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她先是一惊,见着站在原地的齐昀,挑了?挑眉。
不得不感叹太夫人的用心良苦,花着心思让她和齐昀独处。
“我伯母和太夫人一起?”
她也不继续过去,原本身后的婢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夫人和祖母在一块。”
她听后点了?点头?,“那好。”
她看向齐昀,齐昀站的地方是上?风口,风从他身边经过,裹挟着他身上?浓厚的药味。
“听说崔家父子已经退婚了?。”齐昀开口道。
才发生不久的事,他这么快就知道,她也不意外。先不说他之前就埋下的那些耳目。只?要崔家父子的行事也好预判。毕竟没有哪家士族子弟,会为了?儿女情?长,得罪上?位者。
士族的风骨和体面,也要有实实在在的官位去支撑。
和前途相比,儿女之情?,着实不算是什么。
晏南镜点点头?,“中郎将消息灵通,深感佩服。”
他听到?她话语下浓厚的讥嘲,并不在意,而是急切说道,“你对此事并不在意。对吗?”
晏南镜颇有些意外的挑眉,想了?下,就还这么短短时辰里,他的耳目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把她和李伯姜的话送达到?他那。
“那又?怎么样?”
她笑了?,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冷嘲,“就算是你,也是一样的。”
“你和他说白了?,于?我而言,差别不大。”
第144章
果然晏南镜见到齐昀的面?色微变。
她太知?道从哪儿?下手,才能让他疼。
“你以?为?你和崔倓有什么不一样?”晏南镜仰首望着他,唇边的笑满是冷嘲,“是觉得我对?你终究是不一样的。我不在乎他,所以?对?他的退婚,毫无半点伤心。所以?你觉得很高兴?”
她说着颔首,“也是,你十岁入答应,十三上?沙场,十五六就开始处置各类军务政务。崔倓这?种士族子?弟,在你眼里不过是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不值一提。可是在我看来,于?这?种事面?前,你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我既然可以?放弃他,也照样可以?放弃你。”
“你难道会以?为?,我不在意他,就一定会在意你。会选你?”
她笑出声来,“真?的是可笑。”
“都是一样的,于?我来说,你和他差别也不太大。如果要较真?的比一比。其实他还有你没有的长处。”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嘴唇抿紧,但还是低头下下来,定定的望着她,“知?善你现如今正在气头上?,有些话?还是不要说。”
“不要说?”她好笑的觑他,“到底是你不敢听,还是真?觉得我正在气头上?。中郎将什么都已经做过了,难道还怕我说几句吗?”
“中郎将不让我讲,那我就偏要说。”
“他有你没有的长处,我说的话?,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会遵守诺言。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用那种鄙夷的口吻谈起阿翁和阿兄,他就主动认错,并表明不会再犯。他后面?也的确没有如此?过。”
齐昀几乎要冷笑,颇为?不可思议望着她,“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晏南镜笑出来了,“难道只是这?个,他就已经胜过你了吗?当初我和你说,将那些人?撤走,后面?你听过没有?”
“其实你这?人?,从骨子?里谁也不信,除了你自己。”晏南镜笑够了,望着头顶的天。今日其实天气还不错,秋风的凉意一阵接着一阵透过了衣袍到内里,她的话?更加尖锐了。
“所以?,你看不起他,其实你根本?就不如他!他来退婚,我知?道是情理之中,也不愿意他因为?这?事,在前程上?遭遇什么阻碍。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恐怕是要特意大肆庆祝。”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对?你是特别的吗?真?的只是算是痴心妄想。简直好笑!”
这?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插入心口。齐昀有瞬间,几乎都能看到胸口上?喷溅的鲜血。
他怔怔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胸口前的衣襟整洁,但心却泛起了被?利刃划开的冰凉感。
像极了利刃切开肌理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是不痛的,只是感受刀刃的冰冷,刀刃切开肌理,鲜血冒出,才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锐痛。
他感觉自己心口被?人?切开,然后又被?她狠狠的一把?掐住了伤口,就和那日一样。不对?,比那一日要更加痛苦。
痛苦到极点的时候,人?就会麻木不仁。然而他却抢在这?个之前,用力的拥抱住了她。
晏南镜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就是剧烈的挣扎,“你放开我!”
“你疯了!”
这?里是侯府,虽然眼下四处无人?,但是她也说不好四周究竟有没有太夫人?的人?盯着。
想到这?里,她挣扎的更加剧烈,而他桎梏在她躯体?上?的手臂,随着她挣扎的力道越发收紧。
躯体?随着他加大的力道,几乎完全的纠缠在了一起。气息融合不分彼此?。
他过大的力气崩裂了身上?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泊泊流出,透过了里衣和中单,往最外的袍服上?沁染。
浓郁的药味里充斥着血腥味,晏南镜挣扎不开,一口重重咬在了他肩背上?。
心中愤恨,也就格外的不留情。
哪怕是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她的痛恨。
齐昀在躯体?的痛楚里,获得了另外一种快慰。至少她还是恨他的,这?个也可以?。有恨在,好过什么都没有,和她说的那般,毫不在意。她的不在意,才是他最大的恐惧。
他头颅垂下来,俯在她的耳畔,低低笑起来。笑声里诡异的夹杂着痛苦和愉悦。
晏南镜松口,她两手也一并被?他给束缚住了,挣脱不开。说起来奇怪,当时时候她劲头上?来了能和他拼命,但是现在却没有了当天晚上?那股气势。
“你笑什么?”
“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算是个疯子?。只不过我只是平日里装的像个常人?而已。”
他垂首在耳边,远远看起,是耳鬓厮磨的温存和缠绵。
“现在我只是把?本?性露出来了而已。”
他想要什么,必定就不会得到什么。一路隐忍,到了现如今的位置。他以为终于?可以?获得想要的。可是谁知?道,还是迎头被浇了一头冰水。像是寒冬腊月里,被?推入了河面?的冰窟窿里,骨子?里都冻透了。
既然不给,自己去抢就好了。不必去仰仗任何人?的脸色。
至少他得到了不是吗?
他手臂越发收紧,“你说的那些都对?,我于?你而言,可能的的确确和崔倓没有什么区别。可这?也没关系。”
晏南镜气息都为?之一顿,然后咬着牙,“你个疯子?!”
“做疯子?,其实比做君子?更肆意。那些腐儒嘴里称颂的功名,其实和随心所欲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晏南镜悚然一惊,他要是有所忌惮还好,要是什么都不在乎,那没有什么能阻止他。
“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世子?之位?”他话?语微微上?扬,话?语里满是嘲讽,“父亲和我说,如果要你,那么就不能要世子?之位。”
“那就不要了。”
晏南镜有片刻的停滞,“世子?之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里头要怎么选难道还需要别人?帮你吗?”
“你四周的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聚集在你身边,没了世子?之位,你觉得这?些人?还会给你效忠?”
这?世上?所有的事,汇聚到一起,都是为?了一个利。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几乎没有例外。
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是如此?,所以?她很能理解崔倓的选择。换了她,也是一样。
所以?齐昀这?么做简直远远超出她的理解之外。
齐昀听了这?话?,笑得更厉害,却没有半点半点回她话?的意思。
“知?善很关心这?些吗?”
晏南镜冷笑,“你死了我都不管你。”
“只是我很奇怪,照着中郎将这?般出身的贵人?,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你觉得应该是哪样?”他俯身下来,压在她耳边问。
她看过去,眼里带着点儿?不可思议,“难道不应该是和君侯一样吗?”
都是父子?,他父亲是什么样,他难道还不是一样的?
他听后,俯首下来,浑身笑得发抖。
“或许,我真?的和父亲一样呢?”
晏南镜蹙眉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别的打算,我不觉得我能比得上?世子?之位。”
“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魂野鬼一样。”他牵了牵唇角,“我父母如何,知?善已经见过了,不必我多说。臣僚和我其实也都是他为?我所用,我予他荣华富贵而已。和臣僚再如何,也只能是上?下君臣,不能僭越。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想要有人?在身边,不是吗?”
他察觉到她还要开口,立即截断她的话?头,“知?善也不要说什么,凭借我的身份,我想要什么女子?不行?若是真?的和你说的这?样,现如今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局面?了。”
“我已经选了。”
她咬紧牙关,“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放弃世子?之位。”
齐昀笑容更大,“知?善如此?笃定?”
“如果局面?反过来,你会选我吗?”
问完之后,齐昀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可笑,答案她自己早就说了。
他说一句算了,“反正现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说着,轻轻靠在她的头颅胖,“我已经知?足了。”
太夫人?故意留下齐昀等人?过来,自己和褚夫人?先行一步。褚夫人?记着李远的嘱咐,强行忍着,和太夫人?一块儿?到湖边来走走。
湖水是挖了池子?,引入了外面?的活水,水面?上?有荷叶,夏日的时候满水面?的荷花荷叶,赏心悦目。但是到了秋日。荷花是没有了,荷叶的宽边也已经露出了萎黄。
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夏日还能看看满水面?的花红叶绿,到了此?刻就已经露出颓唐的迹象了。
但是太夫人?看上?去心情不错,褚夫人?在一旁,一面?谨慎的和太夫人?说话?,一面?心下揣摩太夫人?的意思。
正说着,一个仆妇过来,在秦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秦媪听后赶紧过来附耳到太夫人?的耳边。
太夫人?听了之后,满是惊喜,“还真?的?”
秦媪点头,“下面?的仆妇亲眼看到的,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