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齐昀前脚刚走,晏南镜稍稍休息了一个晚上?,就立即出发前往虞夫人所?在的庄园。
阿元陪伴在车内,说起虞夫人就不免唉声叹气,“这位夫人,脾气也是一言难尽。那么大的年?岁了,和年?少姬妾争宠,也真是昏头。”
“年?纪在这,长子有出息,幼子也需要君侯出力入仕。顺便一件事都比男女之情重要的多。”
其实阿元更想说的是,虞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放着那么多事,偏偏要去?和人争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叟。
“夫人脾气是这样,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年?纪大了,再改也改不了。”
阿元忧心忡忡,“我担心的是,虞夫人脾气这么古怪,又被君侯送了出来。到时?候会不会拿女郎出气。”
晏南镜和虞夫人相处过几次,虞夫人的确脾气任性,不过这人除了在齐侯的事上?之外,其余的时?候是个十分欺软怕硬的做派。
动手的时?候,见着对面的不好欺负,又或者儿子不为自己撑腰,之前弄出再大的阵仗,也会乖乖的消停下来。
这个算是虞夫人的优点。
想到这里,晏南镜说不会,“夫人现在正伤心男子的薄情寡义,没那个空闲来找我的不是。”
说着,辎车突然停了。
还没等她发问,外面传来了箭矢破空的声音。
第203章
箭矢从树上?发出,钉在辎车的车厢上?。
晏南镜听到箭镞钉在车外的咚咚声响,半刻都没有?迟疑,一把按住阿元的背脊,两个人一同全都趴下来。
外面的崔缇还有?孙猛两个见?状拔刀,大喝一声,令跟随在两旁的卫士迅速集结起来,将?辎车团团护在中间。
齐昀这次奉命征讨陇西,没有?把崔缇和孙猛带去,让他们留下来,负责晏南镜的出行。
两人都是从沙场的血雨腥风里活下来的,什?么都见?过,哪怕面对突袭,也能立即做出应对。
不仅仅是齐昀,就是这些卫士也都是从久经沙场的兵士里挑选出来的,训练有?素,听到崔缇发令,立即将?中央的辎车团团护起来,刀戟向外。同时手持弓箭的兵士毫不留情持弓就射,不多时之前有?箭矢射出的地方里传出几声惨叫。
不等人过去查看,更多的蒙面人持刀操弓从藏身的地方径直跳出来,意图击破对辎车的保护。
晏南镜和阿元一道紧紧的贴在车面上?,外面厮杀声一片,她听着那声响,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
拉车的马匹在厮杀声里颇有?些焦躁,脚下颇有?些不安的在地上?刨动。
御者手慌脚乱的拉住辔绳,安抚好马匹,免得马匹受惊。
但是厮杀里头,想要独善其身,无异于?痴人说梦。
御手用?力拉住手里的辔绳,嘴里哕哕叫着,想要把急躁不安的马匹安抚下来,这时候,那边的方阵里,突然被人拉开一条口子?,那些刺客抓住这片刻的机会,填入其中,一刀砍翻辎车面前的人,直冲车内的人而去。
车内的人不过两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需在脖颈处一划,顷刻间就能取了性命。抓活的要麻烦些,但现如今也不成问题。
御者被砍中,惨叫一声滚落在地上?。
刺客没把车内的人当回事,正要抓起辔绳,连人带车一块儿驰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车簾内发出噗的一声破空声响,原本垂下来的车簾被大力破开,径直冲击到他的身上?。
霎那间那个刺客被射中胸膛的力道,整个击飞出去。
车簾被从中断成了两截,崔缇心头猛颤,回头往这边张望,透过断了半截的车簾见?到晏南镜手里端着弩机,半跪在车内。她面上?肃杀,牙关紧咬。
手里的弩机是齐昀之前留在车内的,他遭遇过的意外多,所以早已经习惯不管何?时何?地都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她拿出一只箭矢搭在了弩机上?,持在身前。
但凡谁敢来,就吃她一箭。
崔缇和孙猛见?状,原本提起来的心,瞬时放了下来。立即有?条不紊指挥卫士重?新合拢,将?闯进来的刺客击杀。
一时间那些前来掳人的刺客,根本近不了辎车。
这些卫士连同指挥的崔缇和孙猛,全都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前后行动如一,哪怕有?缺口,但也很快被补上?。
除却最开始片刻的慌乱之外,到了如今,局势已经完全扭转过来。
那些刺客见?势不妙,也不继续纠缠,见?到无法?得手之后,撒下死?伤的同伴就跑。
崔缇也不去追,见?着那些活着的刺客仓皇逃窜,依然没有?半点放松警惕。依然令众人维持圆阵不变,等过了好会,的确没有?出现同伙。崔缇这才到晏南镜跟前,“夫人可否安好?”
晏南镜点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阿元,阿元脸色苍白,强撑着过来扶她,“女郎没事?”
晏南镜摇头,“我没事。”
“现在先安置伤者。”
崔缇颔首应是,然后他有?些迟疑问道,“现如今,夫人打算怎么办?还是先回府?”
晏南镜却摇头,“不回去。”
“还是去城郊庄园上?去。动手的人应该就在邺城内,这次没有?得手,不知道会不会在邺城里做什?么。先派人回去和君侯禀报,我们立即往城郊去。”
崔缇原本想说什?么,可是她看过来的时候,原先那些话?语又?吞下去。
“是,属下遵命。”
晏南镜看到那边躺在地上?的一个刺客,就是那个吃了她一弩箭的人,因为箭矢没有?拔出,所以人还活着,只是不怎么好。
见?她看过去,崔缇想起什?么,“夫人是要拷问此人?”
晏南镜摇头,“我不做这些事,而且时间也不够了。把活着的全都送到君侯面前去。”
“把前因后果全都说给君侯知道,一切交于?君侯处置。”
这些人与其说是冲着她来的,不如说是冲着齐昀来的。她一股脑的全都把人送到齐侯跟前,也是要逼那人出来。
崔缇道是,抬手让人把地上?那些个还没来得及死得刺客全数捆绑起来,往邺城送去。
这么大的阵仗,浩浩荡荡的,根本瞒不过人。
押解刺客的人才到邺城的大道上?,就有?人赶紧去告知齐玹。齐玹此时正在慕夫人处,听到行动失败,双双脸色一白。
齐昀已经被齐侯派出去了,原本以为离了齐昀,掳走那么一个小女子?原本是易如反掌,谁料想竟然就是这么一桩简单的事,竟然也失败了。
“那些活口已经往侯府那儿送去了吗?”慕夫人脸色都发白,嗓音颤抖。
见?着报信的人颔首称是,慕夫人险些跌坐在榻上?。
齐玹面色更加难看,“事到如今,恐怕只能提前动手了,否则儿和母亲一定难以保全!”
其实事情早已经谋划好了,就等去实施。只是原先打算等过几日,现在是要提前。
“你去办吧。”
慕夫人颤抖着道,“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
齐玹重?重?点头就去了。
齐侯今日并不清闲,早些年的时候,他还听取下面臣僚谏言,什?么样的位置让什?么样的人去做,如此垂拱而天下治。现如今年纪大了,老马恋栈,尤其长子?的威望越来越重?,齐侯越发觉得坐立难安,哪怕心里早已经下定决心,只是让长子?稳定大局,等局面稳定下来,再从中减除他的羽翼。但还是心里难安。
心下难安,也坐不住了。政务不论大小,统统都要过问一遍,似乎这些事务在自己手里过了一遍,才能感觉到权力依然在握的实在。
“君侯,玹公子?求见?。”
齐侯看过去,他看不上?这侄儿的庸碌,平日里发庸也就算了,在紧要关头竟然也能毫无防备。这等人,也亏得之前他竟然觉得这个侄子?还有?点用?处。
他当时忙着清算,把齐玹晾在了一旁。现如今齐玹过来求见?,他倒是想到了之后的安排。
长子?是不能坐世子?的位置,如此大的威望,将?来收拾起来也有?麻烦。这个侄子?是个庸才,但是有?点好处,知道揣摩上?意,指哪打哪。
如此也算是好的鬣狗。将?来在减除长子?羽翼这件事上?,也能出一份力。
很多事,他这个君侯做起来不方便,所以需要好些恶人替他去做。做完之后,再将?那些刀定罪,以平众怒。
如此,他眼中钉除掉了,也铲除了奸佞。众人依然高呼圣明。
齐侯放下手里的简牍,“让他进来。”
不多时,齐玹进来,跪地叩首,“臣拜见?君侯。”
齐侯向下觑了一眼他,随意抬抬手让他起来,“这段时日都不见?你,身体养得如何?了?”
齐玹早已经疗养的差不多,只是被赋闲在家而已。现如今听齐侯提起来,他垂首道,“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特意前来拜见?君侯。”
齐侯颔首,“你来的正好,既然你已经好多了,那么也能处理公务了。”
说着,有?家仆送汤药进来。
年纪大了,年轻时候东征西讨,落下一身的旧伤,现如今又?有?不少?的年轻姬妾,每日都必须照着时辰,喝下几碗汤药。要不然头昏眼花,莫说处理政务,能不能起身都不知道。
齐玹见?着家仆进来,手里漆盘上?端着漆黑的药碗。掌心濡湿,喉头艰难滚动。
幸好齐侯并没有?往他这儿看,只是直接断过药碗,将?内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今日的药汤怎么喝起来,和平日里味道不一样。”
家仆轻声道,“今日的汤药里,说是鹿血多加了些。”
齐侯听后,也没有?再问。
鹿血有?益于?重?振雄风,对于?齐侯这样年岁的男人来说,是急需的。
“臣有?罪,”齐玹见?到那只药碗空了,深深低头下来,“竟然中了旁人的诡计……”
齐侯一改之前的嫌弃,笑语盈盈,“罢了,猛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下不为例。”
齐玹低着头,这话?要是提前一些说,他或许会大喜过望,不过现在讲,为时已晚。
他已经不会被齐侯口头上?的这点蝇头小利所迷惑了。
他坐在那儿和齐侯说话?,齐侯有?意让齐玹做刀,所以费了点功夫和他说话?。突然间外面乱了起来,有?人慌慌张张冲进来,说外面有?刀戟士冲了进来。齐侯闻言大怒,“好大的胆子?,叫人把他们拿下——”
话?语戛然而止,齐侯面庞上?的怒意,转变成了错愕。当看见?齐玹放声大笑的时候,那错愕在他眼底里转成了难得一见?的恐慌。
“你——”
“是我。”齐玹说完,一手提起地上?齐侯的衣襟拖拽起来,一把推开门大步走出去,“齐巽在我手上?,谁敢乱动!”
晏南镜到了虞夫人“养病”的庄园上?。
齐侯和虞夫人生气归生气,但到底没有?亏待她。庄园上?山清水秀,有?建造出来的各种楼台水榭。看起来倒是比在侯府都要舒服的多,毕竟侯府里那么多人,光是口舌上?就有?不少?事。
但是虞夫人不觉得,晏南镜过来,没有?被虞夫人刁难,因为虞夫人忙着哭天喊地。她到了庄园,去拜见?虞夫人,人才到门前,就听到门内虞夫人在哭自己命苦,哭齐侯见?异思迁。
反正来来回回哭自己被抛弃了。
虞夫人哭得忘情,谁来都劝不住。甚至越劝哭得越厉害。