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晏南镜在一旁听着褚夫人这一本?正经的话,一下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她笑完,就见着许堇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估摸是她那笑的一声让许堇更难堪了?。晏南镜赶紧的用袖口?掩口?,装作不小心被呛着了?,连连咳嗽了?几声。
“怎么呛住了??”褚夫人说着,让左右过来,搀扶着晏南镜往侧厢去。
到了?侧厢,婢女送上来温热的蜜水,小会之后褚夫人过来了?。
“伯母,许女郎走了??”
褚夫人点?点?头,“她的这脾性和许倏还挺像的。一样的欺软怕硬,一样的词不达意。”
说完,褚夫人看她,“知善没事吧?”
见到晏南镜摇头,“那就好,这女子真的是,自己夫婿如何,不去管男人。反而?跑到你面?前胡说八道。我听说之前她父亲也做过差不多的事?”
晏南镜点?点?头,“许将?军之间到我这儿?给?他一个三?十八的部将?说媒。”
“那个不知羞耻的老匹夫!”褚夫人怒发冲冠,“看来这么多年,真的是光顾着长年岁和脸上的褶子了?。如此行事,真是恬不知耻!”
褚夫人稳了?稳心神,脸上还有?一层薄怒,“怨我,我把?这对?父女想的太?好,没料到他们父女行事,竟然一个比一个无状。”
说着她叹口?气,看向晏南镜的眸光里有?些愧疚,“知善无事就好。”
晏南镜摇头,“伯母不必在意,我真的无事。”
褚夫人担心她脸皮薄,和她说这些生分?客套的话语,仔细看她脸上,见着她面?上的确没有?半点?言不由衷,这才放心。
“以后她若是再上门,我会直接让她回去。”
晏南镜却说不用,“让许女郎来也没事,毕竟日后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说着她突然笑了?,“不过经过了?这次,说不定也不敢来了?吧?”
“毕竟上回之后,许将?军也再没有?上门了?。”
褚夫人冷笑一声,“谁知道他们父女的德行。现如今落魄了?,把?以前风光时候的脾气一块带来。现如今看来,许女郎还更不知所谓。”
“算了?,日后还是不让她上门了?。这次是我疏忽,才有?了?这么一次。日后相见,点?头即可,没有?什么要紧的。”
褚夫人又看了?晏南镜一回,见着她的确没有?因为许堇这话有?什么难受。这才放心下来。
晏南镜并没有?将?许堇的这一出放在心上,她心下琢磨着,到时候如何去问问杨之简过得如何。
正犯愁的时候,一个婢女过来,双手送上一只竹筒。然后和她过来时的悄无声息一样,安静的下去了?。
晏南镜平日里私下并不喜欢有?婢女在身侧,所以多是让婢女在门外守候,只留那么一个在门内听吩咐。
她看着婢女双手呈送的那支竹筒,忍不住蹙眉。
又是齐昀?
第119章
晏南镜看着手里的竹筒,竹筒口还有封泥封住了开口处,上面盖着一枚方正的私印印记。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倒也真的不怕被人发现他?在别人府里埋眼线。
她心?底觉得可恨,在侯府里也就罢了,毕竟那原本就是他?的地方。在太夫人身?边有他?的人并不奇怪,在她家里,只能算她自?己根基上尚浅,所以叫他?钻了空子。现如今都已经到李家来了。结果这里竟然也还有他?的人!
齐昀难道是蚯蚓,不到处乱钻,他?就浑身?不自?在的吗?
她咬咬牙,气得厉害。这手里的竹筒她也不想看了。抬手一甩,竹筒飞了出去,径直撞到了坐榻的曲足上,发出嘭的一声径直滚到了坐榻底下去。
阿元进来,就听到这一声动静。
“女郎方才是什么动静?”
晏南镜摇头,“没什么。”
阿元哦了一声,随即满面笑容的把?手里的漆盘端过来,“夫人送来蔗浆,女郎快喝,否则过会就变味了。”
甘蔗原产交趾,后面传到了楚地。在荆州的时?候她也喝过,让人把?甘蔗条用石条把?汁水榨出来,入口甘甜滋阴解渴。只是这东西在北方还很少见,哪怕是邺城也没怎么见过。
“怎么来的?”
晏南镜有些稀奇,她伸手接过,“是侯府里赏赐下来的,说是好不容易从楚地那边运来了一些。侯府里照着君侯吩咐,给?亲近的臣僚们?分了些。府君也得了一切,拿回来夫人就立即让人榨汁给?诸位郎君女郎们?分了。”
阿元看着晏南镜捧着漆卮小口小口的喝。
“这个天最是适合喝这个,就是运来的也不多。”说着阿元端详了下晏南镜面上,见着她此刻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方才许女郎来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要我别纠缠中郎将,说中郎将是她认定了的良人。”
阿元听了一时?间满面莫名,“这种事找女郎做什么,真要担心?。难道不应该赶紧去拉拢中郎将,跑到女郎这里做什么。男人的腿长他?自?己身?上,管不住他?。来找女郎又有什么用处。”
晏南镜慢慢的享受蔗浆的甘甜,“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过了会,阿元悄声道,“女郎真的没想过这事?”
她看过去,阿元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为难,“原先我不敢说,是因为门?第?相差太大,现如今女郎何不试试?”
“中郎将不管是出身?还是相貌,都是极其出众。而且中郎将三番两次救了女郎。这份情?谊说实在的,就算是放在亲属身?上,都不一定能做到。”
阿元轻声细语的,“这世?上好儿?郎难得,若是他?无心?也就罢了。偏偏中郎将对?女郎一往情?深,若是就这么错过了,实在太可惜。”
这天下男人多,可是出色的少之又少。既然遇上了,现如今又有能力一搏,何不争一争呢。
“女郎现如今今非昔比,君侯那儿?也未必不会改变主意。”
晏南镜笑了一声,“阿元想多了。齐侯才不会做这事,阿元难道以为齐侯真的会因为我换了个士族出身?,就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把?这桩婚事给?否了?”
阿元满是无措的望着她,晏南镜摇摇头,“才不会呢。齐侯之所以答应许倏,就是要用这桩婚事,来向世?人彰显他?念旧情?。千金买马骨,收拢人心?。多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就因为我换了身?份,就草草作废。到时?候传出去,齐侯原先做的那些功夫就全白费了,还不仅白费,落得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到时?候天下英才谁还敢真正给?他?卖命为他?所用?”
阿元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她嘴翕张了几下,“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个缘故?”
晏南镜无奈的笑了一声,“不然呢,齐侯那样的人,真会简单为了一个许女郎,就把?自?己长子给?打成那样?”
阿元听后满是震惊,她想到了什么,“那岂不是——”
“是啊,就靠着中郎将的情?爱,想要把?这事给?推翻,简直痴人说梦。士族女可比不得引得天下英雄来归呢。”
两厢比较,齐侯自?然是不会管齐昀到底喜欢谁了。
“这——”阿元的话?到底没能说下去,她脸上悲怆,“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有个好儿?郎,什么都好,却?偏偏遇上了这事。
“没什么。”和阿元的哀戚不同,晏南镜根本没太多的悲伤,所有的不甘早已经在齐昀面前?给?发泄完了,再提起的时?候,心?里翻不起大的波澜了。
已经知道难以改变,哪怕是悲伤,都已经吝于花力气。
阿元长久的沉默下来,给?她收拾完漆卮,“原还以为会有转机,没想到……”
“不用放在心?上。”晏南镜见阿元满面的颓然,忍不住安抚她起来,“这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而且否极泰来,我这不也是遇上好事了吗?”
这话让阿元勉强笑了。
“说起来,夫人对?女郎真心?不错。看得出来,是真心?疼爱女郎的。”
即使晏南镜明白李远认回她,有自?己的打算,可褚夫人对?她的的确确是疼爱的。虽说是侄女,可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难得。
晏南镜点点头,“她是个好人。”
“伯母可能也不想我和中郎将继续纠缠吧。即使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出什么状况。但?也会让人操心?。”
她说着,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经过了之前?那遭,她干脆把?守在屋子里的那个婢女都给?遣出去了。
阿元想了想,叹口气点头。
酉时?时?分,李远从衙署里回府,更衣稍作休整之后,令人把?晏南镜叫来。
“伯父让我来可是有什么教诲?”
少女的嗓音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楚地生活过很长一段时?日,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再面上带笑,令人如面春风。
李远望见她来了,脸上摆出笑容,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说实在话?,李远不怎么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平常的晚辈还好,偏偏自?己有有愧于她。这愧疚开始的时?候不显,在见着她和早逝的弟弟有几分相似的长相。那愧疚一日比一日浓厚,连带着对?晏南镜也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这几日在府中还习惯?”
李远让她坐下问道。
晏南镜点点头,“伯母还有诸位兄弟姊妹对?我都好。”
“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李远注视她面上小会,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下面这话?,他?有些难以开口。
把?侄女给?认回来,当然有她的用处。可是这才回来没多久,就要开口提这事,显得自?己当初更加心?怀叵测。
晏南镜望着李远蹙眉,几分纠结的望着她,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伯父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这话?让李远很是尴尬,他?早应该炼得没什么脸皮了。何况她父母已经不在,那么决定她婚事的,就是自?己了。
“你年方十六了吧?”
晏南镜颔首嗯了一声,只看着李远捋着胡须继续道,“也是到年纪了。”
“过两日,你伯母会带你去崔家庄园上拜访。”
晏南镜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崔家?”
“是崔别驾。和杨司马一样,只是崔别驾效命于君侯。”
“他?有个幼子,”李远仔细的斟酌言语,“名崔倓,今年十七。样貌俊美出众,学识过人。”
他?见到晏南镜微微抬眼,干脆一鼓作气说下去,“到那时?候,你伯母会带你和他?见上一面。”
晏南镜满面的了然,“儿?知道了。”
她这番表态,倒是让李远准备好的那些话?一时?间全都没派上用场。
李远迟疑了下,“都是门?当户对?的儿?郎,到时?候你伯母还有那些堂姊妹们?要陪你一起去,没必要怕什么。”
晏南镜浅笑又道了一声是。
李远见状,终于是憋不住了,“你没有什么话?要问伯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