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晏南镜见他面色算不上好,可能伤势还没有复原,听到他问,她颔首,“长?公子怎么知道?”
总不会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在她身边也埋了眼线。
他在坐榻的?另外一头坐下,神色里有些?讥诮,“这?个不难,你用步辇的?事,都已经传开了。”
他顿了顿,“宫中身份不到,是不能用步辇的?。而且能发话的?人,除了陛下之外,没有人能发话让人用辇。”
说完,齐昀问,“陛下和你说了什么?”
晏南镜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一句长?公子是否在邺城如同传闻那?样,深有贤名。另外还问了荆州的?风土人情。”
齐昀静静听着,等她说完,“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她摇摇头,“没了,可能陛下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所以才问问我。”
这?话才落下,就听见齐昀冷笑了一声,他丝毫不压制声量,所以宫室里他的?那?声冷笑格外清晰。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晏南镜慌忙起身,示意?他小声点,“这?里不是邺城,万一这?话传出去了,就难收场了!”
齐昀嘴角挑着讥诮的?笑,他看向她,双眸清亮,“你放心这?话传不出去,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二人么?”
晏南镜看向四周,发现殿内的?宫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紧紧盯着她,“那?话说出来,你难道也信?平白无故的?,会找到你问荆州。陛下若是想要知道,难道不知道找那?些?荆州出身的?内侍宫人来问?偏偏找你。”
齐昀妒火中烧,言语都忍不住尖锐,“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都是男人,哪怕身份上有差别?,也不妨碍知道天子心里在想什么。
上过沙场的?人,怒气发作出来,重若千钧。哪怕不做什么,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晏南镜却没有半点惊慌,面上也没有害怕,她看过去,直接与他对视,“就算如此,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陛下予我好意?,我坦荡接受就是。至于他如何想,那?与我何干。”
第083章
一时间宫室内缄默下来,两人对视彼此?的双眼,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陛下和你说?了什么,除了方才说?的那?些之外。”
过?了好会,齐昀开口?。
晏南镜笑?了一声,颇有些奇异的看向他,“长公子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陛下又不?会和我说?什么军国大事。”
两人憋着一口?气,似乎要用尖锐的言语,先?将对方给刺痛。
齐昀嘴唇抿紧,“果然陛下是和你说?了其他的了,你并没有将所有的事实都告诉我。”
晏南镜半是诧然半是好笑?的望着他,“这些不?过?是我的私事,而且也无关大局,更和长公子的基业没有半点关系。告诉不?告诉,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
“再说?了,长公子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话。如果是阿兄,那?还算是关心我,担忧我被男人骗了。可是长公子,和我无亲无故,什么关系都牵扯不?上。长公子来问这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她话语不?客气起来,哪怕语调一如既往的绵软,可是每个?字眼连在一起都带了针。在如水温柔里给他狠狠刺入皮肉里去。
齐昀呼吸一窒,这话说?的太过?坚决。竟然一时半会的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
到底是她辩论本事高超,还是他关心则乱脑子糊涂了,一时间也弄不?明?白想不?清楚。明?明?他见多了比她狡猾的多的臣僚和文士。可是此?刻他在她面前,却和稚嫩的少年一样,对着她毫不?留情的的呲打,他无言以对,心口?又慢慢的窒息起来。
胸腔里的心似乎被一只手?缓缓的握紧,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内里的变化,却挣脱不?得。到了最后,胸口?那?儿竟然连喘息都不?能了,似乎自己整个?的都完全浸入了冰窖里。几乎要溺毙其中。
他嘴唇微张,不?自觉的轻微颤抖。
“你当真要如此?和我说?话么?”
好会之后,他勉强压制颤抖的嗓音涩声问道。
可笑?的厉害,他哪怕在沙场上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有半点恐惧。但是到了此?刻身?心里的不?安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翻卷其中。
他眼角微微泛红,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透露出?更多的破绽,好来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长公子言重了。”晏南镜察觉到他话语里那?细微的颤音,不?自觉的拧眉,“难道不?是一开始长公子质问我的么?”
“气势汹汹来我这儿质问,若是有关军国大事,我一定全盘告诉长公子。可是只是有关私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话语落下,他袖笼里的手?握紧。手?背上因为过?大的力道,以至于?青筋绷出?。
“何况只是一些微末小事,不?值当长公子亲自过?来屈尊问的。”
齐昀闭上眼,那?股脱离他掌控之外的不?适和慌张几乎扑面而来。
她是个?有脾气的人,并不?会因为他的有意亲近或者疏远而变化半分。他亲近她就笑?颜以对,他疏远她也淡然处之。没有半点的患得患失,也更不?会因为他的这些举动掌控。
齐昀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占据高地的,从来就不?是他。
她袖手?居高临下的望他,不?管他有什么举动,也从来没有撼动过?她的心神。
这个?认知简直让他绝望,绝望到了极点。那?浓厚的绝望犹如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
“你觉得我是在害你吗?”
晏南镜摇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但是长公子难道不?觉得,方才所言所为都已经太过?离谱了吗?长公子想要知道天子的动向,这个?很平常。”
齐侯和朝廷拉拢关系,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是忠臣,而是因为有所打算。
这个?晏南镜自然也知道。她已经将可能和朝政有关的都说?了,至于?别的都是关乎她自己的私事。于?她看来没有什么必要和齐昀说?。
齐昀坐在坐榻的那?头,背脊笔直,过?了好会,那?过?于?笔直的背脊瞬间垮下来,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和颓唐。
“你我真的要如此?吗?”
“长公子非得要用这种手?段逼我就范?”她反问。
他抬头起来,眼眸和她对望着,他眼里的神情着实复杂,有哀戚有针锋相对的执拗。
到底是浴血厮杀出?来的人,就算哀切,在哀切之下还是有着滔天的强势。
“我没有。”他说?。
晏南镜气笑?了,正要开口?说?话,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牵一拉,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他抱到怀里。
她的躯体是软的,衣襟上带着点宫殿里常燃的乳香。
晏南镜在最初片刻的惊吓里,感受到了贴近的和女人的柔软完全不同的男人刚强气息。
她被他拥抱着,所以她无处遁逃。他身上柏木的味道混杂着他自己本身?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完全向她笼罩而来。
这勾起了她作为女人的恐惧,晏南镜尖叫,拳打脚踢。男女间力量的差距简直惊人,她的用尽全力,对他来说?简直无关痛痒。
她抬腿就要踢他,她不?管不?顾的直接挣扎着踢腿出去。她奋力一击,就是冲着踢中去的。然而他巧妙的将她抱住一转,两个人径直滚成一团倒在榻上。
这下她感受他感受得更清晰了,哪怕两人衣着整齐,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能感受到衣着下的炽热。
柏木混杂男人刚硬的躯体,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她仰头倒在那?儿,手?脚用力,却被齐昀用腿给死死压住。两人相互的角力,哪怕触碰到他的伤处,她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最后他脸色惨白,她精疲力竭倒在那?儿告终。
躯体上的触碰,和言语上暧昧完全不?同。那?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之外另外一个?人的体热和脉搏跳动。哪怕想要避开,都完全避开不?了。
挣扎里,她手?上留起的指甲,把?他脖颈那?儿挠出?两三道血痕。
她那?几下是没有任何留情,所以血痕明?显。
齐昀对脖颈上抓挠出?来的痛楚并不?愠怒,不?仅没有,他在那?尖锐的疼痛里获得奇异的欢喜。
“你起来!”她力气用尽了,可是依然怒视他。
他垂眼过?了几息支起身?来,晏南镜才要喘口?气,谁料到他才坐好,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笔,整个?将她纳入怀中。
做君子对他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哪怕是在那?些老狐狸勉强也是信手?掂来,可是现在他不?想了。
“放开!”
她的怒斥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松动。双手?牢牢的桎梏在她身?上。
晏南镜恢复的不?多,而且体力都已经在刚才的纠缠里消耗完了,再挣扎能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清晰猛烈的疼痛。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他的手?臂抱得更紧,后背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我没想如何。”
如此?情形下,这话听在耳里简直想笑?,“你不?想如何就放开!”
齐昀径直双臂锁得更紧了。
晏南镜冷笑?几声,斜睨他,“这个?时候终于?是不?打算装了?”
“所有的温润知礼,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现如今连装都不?装了?”
齐昀已经受过?她最严苛的对待,这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他只是低头下来看她,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僵持也是需要体力的,她体力不?支,原本紧绷的躯体无奈松软下来。
“陛下不?管说?了什么,说?得有多好听,你都不?要相信。”
过?了好会,晏南镜听到他开口?了。
“信我,但凡这些人,喜怒可以是假的,表露出?来的一切也可以只是安抚人心。等时机一到,立即翻脸不?认人。我自小就和这种人打交道,哪怕装得再好,我也能分辩出?来。”
“恐怕是因为你也是吧?”
她突然道。
齐昀一愣,而后莞尔,“你这么说?,也是没错。所以我能认出?陛下也是这种人。”
晏南镜垂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双手?,“陛下只是和我说?,他不?会强迫我入宫而已。”
齐昀挑了下眉头,脸上讥笑?更重,“知善应该不?了解男人吧?”
晏南镜不?说?话,只是睨他,只听他继续道,“男人若是对女人没兴致,除却必要之外,是不?会特意和她有什么别的牵扯。他去见你,和你说?话。我原本以为他是想要从你这里刺探消息,可是你才到邺城没有多久。找你刺探,能刺探什么,何况需要他亲自驾临吗?”
“既然和公事无关,那?便是私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私事,你觉得会是什么?”
晏南镜蹙眉看他,又听他道,“不?要说?他是什么君子,这个?世道君子是死得最快的,根本就不?会坐在高位。”
“我没说?,是你说?的。”晏南镜说?完嗤笑?,“何况他来见我,我也不?能把?他打走,你说?我除了听着能怎么样。你与其还在我这儿花费功夫,倒不?如想办法?让陛下直接对我没兴趣了,更来的有用。”
她的话语直中要害,身?后的齐昀好会没有说?话,她察觉到加在身?上的力道松动。随后那?双手?臂放了下来,他退开到一旁。
她说?的很对,但这也是最难的。
“你不?该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