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我让你难做了?”齐昀轻声问。饶是如此,手?上依然没有放松半点。
晏南镜摇头,她低头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才要开口?,他却在她开口?之前松开。他的力度拿捏的很好,不会让她疼痛也挣脱不开。
晏南镜抬头,直接和他对视,“你很好,其实我知道你这?种人?,即使表现得再礼贤下士,可是心里依然是傲气的。没必要……”
“可是如果我说……”他的傲气在她跟前莫名的消失呢?
他艰难的发声,没有办法将话语全都说完。
他引起?为傲的那些,出身容貌武艺,在她面前,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作用。这?些能获得外人?赞赏甚至钦慕,但是在她面前,他不是长公子,也不是中郎将。他像是无措的少年?,百般心思想要靠近,但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惹来她的厌恶。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怕吓到她。
齐昀只能艰难的将那些话语全都吞下去?。
她说过她不过成婚,也不会对任何?一个男子动情,他应该知足了。可是人?原本就是不知足的,他贪心不足,不死心的想要获得更多。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晏南镜轻声道,“不必特?意去?学什?么。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她的话语让齐昀看过去?,晏南镜故作轻松,“所以,也不要问我啦,和平日?里一样相处也挺好的。我看着平日?的样子,更喜欢点。”
这?话说出来,简直是要她的老命了。
趁着齐昀怔忪的间隙,她赶紧的掉头就跑。
她提起?裙子脚下跑的飞快。等跑出一段距离了,她才气喘着停下来。之前肚子吃的太饱,跑不了多远,要不然肠胃那儿往下坠痛。
她见着没人?,喘气几下,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齐昀过来见她捂住肚腹,神情紧张,“腹痛?”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跑得有些快,不过无事,只要休息小会就好了。”
齐昀扶着她站好,陪着她在那儿站了小会,过会说,“我送你回去?。”
今日?的阳光不错,奈何?依然寒冷。即使在外面站着,除了让日?头照一照,觉得心情愉悦之外,并没有半点暖意。
“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荆州下了雨。不过还是比洛阳要暖和些。”
齐昀和她说。
晏南镜已经不记得去?年?此时?此刻,在荆州晴雨如何?了。
“你还记得?”
“如何?不记得,我还记得冬至日?,你祭祀水神的时?候,还偷偷多看了几眼摆上的酒水。”
他有些好笑的望着她,“我开始的时?候不明所以,毕竟知善也不嗜酒,今日?我明白了,可能那会想着阿媪煮的米糍吧。”
晏南镜早已经不记得这?个了,她满面无辜的对他笑,“你记得好多。”
“我……”
是因为是她,所以才记住的。不然其余的,被他记住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齐昀垂首一笑,面颊浮上浅浅的红晕。
齐昀送她回殿内,晏南镜看着他被内侍引到另外一处供他休息的宫室。等到他背影看不到了,正打算回身,冷不防肩背上一沉。
背后是齐孟婉带笑的揶揄,“瞧我看到了什?么?”
“贵人?怎么来了?”晏南镜回头就见到齐孟婉的脸。
“我怎么不能来了?”齐孟婉在亲朋面前,依然和受封前一个做派,也不想摆出那副老气横秋的内命妇做派。
她拉住晏南镜的手?,示意到殿内说话。
窗棂都用厚厚的布蒙起?来了,以防寒风入内。所以殿外阳光普照,殿内黑黢黢的和黑夜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之前在外面说话,我都知道了。”
晏南镜一哽,想起?那些宫人?也是漪澜殿的人?,有什?么动静也要回禀齐孟婉这?个主人?的。
“我之前听知善你说过,你无意婚嫁,既不想给人?做妾室,也不想给人?做妻子。”
齐孟婉颔首,“其实我觉得知善这?么想也没错,男人?不管什?么身份,其实绝大多数都很无趣,而且还自?以为是。”
她想到了什?么,嫌恶的蹙了蹙眉。
“不过如果真的有合眼的,相处一会也无妨。”她赶紧道,“我知道你不想婚嫁,不用婚嫁啊。反正如果能开心,那么在一块儿无妨,要是不开心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就算成婚了,若是实在过不下去?,都是能和离的。”
这?话听得晏南镜简直一愣一愣,“这?话都是贵人?自?己?想出来的?”
齐孟婉颔首,颇有些不服气,“很奇怪么?”
见着晏南镜摇头,她面色稍稍好些了。
“我阿兄长相还行,之前也无半个妇人?在跟前的。”
说着她偷偷的压低了声量,“以前在邺城,慕夫人?曾经送人?过去?,谁知道被阿兄发配去?浣衣了。可怜一个美人?整日?里不是在浣衣就是在洒扫。把人?当仆妇用呢,”
晏南镜听说过一些关于齐昀的逸闻,听齐孟婉说起?的这?个,还是有些好奇,“那之后呢。”
“之后那个美人?自?己?受不了,逃回慕夫人?处了。我虽然没去?看过,但是听好些婢女说,在阿兄府上十几日?,做活活生生做老了好几岁。”
此事闹的不轻,齐孟婉的声量压的更低,“后面有传闻,说阿兄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晏南镜望着齐孟婉眨眼,齐孟婉颔首,“不过阿兄带兵打仗,处置公务。也不是什?么赋闲的公子,所以这?话大家只敢在私下说说,不敢摆出来说。”
齐孟婉看着晏南镜,神色里格外的精彩,这?里头的意思,哪怕没有放在嘴里直说,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看兄长对知善有意,应该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言语里简直犹如豺狼虎豹,“要不然知善试试看?”
这?试试看应该不只是明面上的意思,还有试试看齐昀是不是真男人?的。
晏南镜一时?间无言以对,瞬时?咳嗽出声。
齐孟婉见状,连连给她拍后背,“我这?话吓到你了?”
晏南镜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胡乱应付了事。
“不要不好意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齐孟婉笑了,“这?事没什?么好羞涩的,这?种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只不过这?种事,就和男人?喜欢美人?一样。也要是个相貌出众的,且干净的男子才好。”
“那些平常男人?没什?么意思,看一眼都嫌弃,更别说别的。”
晏南镜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只能喝几口?温热的蜜水压压惊,然后干笑几声。
齐孟婉见状也不继续说了,“好了,反正到时?候如何?和阿兄相处,那都是看知善你的了。不过如果知善在男人?上,还是要挑一挑。”
晏南镜低声咳了一声,“贵人?放心我都记着的。”
齐孟婉一听,这?才高?兴了。
七日?之后,齐昀要返回邺城了。齐孟婉万般不舍,也没有办法。齐昀送嫁到洛阳,留到如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再留下去?就已经不像话。
齐孟婉不能出后宫,去?见齐昀,只能拉住晏南镜叮嘱要路上消息。
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齐孟婉红着双眼,送她出去?。
晏南镜跟着漪澜殿的内侍,一路径直往宫外去?,到了地方已经早早的有辎车停在那儿了。
她上了辎车,竹簾放下来,过了好会经过几道宫门之后,她就已经出了宫城。晏南镜从辎车里探出头,往身后看,高?大的宫门巍峨耸立,在天光下整个的向她压来。晏南镜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坐了回去?。
等离开宫城有段距离之后,辎车停下来,阿元上来了。
阿元之前没有和她一块入宫,一直居住在宫外。到她出宫了,才再相聚。
“女郎。”阿元扶着晏南镜的手?臂,好生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见着她气色不错,身上衣饰华贵,显然在宫中过得不错,没有遭受不好的事。
阿元再次上上下下看了好多遍,这?才放心下来,“几个月不见女郎,我都要担心死了。”
可不是要担忧,别处也就算了,皇宫里,不管如何?阿元都进不去?,只能在宫外担心。
“阿元放心,我没事的。”晏南镜只挑着宫里的好事和她说,不想叫她担忧,“我就在贵人?身边呢,没什?么事。再说了,长公子也在,他深受陛下器重,有他在,不会有事。”
她说着,突然想起?遇熊,齐昀是最早赶到的。
阿元听她这?话还是不放心,不过现如今人?已经是平平安安出来了,“好好出来就行。”
阿元是听不懂她那些话的,只知道女子进了宫就难出来。见着晏南镜能出宫,而且还平平安安,已经是心满意足。
辎车外传来了马蹄声,向竹簾外看去?。齐昀的嗓音传进来,“阿媪还好?”
对着齐昀的问号,阿元有几分受宠若惊,连连说好。
她在宫外的这?段时?日?,衣食住行都被安排的格外妥当,还有侍女服侍。的确过得不错。
“那就好。”齐昀的嗓音从车外传来,满是欣慰。
“一切都劳烦长公子了。”晏南镜谢道。
外面齐昀沉默了下,“我们之间不必讲这?种客套。”
随即她似乎听到了马蹄声转开的声响。
想来应该是离开了。
阿元看向晏南镜,声量压的很低,“长公子怎么生气了?”
方才那话明明没什?么错处,怎么就生气了呢?
阿元担忧里满是不解。
晏南镜不好解释的,只是对阿元摇摇头,示意没事,让她不用担忧。
比较来的时?候,回去?的队伍里少了好些人?,赶路也比当初来洛阳的时?候要快些。
到了驿站,一行人?准备在驿站里过夜。
晏南镜才要下车,就被车外的卫士给拦住,“女郎,现如今驿站内外正在搜查,等搜查完毕,女郎再下车。”
“搜查?”
“为了防备有刺客在附近埋伏,所以要将驿站内外和附近搜查一番才好。”
晏南镜突然想起?当初齐昀遇刺的事,点了点头,又坐回辎车里。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卫士低声禀告说已经搜查完毕,请她下车。
阿元搀扶着她下来,跟着引路的婢女一路往驿站里去?。
驿站最好的屋舍,分给了她和齐昀两个。内里的卧榻被褥都已经准备齐全。不过到底是比不上之前在宫里的。
驿丞在齐昀身后站着,弓着腰,满面讨好。
齐昀对在外的衣食住行并不挑剔,有就可以了。只是对她的住所格外仔细,幸好驿丞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洁扫的干干净净,哪怕装潢不精美,但也胜在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