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粗糙烤制的兔肉和?美味完全搭不上边,凑近了还能?嗅到浓烈的腥膻。
齐玹随意把?架在火上的兔肉拿下来,丢给一旁默不作声?的许堇。
许堇粗衣木钗,这么些时日的风吹日晒,让她看起来和?平常的农妇无异。
兔肉才从火上拿下来,丢到她怀里,烫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齐昀一眼睨过去,许堇将要出?口?的痛呼全数都吞了回去,低着头慢慢进食。
随意吃过了东西,众人集聚在一起和?衣而眠。夜色如同?流水,静静流淌。
突然身下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震动?,那震动?隐隐约约,轻微却又鲜明。所?有人都是行伍出?身,夜里都是浅眠,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立即醒转。
“不好,有追兵!”一个亲兵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小会抬头道?。
“所?有人上马!”
齐昀说着领着众人翻身上马,往月光照亮的路上疾驰而去。
马匹们这些时日长时奔跑,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和?照料。开始还能?疾驰,不过一会儿可见的慢了下来,任凭马背上的人如何挥鞭鞭笞,也不能?再快一步。终于有马匹不堪重负,嘶鸣着前蹄跪倒在地。
马匹一辈子都是站着,如果有一天躺了下来,那么就只有死了。
夜风里可以听到坠马的人的惨叫。但是齐玹已经没有半点去施救的闲心。既然马蹄声?能?从土里传过来,至少隔了三?里。这三?里的地,真的不算远。只要他有片刻的迟疑,都会被撵上。
齐玹如此,队伍里也没有人去对那个坠马的同?伴伸出?援手?。
渐渐地,齐玹感觉到自己所?骑的马匹也慢了下来,任凭如何抽打,还是行动?迟缓。
而身后的那些亲兵们和?心腹,却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从他后面冲过去,径直越过他。
许堇呜呜的哭泣从背后传来,听得?他心烦的厉害,扬起马鞭往后重重一抽。女人痛叫一声?,哭声?变成了呜咽。
马蹄滚滚,已经从背后传来。
“齐玹!”许倏的怒喝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齐玹拉住马缰,回头见到身后火把?下许倏暴怒的面庞,不由得?笑了。
自己果然所?料没错,许堇这蠢妇果然派上了用?场。
“许久不见,岳父可还安好?”
齐玹高声?道?,不等对面有所?回答,一把?将后面的人给拖拽了过来,“我想起来了,岳父肯定思念女儿。这不就相见了吗?”
他把?许堇拖拽到身前来,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如果许倏下令放箭,那么许堇就是肉盾。
许倏气得?浑身颤抖不止,“你这个畜生!”
齐玹冷笑一声?,对许倏的尺码根本不放在心上。
“岳父可要小心,不要伤了和?气,岳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了就真的没了。”
“许将军。”许倏旁边的将官出?声?。
许倏身边的将官,说是许倏的属官,实则都是齐昀的人马。
许倏近乎哀求的望着将官,“再给我些许时间——”
那边的齐玹已经把?刀锋直接贴上了许堇的脖颈。
将官盯着许倏,没有继续出?言相逼。
那边的齐玹看见,正要动?作的时候,刀刃破空的呼啸,从背后袭来。
力道?重重击打在后背,齐玹最开始不觉得?疼痛,只觉得?背后有冰凉沁入肌理,但是很快那股冰冷如火灼烧,躯体在那诡异的火热迅速的灼烧殆尽。径直从马背上栽倒。
“府君,府君!”
一个人从昏暗里奔出?来,跪倒在地,“臣被迫跟随乱臣贼子。现?如今愿戴罪立功!”
这人是没来得?及跑远的齐玹亲兵之一,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煎熬了。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要逃得?了一世吗?
干脆不如拿旧主的头颅投诚,好换得?安稳日子。
将官下马过去,提住齐玹的肩膀,将人翻过来。见着人还没有立刻断气。伤在那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活命的可能?了,将官拔出?环首刀,干净利落的斩下齐玹的头颅。
齐昀看着送来的头颅,齐玹的头颅埋在盐里,没有腐坏,但也面目全非。仔细看倒还能?看到一丝熟悉的模样。
“许倏怎么不来见我?”
前去追捕回来复命的人里,没有看到许倏。
“许将军已经自尽了。”
齐昀眉眼动?了动?,随即叹了口?气,“许老将军忠心耿耿,不必如此的。”
许倏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他自己也知道?,最后自我了结,用?这最后一点情面,来换儿女们余生平安。
“许姬放她归家吧。这估计也是许老将军的遗愿。”
许倏既然已死,齐昀也愿意遵守君子之约,放他儿女一马,但也仅仅如此了。没有许倏在,这门楣坍塌已经必然。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不知道?没了父亲庇护,这对兄妹最终会如何。
“齐玹之乱,到此为止了。”
乱臣贼子伏诛,消息传来,侯府里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晏南镜去了袁太夫人那儿一趟。
太夫人看见她,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很,说有什?么事不必亲自过来,让人禀报一声?就好。
今日的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刚刚好,太夫人让晏南镜陪着自己一块乘辇四处看看。路上碰见了齐侯和?虞夫人。
虞夫人回到侯府,见到齐侯如今的模样,先是哭了两?日。但是哭着哭着,就发现?了里头的好处。那些年少姬妾都被遣散了,也没人和?她抢,齐侯完完全全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虞夫人顿时破涕为笑,心花怒放。每日里面庞上都是笑,连着整个人看着都像年轻了许多。
“她现?如今倒是舒心了。”袁太夫人望着那边的虞夫人道?。
这感叹还没过几息,原本依偎着齐侯的虞夫人突然往旁边跳开,一手?掩鼻,一手?叫人过来赶紧把?齐侯给抬走。
晏南镜见状差点没笑出?来,这边袁太夫人叹口?气。
现?如今的局面,算是齐侯自找。当初但凡听人一句劝,也不会是现?如今的模样。
不过袁太夫人心中的郁闷很快就解开了,儿子已经没办法了,但是却还有新的希望。
今日的日头正好,光亮洋洋洒洒落下来,晒的人浑身暖意融融。
晏南镜闭眼仰首,感觉到阳光的暖意透入肌理。
“那不是郎主吗?”
晏南镜闻言睁眼开过去,只见着齐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他身旁的老树树冠亭亭,阳光透过了树冠,细碎的光落在他眼里。
她望着他,不由得?笑了。
齐昀伫立在那儿望着她,她站在光下,眼里黑白分明,定定的看着自己。
他在她的注视里,心下生出?了脉脉暖流,默默地将他整个人都环绕。
她伸出?手?来,向?他一伸,齐昀欢欣的笑起来。
他大步的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