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即使你不说那话,我也能察觉的出?来。在意和不在意,哪怕言语里没有半点表露,但是举止上不会。我知道,”
他眼眸低垂说到这个笑了起来,晏南镜忍不住去看他,“你知道什么。”
“在荆州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关注我,对不对?”
“你当时?明火执仗的闯进来,我当然要知道来者何人,要不然怎么和你周旋?”
她这话一出?,却见到他面上的笑容更?大,“可?是当时?知善也阻拦外人闯入我藏身的院子。当时?客人不少,府上人手却不多。就算是知善,恐怕也分?身无术。竟然在那几个人才?摸到门内就现身,怎么会如此凑巧。”
他说着,抬手笑着望向她。
“那会我真的只是恰巧路过。”
齐昀欣然颔首,笑意不改半分?,“好,我信。”
你信什么,你信!
晏南镜唇角抽动了两下,扭头过去不看他了,手腕也随意他扣住。
这时?候手腕一松,晏南镜看过去,见着齐昀退开了好几步,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他的力度掌控的恰到好处,肌肤上有些许发红。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了。
“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
晏南镜望着他步步向后?退去。她站在原地,望着他远离。
阿元赶过来,迎头遇上齐昀。脚下生生刹住,赶紧给他行礼。
她腰身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就被?齐昀给制止住,“阿媪不必多礼了,”
阿元几乎没有见过齐昀厉色,哪怕是初见时?候,他满身冰寒举止全是煞气,可?是神?情举止一派的温和。
但越是如此,她对齐昀就越是畏惧。她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位的手段,但光是从细碎处猜到的那些,就足以?让她不寒而栗。
齐昀将阿元的惧怕看在眼里,他并不在意,“阿媪是知善身边唯一一个贴身照顾的旧人。很多事需要阿媪多费些心思,”
他话语犹如流水潺潺,如同仲春里的春风,暖人心田。但是阿元却不敢有半点的放松。只是躬着腰身听他的吩咐。
“所以?还望阿媪日常能多多警醒些,毕竟万一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他没有明说,阿元知道他说的是上回自己晚间贪食吃了多两下了药的饭食,以?至于昏睡不醒,女郎身处险境了都没能察觉。
阿元脸上涨得通红,“这是奴婢的罪过!”
说着她慌慌张张的就要跪下。被?齐昀阻止,“上回不怪阿媪,毕竟谁也没料到刺客就混迹在队伍里,以?至于让他们?钻了空子。只是以?后?请阿媪多多警醒。”
他这手段刚柔相济,比一味的厉色更有效果,阿元连连道是,眼里满是泪水。
“阿媪去照顾知善吧。”
阿元连忙躬身一礼,就往晏南镜那里去。
齐昀伫立在那儿,望见阿元一路往晏南镜那里去了,才?转身离开。
“女郎。”阿元过去搀扶住晏南镜,她搀扶着晏南镜往那边辎车停靠的地方去。
天还冷着,春寒料峭。用膳还是在辎车里用好些,要不然饭食被?春风一吹,就吹凉了。
“阿元你眼睛怎么了?”晏南镜看着她眼角犹自有点红肿,问?了一句。
阿元赶紧的擦了下眼,说不碍事,“刚才?来的时?候,不小?心进灰尘了。”
晏南镜点点头,“那不要紧吧?”
阿元道没事,搀扶住她的手臂,和她一道往辎车那儿走去。这
“女郎看着不太高兴,出?什么事了?”
阿元带着点小?心轻声问?。
晏南镜想起之前?齐昀得逞的脸,不由得心烦意躁,“没什么事。”
心烦意躁之下,言语里有些重,让阿元惊诧的看过来。
“没事,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她鼻子里哼了两声。
“女郎和长公子闹不快了?”
晏南镜一愣,摇头,“这倒也没有。”
两人的那点,说不快似乎有些严重了,说白?了就是你退我进的试探,原本她以?为更?甚一筹,没料到着了他的道。
这个她才?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到了辎车内,婢女们?就把食案抬了上来,旅途上的膳食并不丰盛,就是一碟切的薄薄的腌肉,还有一碗粟羹,就差不多对付过去了。
正要动箸的时?候,外面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来人是中郎将身边的亲兵,给她送来一碟野菜。
说是野菜,但是在这个时?候,也很难寻。
齐昀身边的那些亲兵,阿元在洛阳的时?候都已经相熟了,见着是亲兵送过来的,这才?放心送到晏南镜跟前?。
野菜绿嫩,但在这个时?节却足够的珍贵。庖人也不敢做过多的烹煮,只是简单的蒸了下,然后?撒盐调味,就送了过来。
她低头吃了点,不知道是赶路太辛苦,还是刚才?和齐昀交锋猝不及防的被?他杀了个回马枪,落了下风,心里不舒服。反正胃口不是太好,吃了两块肉脯,把一整碗粟羹喝完,基本上也就完了。至于送来的那碗青菜,她让人又?送了回去。
接下来这段路,一直到天黑扎营落脚,都没有见到齐昀过来。
一路上也不是可?以?及时?赶到下一个驿站,驿站之间的距离并不统一,有时?长有时?短。所以?天黑了还没到驿站那儿也是平常。
晏南镜下了辎车,见到那边平地那儿,仆从和亲兵们?正在搭建营帐。一时?间敲敲打打热闹的厉害,她站在那儿看了小?会,瞧着亲兵们?把木桩敲入地里,然后?将营帐所用的木架拿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折叠好收在箱子里,等要用的时?候拿出?来。
那些木架用专门的铜组节链接在一块,不多时?功夫就已经完全拼接好了,只等把牛皮帐子给铺上去。
她听到身旁婢女们?有慌乱的动静,阿元去给她盯着膳食了。可?能是被?上回的变故吓到了。她所用的餐饭甚至水,阿元都要亲自去盯着,否则不敢让她吃下去。
晏南镜有所预料,回头过来,果不其然,见到了齐昀。
他应该是处置完手头的事务过来的,即使邺城里没事找他,但是队伍前?前?后?后?这么多人,还是有好些事等着他去做决断。
“来了?”她暼他,随口一句。
齐昀颔首走到她身边,“之前?我送来的,你为什么不要。”
她愣了下,这才?想起是午膳的那道野菜。此时?才?初春,不比已经草长莺飞的吴楚。北方即使已经有些开暖的迹象,但还是漫山遍野的荒凉。能在这个时?候寻到一些新鲜野菜,就算是王侯,也该知足了。
“太金贵了。”晏南镜叹口气,“无功不受禄。”
“无功不受禄?”齐昀笑得有些古怪,“你哪里没有功劳了?”
“是不是生我的气。”
晏南镜看过去,和他眼眸相对,瞬时?又?挪开。
只需一眼,哪怕没有任何言语,也都能明白?了。齐昀失笑,“原来知善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我哪里孩子气了?”她反问?。
齐昀当即改口,“没有。”
晏南镜忍不住瞪他,见着他满面无辜,倒是显得她像个恶人。
“我孩子气怎么了?”她干脆问?。
晏南镜知道自己在装模作?样上,是比不过齐昀的。齐昀自小?就面对不少狐狸,早就练就出?本事。这个是他的长处。
既然这样,她也干脆把脸面一扯,不要了。
“很好。”
齐昀的话语让她一愣,她回神?过来,拧着眉头瞪他,“你说反话?”
齐昀望着她,眼底里和脸上全是可?见的笑意“知善怎么老是把我往坏处想,其实我想的是,你终于不和我说那些客套了,真好啊。”
晏南镜愣愣看着他,听他继续说,“这样不是正好说明了,知善更?亲近我了不是吗?”
“礼数都是给亲近不起来的人用的。只要亲近了,礼数这东西,就是妨碍。”
她没料到他竟然还掰扯出?这么一堆歪理。
“所以?,我相信了,知善开始和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也在亲近我了。”
她目瞪口呆简直无言以?对,谁能料到平日里端方有礼的齐昀,说起歪理来竟然也一套套的。更?可?气的是,她竟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才?没有。”
她压低声量瞪他。
他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黯淡了下来。眼眸低垂着,“所以?,之前?那些话,也都是在骗我吗?”
她一哽,实在说不出?一个是。
而这个时?候,他抬眼,将她脸上的迟疑全都望在眼里。顿时?所有的悲伤又?顿时?化作?了轻笑,“果然刚才?只是气话。”
“你!”她就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变脸变得那么快,她见过的那些喜欢故作?高雅的世家子,也没有一个能有齐昀这样的本领。
晏南镜望见他笑容里越发的无辜纯良,咬牙切齿径直掉头就走。
齐昀见状跟了上来,晏南镜看着他提着袍裾跟在她身后?,“你来做什么,天都要黑了。到时?候遇上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知善也知道现如今天要黑了。天黑之后?白?日里蛰伏的野兽会出?来觅食,最喜欢寻落单的人。尤其是野狼。野狼成群结队,但是除非必要,不会正面捕猎,但是喜欢从背后?偷袭,我身边曾经有个仆从,跟随我在外的时?候,夜里出?行出?恭。夜黑风高,被?野狼从背后?一口咬住了脖颈,半点声息都没有,就被?咬死了。等到第二日,一行人找了好会,才?找到。吃得只剩下一点残骸了。”
“野狼不敢到人多的地方,但是也绝对不会放过落单的人。”
他的述说风淡云轻。可?晏南镜听得浑身发寒。野兽伤人甚至吃人,不管南北时?常可?见。
她脚下迟疑了。
晏南镜是没有夜里出?行的习惯,天黑之后?,除非是在府邸里,不然不会轻易出?门。
“是我错。”齐昀干净利落的低头认错,很及时?的给她递来了梯子,“先回去,知善要怎么罚我都行。”
晏南镜面色稍霁,然而听到他最后?一句,不由得神?情里有些精彩。
怎么听起来,莫名其妙的有点纠缠不清。
“你胡说什么呀。”她到底还是回头过来了,没有继续往外走。走在他身边,“回去吧。”
晏南镜走在他身边,“以?后?那话还是别说了。”
此言让他满脸疑惑望过来,“什么话?”
晏南镜一噎,反正他要装傻充愣,她也没必要还遮遮掩掩,给他留脸面,“说只要我原谅你,怎么罚你都成。”
她说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长公子一言九鼎,才?说过的话不会是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