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齐孟婉笑了,她很是赞同的颔首,“阿嫂说的对。去看看吧。”
到了外面只见着甲衣森然,卫士们手持刀戟将这快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长廊上除了这些卫士之外,连个婢女都没有见到。
齐孟婉见状,眉心微蹙,回头去看晏南镜。晏南镜柔声道?,“无事?,如果真的戒严,早在之初就会有人送我们回去。既然没有,那就说明没有管到我们的头上。大不了,能?去就去,若是不能?,回来就是了。”
齐孟婉听完心下稍安,她回头过去径直往前走,果然那些卫士们没有阻拦。
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径直到了天子所居住的楼台。
因?为行宫到现在还没有修建好,所以齐侯把侯府里最高的楼台给天子居住。晏南镜隔着老远的一段路,都能?看到武士身上甲衣的寒光。
“陛下现如今如何?了?”
齐孟婉走去问道?。
这时候原本紧闭的门吱呀一声从内里开了,晏南镜见着天子身边的内官哆哆嗦嗦满脸苍白?的出来。
“陛下召贵人入内。”
齐孟婉心里好笑,都这个时候了,都还要在言语上花这点小心思,来保全?自己作为天子的脸面。
她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晏南镜,“阿嫂。”
内官见状急急忙忙就要说天子只见齐贵人一个。然而?齐贵人含笑一眼睨过来,内官要出口?的话又吞回去。
入内就是一股浓烈的药味。
晏南镜忍不住蹙眉,齐孟婉也是满面嫌弃。
她看向后面瑟瑟发抖的内官,“怎么不用?熏香?让人另外挑浓的合香过来。”
皇后都不一定能?使唤动天子跟前的内官,现如今形势逆转,内官也不敢多言,道?了一声唯连滚带爬的去了。
天子在内寝里,隔着屏风就时不时的有咳嗽声传来。
晏南镜见着天子瘦得有几分厉害,颇有几分形销骨立。
“陛下怎么如此?”齐孟婉故作惊愕,连忙上去,左右端详天子。
当初见到的那副好皮囊,到了现在,只剩下凸出的眼珠和凹陷的脸颊,以及那黄中发青的皮肤。
简直望之生厌。
“陛下是担忧皇后吗?”齐孟婉问道?。她此刻已经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了,憋得有几分辛苦,和故作的担忧混在一块儿,以至于面上看起来有几分奇怪。
天子望了一眼齐孟婉,没有说话,见到了晏南镜,“夫人也来了。”
照着规矩,外命妇不见天子,但?现如今所有的规矩都已经不是规矩了。晏南镜道?是。齐孟婉不欲天子和晏南镜多说话。
她恨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到了极致,心思更是狠毒到让人齿冷的地步。谁知道?他看似随意的话语里,会不会有什么算计在离。
“妾前去拜见殿下的时候,见到殿下被带走。可是殿下冒犯到了陛下?”
齐孟婉这话简直嚣张到了极点,但?是现如今她不用?在洛阳宫谨小慎微了。
天子笑了一下,在那张瘦削的面上,竟然有几分可怖。
“你不知道??”
齐孟婉无视天子此话里暗藏的怒意,笑得越发无辜“妾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天子牵拉了下唇角,“是她活该。”
他靠在隐囊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所以落得那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旁人。”
说罢,他来看齐孟婉,“日后宫务都要交到你的手里了。”
话下的意思,自然是立她做皇后,但?是齐孟婉却无半点喜悦。她定定的望着天子,只听天子继续道?,“朕当初就觉得你和旁人不同,你不要叫朕失望。”
到了如今这步,再?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对两人都是为难。索性这般谁都自在一些。
“放心,妾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从天子那儿出来,齐孟婉回首对晏南镜道?,“我原本以为他多少会对原配发妻有点保全之心,现如今看来,是我把他想的太好了。”
“毕竟韩皇后说起来,也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现如今他一句话就打?发掉了。”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有觉得可惜。”
伤心哪怕面上装的再?好,总会有蛛丝马迹出来。可是她却没有从天子身上寻找到半点。
她早就知道?天子为人冷情,万万没想到,竟然最后也只是捞得他一句话而?已。
此刻明明是阳光普照,日益暖和,可是她直接走在阳光下,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晏南镜从旁边搀住她,“已经知道?是个什么人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前紧要的是,怎么样才能?在局面里保全?自己。”
齐孟婉定了定神?,缓缓颔首,“阿嫂说的对,已经老早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还指望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温情可言。”
说完她突然笑了,“如此也好,既然这样,那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既然对着的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那么她也不必再?忌讳什么。你来我往,不用?手下留情。
“我原本就没指望他会对我会有什么情分,”
天子的喜好她还是能?感觉出来,毕竟是天子,自幼被下面的人奉承长大,哪怕再?如何?伪装,她也能?在那柔风细雨的温情里,迅速察觉到他的真心。
真心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她没有得到也并不意外,更不气馁。原本她就是怀揣着自己的目的,再?来要所谓的真情实意,别说天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只是觉得,天子至少?应该有常人该有的情感,她是别有用?心,但?是原配发妻多少?有点难过。
现如今看来,天子骨子里就是冷血的,只要于己不利,那么不管是谁都能?弃之不顾。
“是我高看他了。”
齐孟婉嗤笑,她看向晏南镜,“皇后被带走,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弄出了多大的动静,要不然照着父亲的作风,不会这么快撕破脸。”
她突然顿了下,晏南镜瞬时明了。齐孟婉见着晏南镜变了面色,连忙道?,“我也只是一说,我估计是大长公?主做了什么,但?是绝对没有得手。”
若是得手了,那么就不是现如今的这么直接把人带走,而?是当场杀人了。
晏南镜当然知道?齐孟婉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坐不住,“我先去看看——”
说到一半,她蹙眉。
如果大长公?主真的做了什么,恐怕衙署那儿进不去已经戒严。至于齐侯办事?的前堂,这时候也根本进不去。
“阿嫂不要着急。”齐孟婉握住她的手,探得她掌心冰冷湿滑,“阿嫂先到我哪里,我派人出去打?听。”
晏南镜稳下心神?,牵强的笑笑,“多谢了。”
“谢什么。”说着,齐孟婉就牵着人一路往自己的居所去。
比较于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惊慌失措,齐孟婉这儿显然要安宁的多。婢女们虽然都有些受到惊吓,但?好歹还进退有素。
齐孟婉派出不少?人去打?听,结果全?都铩羽而?归。只说现如今邺城内戒严,骑兵奔走于街衢巷道?内抓捕犯人。至于君侯和中郎将,谁也没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不过小人听公?主府外的人说,君侯带着中郎将几人前去公?主府赴宴,没多少?功夫外面的卫士就冲进去了。内里如何?,小人只听说大长公?主伤得不轻。”
晏南镜对大长公?主伤情如何?并不在意,“既然大长公?主伤得不轻,照着眼下的形势,应该没事?。”
“明明没事?,偏偏还不见人影。”
她话语里不由得更加焦灼,齐侯是一定平安无事?,但?是齐昀如何?,在她自己亲眼看到之前,谁送来的消息,她都不信。
齐孟婉在一旁看着,“既然这么快外面的卫士就冲进去了,那么父兄必定是没事?的。”
这话才说出来,下面的詹事?却回了一句,“臣去打?听的时候,还听说内里抬出了人来。至于抬出来的人是谁,望见的人不认得,所以也不知道?身份。”
“你方才怎么不说!”齐孟婉气得直捶手边的凭几。
望见那边晏南镜的面色,连忙过去宽慰,“阿嫂不要担忧。”
“我不担忧,应该不会是他。他这个人,我是亲眼见过的。只要他起了杀心,谁都拦不住。以前那些精心安排的刺客都不能?将他如何?,更何?况是仓促间安排的。”
这话反而?更像是自我安慰了。
“他不会有事?的,以前他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自古好人不长命,他不是,所以他能?活得长久。”
这话像是说给旁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那样的一个人,怀揣着野心。野心还未实现,怎么可能?甘心去死,只要剩下一口?气,齐昀也要活下来。
齐孟婉小心觑着她的面色,也不敢再?说话,屏退了左右,和她一块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动静。婢女急匆匆过来禀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着齐晏进来了。
齐孟婉也不用?齐晏给她行大礼,径直问,“阿兄现在怎么样了?”
齐晏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晏南镜,“兄长一切都好。是阿兄让我来的,想让阿嫂放心。”
听到齐昀人没有事?的那刻,强行撑住的那口?气从身体里抽出。她缓缓吐出口?气,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疲惫。
“怎么不早些来。”齐孟婉听说齐昀没事?之后,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而?责怪起齐晏手脚慢了。
“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说起这个,齐晏也是满面的无奈,“阿兄和父亲去处理此事?,这事?牵扯的太广,所以先要急着去处置了。何?况父亲也在,阿兄就算想要马上派人过来,怕也不容易。”
那些公?卿们互相联姻,彼此都是亲家。大长公?主突然发难,不知道?是大长公?主自己的意思,还是其?他几家联合起来。这件事?半点都不能?含糊,所以齐侯脱身之后,马上就着手处置此事?。
齐昀自然也要鞍前马后,忙中抽空派人过来报平安。
晏南镜紧绷的躯体霎时间完全?放松下来,她的腰背整个的都弯了下来。
“没事?就好。”
她如释重负,也顾不上去管这些旁支末梢。
“没事?就好啊。”她捂住胸口?,看向齐晏,“夫人知道?了没有?”
齐晏一愣,“母亲还不知道?,不过还是先别告诉母亲比较好,照着母亲的性情。恐怕会会闹着去见父亲。真要到那时候,恐怕会出岔子。”
虞夫人的性情侯府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纪一把,性情却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齐侯,要是知道?了,少?不得要闹着去看看齐侯是否安好,这时候正在节骨眼上,齐侯哪里来的好脾性去包容她的任性?
虞夫人早就失宠了,只是儿子出息,所以齐侯也给了她该有的颜面。如果惹出了齐侯的怒火,谁也不知道?齐侯是否还会继续给她颜面,照着虞夫人脾气,势必是要大哭大闹,到时候白?白?叫人看笑话罢了。
“那就算了。”晏南镜道?,“他和君侯都平安无事?,那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夫人担忧了。”
齐晏起身,“我现在先送阿嫂回去。”
侯府里戒严,外面也是乱糟糟的。
晏南镜在辎车内听到外面一阵嚎哭,她从车簾里往外看,见到一行男女被如狼似虎的卫士拖拽出门外,用?粗麻绳直接捆在脖子上,前后串成一串拉走。
她见到有些人身上来不及扒下的锦袍。这个纷乱的世道?,贵贱似乎只是一线之间。
晏南镜坐了回去,车簾完全?落了下来,将外面的痛哭完全?隔绝在外。
府内一切如常,夜深了她躺在卧榻上,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格外清晰,她对他的脚步声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