珍视的诗词。
但当她?从这些?定义里挣脱出来,展露出真正地?自己,这些?古人们恍然发?现,薛皎从来不只是他们看到的这样。
她?曾经张扬自信,骄傲洒脱,一味的畏避退让,从来不是她?的性格。
她?没有放弃过反抗,甚至于,她?曾经怀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普通的老百姓不识字,不能完全理解薛皎背诵的诗词名句的含义,但里面总有他们听得懂看得明白的。
就那么只言片语,已经让他们混身颤栗,若惊雷在耳畔炸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贵人难道不是天生的贵种吗?
可是皇帝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皇子公主;贵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贵人;工匠的孩子,大多数也只能当个工匠;商人的孩子、农民?的孩子,未来也清晰可见,前者分到家产就继续行商,后者长?于农田,此生也必然被拴在那一亩三分地?上。
这就是丰朝大多数人的认知,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难道是错的吗?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难道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他们迷茫着,却也恐惧着。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让他们产生疑惑,在他们心?底埋下一颗不知道会?不会?发?芽的种子,后面那些?,一句一句,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老农,没摸过书本的内宅妇人,也听懂了?诗词里透露出的对?皇室和当权者赤裸裸敌意。
那些?凌云壮志,那些?碧血丹心?,他们听不懂,但是,“反”字直白的写在了?字面上,谁会?听不懂呢?
老百姓或许是天底下最容易知足的群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他们就会?勤勤恳恳地?卖力。
丰朝的国?力尚算强盛,老百姓们还没被逼到无路可走、为了?活命只能揭竿而起?的时候,薛皎振聋发?聩的吟诵声,更多的只是让老百姓们心?生惶恐。
他们没想过自己造反,哪敢呢?哪有那个本事!
不想打仗,打仗哪有什么好的,贵人们打起?来,要征粮草,要抓兵丁,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不过……许多人心?里暗暗涌出一个念头,若是真有人造反了?,能是天女娘娘这样的好人当皇帝吗?若是能,那就好了?。
在这之前,丰朝的普通老百姓,对?皇帝只有一个概念,他们不知道皇帝叫什么,多大年纪,也不知道皇帝是否有德有才。
他们判断一个皇帝是不是好皇帝的唯一标准,只看他有没有减赋。
减了?赋税,那就是好皇帝了?。
要求就是这么低,至于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什么的,哈哈,没听说过,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皇帝。
百姓们怔怔地?看着天幕,不敢吱声,也不敢发?弹幕,哪怕弹幕并不会?暴露身份,他们下意识噤声。
“嗯呜呜……”
梁柔被捆成了?个粽子,嘴也被塞得紧紧的,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一开始她?现实中骂薛皎,用户权限下降,被剥夺了?通感模式使用权,梁柔恨意缠身,并不在意,她?与薛皎那个贱人不共戴天,骂骂怎么了?。
可恨这该死的天幕竟然帮着薛皎,直到梁柔发?现,她?其实还能发?弹幕。
梁柔偶尔灵光的脑子这回管用了?,她?谁都没说,也没有冒然发?什么。
她?想找个翻盘的机会?,狠狠踩薛皎一次。
可惜等到现在,她?快疯掉了?,这个机会?也没等来,反而被梁桓放弃,囚禁在这个破院子里。
梁柔恨的已经不止是薛皎了?,她?觉得她?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当薛皎揭破她?偷诗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可自抑地?痛哭出声,崩溃发?疯。
天幕上那些辱骂她的话,她?都能看见。
千夫所指,曾经用偷来的诗赢来多少荣耀,今日真相大白,只会?换来加倍的唾骂羞辱。
梁柔疯了?般大哭大叫,她?想死,但又不敢死,折腾一通,梁桓竟命人将她捆了起来。
这一刻,梁柔心?底的恐惧和恨意揉杂在一处直冲脑门?,她?不再想着报复薛皎,她?已经够不到她?了?。
她?选择调转刀口,刺向梁桓。
这不怪她?,是梁桓先对?不起?她?的,如果?不是梁桓娶了?薛皎,如果?不是梁桓一直站在薛皎那边,如果?不是梁桓先放弃她?,她?怎么会?这么做。
她?过得不好,梁桓也别想好过!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梁柔脸上,打碎了?她?猖狂得意的笑。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丫鬟,区区一个丫鬟,一个贱婢,竟然敢对?她?动手。
她?想大骂,嘴却被堵住了?,只能拼命挣扎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知书满眼恨意地?看着梁柔,没忍住又扇了?她?一巴掌。
“什么郡主,又偷又抢满嘴谎言的下贱货。”
知书气?疯了?,她?怎么敢,怎么敢污蔑王爷。
明明是她?偷了?王妃的诗,王爷要不是为了?维护她?和太妃,也不会?跟王妃闹成这样。
梁柔本以为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今晚那么多人骂她?,可隔着天幕骂,哪有当面挨着巴掌骂来得痛来得扎心?。
她?翻着白眼,快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她?是郡主,这个贱人竟敢以下犯上,她?要砍了?她?的手,把她?皮活剥了?……
“等等,什么声音……”一个嬷嬷制止住还在疯狂输出的知书,侧耳倾听。
这院子小,隔音也差,她?们听到许多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因为人多,聚在一起?就成了?“嗡嗡”声。
“……回来了?吗?”
“……疯了?,宵禁……”
“……人多……跑掉了?……没事”
“……实在气?不过,明日我也去。”
“……什么贼郡主,若让俺逮到,非给她?塞进粪桶里……”
梁柔突然安静了?,也不挣扎了?,像一只痴呆的鹌鹑。
“砰!”巨大的摔击声,整个书案被推翻在地?,上面的碟碗筷盏,瓜果?点心?噼里啪啦砸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